逍遥小散仙(3.18)




             第三部:谁是天子
             卷之十八:四癫会
  混沌未启已真玄,
  太虚堪破吾为先,
  八荒六合任逍遥,
  谁人知我何处仙。
             (第一回)一意孤行
  「放肆!」皇后一声怒叱。
  小玄不由一惊,暗忖雪妃来得真不是时候,皇后极力反对自己亲征云州,她
这一登门求援,岂非撞到刀口上来了。
  「好大胆子!」皇后已勃然发作,指着雪妃厉声道:「你一个冷宫之人,未
有宣召,竟敢于闯到本宫这儿闹事!更妄言恣议,对朝中大事指手画脚!朝廷发
不发兵岂是由你一个贱婢左右的!蛊惑圣上该当何罪!」
  雪妃泣道:「奴婢只是……只是……」
  小玄见事不好,生恐局面不可收拾,忙对雪妃道:「此事朕己有主意,你且
回去。」见雪妃犹跪地上,便转对阎卓忠道:「你先送程才人回去。」
  阎卓忠应了一声,赶忙上前相劝。雪妃万般无奈,只得磕头告罪,含泪起身
随阎卓忠退下。
  出了水帘香榭,阎卓忠见雪妃泪流不住,他这些天跟着皇帝,心知此姝早晚
再度得宠,遂温言劝慰:「娘娘莫要悲伤,此事圣上定会处置妥当的。」
  雪妃一言不发,依旧默默垂泪。
  阎卓忠瞧瞧左右,忽压低声音道:「娘娘莫要声张,奴婢悄自多嘴一句,其
实皇上非但要派兵援救云州,还打算御驾亲征呐!」
  雪妃娇躯一震,错愕道:「此话当真?公公莫不是宽慰我……」
  「这等大事,岂敢乱言,奴婢可是亲耳听到的。」阎卓忠继道,「只是御驾
亲征非同小可,皇后娘娘极力反对,适才正为此与皇上闹别扭呐!」
  雪妃心下万分诧讶,喃喃道:「皇上当真……当真要亲征云州?」
  阎卓忠点点头,道:「所以呐,皇后娘娘这不正在气头上吗,雪妃娘娘还是
请先回去,皇上自有圣断。」
  雪妃脚步愈慢,若有所思。
  「圣上之所以对云州这么着急呀……」阎卓忠欲言又止,停了下方悄声道:
「这些日,皇上待娘娘怎样,娘娘心里难道还不明白么?」
  雪妃不觉回头,遥望了水榭一眼,一阵心神不定。
  「真是胆大包天!」香榭内的皇后余怒未息,斥道:「这宫里真个越发没规
矩了,一个冷宫之人亦敢闯到我这里来!」
  「雪妃这不是情急嘛,父亲身陷重围,伤势又重……」小玄劝解道。
  「什么妃?才人!」皇后眼睛瞪得溜圆。
  「才人!才人!」小玄赶忙陪道。
  「你且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为何对云州那边如此着急?」皇后盯着他道。
  「这……这个……」小玄岂敢实言相告,躲着她的目光支吾道:「蝼蚁尚可
溃坝,况且奉天侯还是皇朝栋梁,倘若有甚闪失,朕这江山社稷岂非不稳当啦?」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皇后心中微诧,不觉有些刮目相看。
  「就这么想的!」小玄用力点头,朗声道:「你且想想,皇朝四大梁柱已没
了南宫阳那根,而今倘再少了奉天侯这根,屋子还不塌了!朕这龙椅才坐几天,
屁股都没捂热,能不着急嘛!」
  「你啥时候稀罕这张椅子了?」皇后望着他道。
  「稀罕稀罕,稀罕得紧!」小玄近前一步,握住皇后的手,「自从有了你这
皇后,这张龙椅可就宝贝啦!」
  皇后瞟了他一眼,妩媚道:「嘴巴抹了蜜么?」
  「所以这奉天侯应救、要救、必须救啊!」小玄趁机道。
  「那你也绝不可离京!」皇后坚决道,压着声道:「你可别忘了你的真正身
份,躲在这里尚且不知能不能瞒得下去呢,若是御驾亲征,与文武百臣朝夕相对,
迟早要露了馅儿!还有,你留本宫独自在迷楼,万一那夜之事捂按不住,晁紫阁
那些余党作起反来,我可怎么办?」
  小玄知她说得没错,不觉一阵头疼。
  「总之亲征之事决不可为!」皇后再次强调,语气一转:「我已收到消息,
北边平叛大势几定,我爹爹不日就要归来,待他老人家回到玉京,坐镇都中,秦
湛余党自然不足为患,待到那时,便可遣唐凤山前往云州增援,奉天侯自可安然
无恙。」
  小玄一声不吭,心道:「待到那时,我家老丈人早就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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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小玄辗转难寐,恍惚间时而梦见雪妃泪流满面,时又梦见水若伤心欲
绝。
  次晨醒来,他在床上怔了许久,趁诸宫诸院来向皇后请安之时,便悄悄叫人
把阎卓忠找来,命之去召请汤国璋与唐凤山上迷楼议事。
  没想到了下午,不见两臣觐见,倒等来了国师卜轩司。
  小玄一阵迟疑,这会着实没见别个的心思。
  「快请进来!」皇后却道,唇贴他耳边悄声道:「听说国师又寻了好些奇趣
之物,要献与陛下哩。」
  果不其然,卜轩司命人抬入许多新奇器物,其中一物状如圆盘,只有蒲扇大
小,展开后竟是一张百叠任意榻,只是比小玄在蟢房见过的那张大逾近倍。
  皇后喜形于色。
  「前日炼心殿被毁,臣进献的百叠任意榻已损,听闻陛下同娘娘甚憾,臣特
意再觅百宝,重新打造了一具,妙趣愈胜,特来献与圣上同娘娘。」卜轩司道。
  「国师有心了。」皇后笑吟吟道。
  小玄却只盯着他,几乎就想直问碧家母女的去向。
  众宫人又搬抬了好一阵子,礼物方才献毕,卜轩司屡次欲言又止。
  「国师可是有事要奏么?别憋着,说出来吧。」皇后笑道。
  「还是臣前阵子所奏之事。」卜轩司道:「巨竹谷中宝瓶竹无数,乃绝佳的
炼造材料,无论筑城或造械皆为上乘,倘若能为我用,实是皇朝之福!」
  小玄心头一跳,立明其意:「这老家伙要算计婀妍!」
  卜轩司继道:「臣已为陛下打造了一支机关部队,倘若再得宝瓶竹之助,必
令皇朝大军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岂止宝瓶竹,多半还在觊觎巨竹谷的机关妙术!且一山容不得二虎,于机
关术上,巨竹谷与天机岛素来齐名,这老东西想要借皇朝之势趁机吞灭,好来个
一家独大!真个厚颜无耻老奸巨猾……」小玄心道。
  卜轩司见皇帝半天不语,心底不觉有点发虚,道:「不知陛下意思如何?」
  「小爷不乐意!」小玄心里恼道。他已在迷楼上待了段时日,见过了些许朝
臣官宦,不知不觉间学到不少东西,开口却是一团和气:「想必国师也知道,眼
下烽烟四起,诸路告急,各处皆要用兵,其中云州甚危,为眼前第一紧要之事。」
  卜轩司心中暗急,斟酌道:「云州告急,臣已听说了,只是南宫阳有魔道相
助,威势浩大,非一时可破。然若皇朝挥军先取巨竹谷,夺得谷中的珍稀物资,
炼造无上军械,再以万钧之力增援云州,定可一举扫灭南宫恶贼!」
  「国师之言甚是有理。」旁边的皇后插了一句。
  小玄却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云州已危如累卵,片刻耽搁不得,巨竹谷
之议尚需缓些,国师莫再多言。」
  晁紫阁素来暴躁,容不得啰嗦,卜轩司无可奈何,心虽不甘也只得叩首告退,
出门前朝皇后悄掠了一眼。
  皇后却是目视他处,面无表情。
  卜轩司走后,小玄悄吁了口气,心中一阵痛快,忽尔思忖道:「扮做这皇帝
倒也不错,只一句话,便免去了巨竹谷的刀兵之祸……对了,还有向阳诸县那边
遭灾的百姓,岂不是也因为自己的决择有所受益么……」
  他天性素好自在,这些日来,这假皇帝扮得可谓畏首畏尾心累神疲,此时不
由精神一振,觉得做这假天子亦有莫大善处,亦可有所作为。
  眼见日渐西沉,用过晚膳,依然不见汤、唐二臣来见,小玄心中焦急,只在
榭中来回踱步。
  皇后斜倚在几边瞧着他,拈着湃了冰的葡萄懒懒地吮着,忽冒了一句:「你
这么坐立不安的,可是心里边有事?」
  小玄忙应:「没事……没事呀。」
  皇后冷冷一笑,道:「莫不是在等谁么?」
  小玄微微一怔。
  皇后淡淡接道:「倘若在等人,那便不用等了,他们今儿不来了。」
  小玄愣住,错愕道:「你怎么知道……知道不来了?」
  皇后神色自若道:「本宫已叫人在止禁门把那两个人挡回去了,说今日龙体
不适,无法议事,叫他们改日再来。」
  「你!」小玄又惊又恼,「你竟敢假传圣意,阻挠君臣相见!」
  「喛哟,好大的罪名。」皇后悠悠应,「倘若你是那晁紫阁,这罪名本宫还
真要坐实啦!」
  小玄一时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好会方争辩道:「我只是要两位大人前来商议,
并非一定要亲征。」
  皇后冷笑道:「你那点心思还瞒得过我么,倘若心里没鬼,你又何须鬼鬼崇
崇瞒着本宫!」
  小玄给她看破,不觉老羞成怒。
  「昨儿苦口婆心与你说了那么多,你却一句都听不进去!」皇后神色一沉,
道:「你既然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那也休怪本宫认不得你!」
  小玄气得脸色阵青阵白,猛地一拂袖子,转身就走。
  「你去哪!」皇后娇叱。
  「不要你管!」小玄气呼呼应。
  「好啊,我不管,你滚!给本宫滚远远的!」皇后愈怒。
  小玄加快脚步,慌得一边的簪儿同镯儿急忙上前劝阻。
  「你听着,只要你今日出了这门!往后就别再进来!」皇后厉声喝。
  「你说的!」小玄怒道,继朝前行。
  「娘娘!娘娘!」簪儿同镯儿拦抱不住,急朝皇后低唤了几声。
  「让他滚!滚远远的!不听话本宫要他做甚!」皇后兀自盛怒,一张丽靥涨
得血似殷赤。
  小玄更是怒不可遏,脚下不停,摔帘就出了水榭,外边众宫人见状,又有哪
个敢上前问劝。
  他一阵风般冲出雍怡宫,方到门外,阎卓忠已满头大汗地急追上来,卟通跪
地道:「陛下莫恼!陛下莫恼!」
  「你!嘴巴这等不牢靠!」小玄怒喝,恼极他走漏了消息。
  「奴婢岂敢乱说,乃是随行的一个蠢物漏了嘴巴,回头我就去踹死那奴才!」
阎卓忠哭丧着脸道。
  小玄叹了口气,心头一软道:「算了,这事算了!倘若你去为难人家,我回
来就跟你算账!」
  「是是!奴婢不敢!皇上圣心仁慈,是那奴才的造化!」阎卓忠迭声应,心
底却是暗感诧讶。
  小玄继朝前行。
  「陛下要去哪里?」阎卓忠在后边追着唤。
  小玄心中茫然,只厉喝了一声:「别跟着朕!」
  阎卓忠惶然止步,一脸沮丧。
  小玄气冲冲地疾步而行,这时已有一念,只想立时回到仪真宫去,不知怎的,
此刻心里边对武翩跹竟是无比想念。
  眼见快到仪真宫,他却渐行渐慢,倏地立定不动,怔怔想道:「我若是就此
撒手不管,奉天侯在云州有个什么不好,水儿定是伤心之至,待到那时,真谓莫
大之憾!」
  「只是皇后同汤国璋都极力反对,他俩个不点头,云州之援便万难成行……」
他坐困愁城,苦笑道:「我这天子果然是假的,处处受制于人!」
  此时日已沉落,周遭一片昏朦,小玄孤立于径道当中,心头千回百转,也不
知过了多久,突尔灵光一闪:「既然这皇帝是个赝货,我又为何受此拘困?」
  他眼睛亮了起来,心中陡然有了主意,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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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妃神不守舍地回到栖霞宫,也未更衣,便一头栽倒榻上,想起爹娘身陷危
困,只是不住垂泪。
  冰儿百般劝慰,然却无济于事,她不过一个丫鬟,又能有多少主意,只好陪
在旁边跟着默默掉泪。
  主仆俩正在伤心,忽见一个婆子奔了进来,慌张报:「皇上来了!」
  主仆俩大讶,雪妃赶忙拭去泪水,略整衣发,便即出屋迎驾,果见皇帝独立
在庭中,身边竟无一个随从,急快步上前,跪地行礼,告罪迟迎。
  小玄见她鬓发微乱,容颜憔悴,同水若伤心时的样子几无差别,不觉心中一
疼,赶忙扶她起来。
  雪妃这回没有躲避,疑讶道:「陛下怎么来了?」
  小玄苦笑道:「怎么,难道我来不得?」
  「不是……」雪妃迟疑道:「只是这会……这会……陛下要来,怎没命人先
通告一声?贱妾也好准备则个,及早相迎。」
  小玄想起平日过来,均在白天,此时已是夜晚,多少有些唐突,心里有些不
安起来,道:「临时之意,便没想这么周全了。」
  雪妃垂下眼帘,略作沉吟,方将他迎入阁内,命宫人烹茶侍候,自己陪在旁
边说话,此时心中虽急,却也不敢轻易再提云州之事。
  小玄心中烦恼,见了她即好了三分,再与之说说话儿,种种不快皆尽烟消云
散,瞧着灯下玉人,活脱脱就是深藏在心里边的那个人儿,不觉有些呆了。
  「这些时日,不知水儿可曾回家过?」他思念之极,忍不住就要问起水若来,
然却始终找不到由头,终不能单刀直入地去追问人家的妹妹吧。
  当下东一句西一句地与雪妃说话,聊及园圃中栽种的珍奇花草,方知她精通
药石医理,造诣非俗,怕是与二师姐相比也不遑多让,又借着奉天侯为引子,问
她家里事情,只盼能说到水若身上去。
  雪妃娓娓应答,已没了平日的冷淡,两人说着话儿,不知不觉夜渐深浓。
  雪妃见他说话间一直面对着自己,虽看不清面具眼洞里的眼睛,却也隐隐有
些知觉,初还装作若无其事,后渐敌不住那逼人的注视,不由有些吃羞起来,颊
畔耳根一阵微微温热。
  「水儿害羞起来,便是这个模样!」小玄如痴如醉,几要直问起水若来。
  雪妃见他欲言又止,脸上不觉越来越晕,忽道:「时辰已然不早,陛下请回
雍怡宫歇息吧。」
  小玄立时闭上了嘴,一声不吭。
  雪妃诧色地望了望他。
  小玄哼了一声,恼道:「去哪都不去那里了!」
  雪妃微微一怔,忽想起早先阎卓忠说的皇后与皇帝闹别扭之言,心中猛然省
醒,再思皇帝素来蛮横恣肆,后宫之中唯惧皇后三分,加之此次遇刺之后,只留
在雍怡宫中不出,可见又多了几分恩宠,便劝道:「陛下若不回去,恐怕皇后娘
娘更要着恼了。」
  「由她恼去!」小玄愤然应。
  雪妃怔住,屋中一时静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
  小玄不觉有些尴尬起来,猛然想起到这里来的目的,正要说话,却见雪妃微
垂下脸,低低声道:「既然如此,陛下若是不嫌弃此处简陋,今晚就这边歇下吧。」
  小玄愣住。
  雪妃今日冒死闯入雍怡宫,原本只期盼皇帝能发兵援救父亲,万没想到皇帝
竟然打算要亲征云州,再想起他这些天来的嘘寒问暖殷勤以对,一见面便要把枕
雪阁换回与自己住,接又将江应存放出天牢,可谓情盛意切,对比起之前的蛮横
暴戾,愈显珍贵,人非草木,焉能不为所动,一颗心本已冷透,此时却又暖回了
许多,方肯放下矜持开口挽留。
  小玄心中怦怦直跳,见玉人雪颊生晕,真个娇丽无双,不由一阵心旌摇荡。
  雪妃见皇帝不语,只道默允了,遂对旁边的冰儿道:「去把枕被熏了,就拣
那匣陛下前年赐的云帐苏合吧。」
  冰儿应了,咬着笑意,欢欢喜喜地往里间去了。
  小玄不禁慌了起来,悄忖道:「我这天子可是赝货,她又是水儿亲姐姐,怎
可相欺!」倏地从椅上站了起来。
  雪妃只道是皇帝已迫不及待,心如鹿撞,低垂着眼帘轻声道:「陛下稍待,
且与妾身再说会话儿。」
  小玄忙道:「今晚就不在这里歇息了。」
  雪妃愕然抬头,眼底掠过一抹失望之色。
  小玄忽问:「不知那回天灯现在何处?」
  雪妃微微一怔,应道:「就在阁中。」
  「如果信得过朕……」小玄停了下,接道:「便将宝灯借与我可好?」
  「不知陛下要灯做什么?」雪妃讶问。
  「令堂不是要你设法送宝灯去云州么,你且把灯交与我,由我带过去。」小
玄道。
  「陛下当真要亲征云州么?」雪妃声音微颤,心中一阵感激。
  「亲征之事暂难成行,我只是先行送灯过去。」小玄道。
  「先行送灯过去?」雪妃诧道,「不知陛下要命哪个送过去?何时前往?」
  虽是皇帝开口,但回天灯乃无上之宝,不得不问仔细一点。
  「我自己送去,现下就走。」小玄答。
  雪妃愣住。
             (第二回)夜光潭
  雪妃睁大眼睁,还以为自个的耳朵听错了,好一会方道:「陛下是说,要亲
自送灯去云州?现在就去?」
  「没错。」小玄点了下头。
  「陛下乃一国之主,何等之尊贵,岂可亲身涉险,且还走得如此仓促?」雪
妃大惊道。
  「救人如救火,令尊身受重伤,半刻耽搁不得,朕快去快回就是。」小玄道。
  「陛下是要一个人去?」雪妃讶问。
  「要是给别人知道,那便走不成了。」小玄应。
  「这可如何使得,倘若有丁点儿闪失……」雪妃更是吃惊,心中虽万分感激,
然却晓得大为不妥。
  「顾不得这许多了,大军出征须诸方筹备,且阻力颇多,皇后及汤相都极力
反对,一时半会无法成行的。」小玄道。
  「可是……」雪妃道:「陛下忽然没了踪影,这宫中岂不大乱了,皇后娘娘
定要急坏的!」
  「让她急去!」小玄着恼道,想起皇后先前那恶语,心犹愤愤难平。
  雪妃诧讶万分。
  「我会小心的,且会速去速回,先用宝灯先将令尊的伤势稳定住,待回来再
设法调兵解围。」小玄又道。
  「陛下冒险救援,于妾身恩重如山,可是……」雪妃眸中泪光隐闪,哽咽道,
「此处距云州远隔千余里,陛下又如何能速去速归?」
  「这个无妨。」小玄道:「我有一驾宝车,可日行数百里,云州距此不过千
余里,估摸三、四天便能走个来回。」
  他心中断定,皇后找不到自己,非但不敢声张,多半还会设法对外隐瞒,短
时间内料无大碍。
  雪若心潮激涌,凝眉思量了一阵,忽尔朝他拜了下去,道:「既然如此,只
求陛下带妾身一块去!」
  「这……」小玄愕住,赶忙扶她起身,道:「那里可是凶险之地,你如何去
得……」
  「陛下乃万乘之尊尚且去得,贱妾如何去不得!」雪妃不肯起身,毅然道:
「陛下孤身赴险,援救的乃是妾身父母,教妾身焉能安心作做那壁上观!」
  小玄一阵迟疑。
  「妾身在家之时,曾随娘亲学了些许法术医理,虽皆不足挂齿,但遇情急险
恶处,或能为陛下添点微末之力。」雪妃苦求道。
  「好吧!」小玄心忖这会可不是婆妈的时候,道:「事不宜迟,我们现下就
动身,把宝灯送过去,争取早点赶回来!」
  雪妃立时起身,道:「陛下请稍待,妾去取灯即来。」
  小玄点点头。
  雪若快步进入里间,唤过正忙着在帐中熏香的冰儿,低声细细嘱咐了一阵,
这才取出一只白狐香袋,却是她的随身法囊,将回天灯收入其内。之前为了去雍
怡宫见皇帝,穿戴得甚是整齐,心忖此去路上不便,遂拔去鬓上的玉簪珠钗,用
一条飞鸾入云锦罗抹额束紧云发,再将宫装脱下,换上一身淡素衣裳,方从里间
出来见皇帝。
  小玄见她换了装束,虽是素衣淡妆,却仍难掩丽色,柔媚中反多了一种别样
的飒爽风姿,心中喝采,同她走出阁外,瞧瞧周围,就往前庭行去。
  雪若也不发问,只慢半步静静地跟着。
  两人来到一个空阔处,小玄生怕骨龙动静太大,便顾不得可能被荡魔堡的人
追踪,从如意囊中祭出鹿蜀车,携雪妃乘了,挥起八爪炎龙鞭,驾驭宝车望空飞
征战,这些年来相聚之日屈指可数,不禁心如刀
割。
  「水若说,这丹液叫千珍守元露,用料极珍,亦有起死回生之能。我们双管
齐下,或有奇效!」雪若说着,再启狐囊,默颂禁咒,手中忽然多了盏莲状宝灯,
通体青碧,散发着一团淡淡的晕芒。
  「我现在就祭灯救你爹爹。」百宝娘娘对雪若道,「这期间不容丝毫干扰,
须得有人护法。」
  「这个交给我好了!」小玄忙道。
  「那就有劳崔公子了。」百宝娘娘道,从女儿手上接过瓷瓶,问了用法,将
丈夫嘴巴撬开,捏碎丹丸,先把藏在其内的千珍守元露滴入丈夫口中,再又取了
回天灯,口中念念有词,运转灵力,施起法来。
  小玄同雪若守在一旁,蓦见帐内碧光大盛,赫见水波滟潋,荷叶田田,一片
浅碧深绿中藏着数点嫣红,周遭还有三、两只白鹤上下闲翔,仿佛到了仙境之中,
心头震憾,不知是真是幻。
  百宝娘娘身影忽隐忽现,柔荑转处,即有一抹抹青辉荡出,回天灯便跟着飘
然徐行,浮在程兆琦上方来回挪移。
  小玄只觉通体清凉,真个如浸绿波碧水,见前边就有绿荷一茎,伸手摸去,
然却空无一物,心道:「果然是幻境!」
  雪妃睨见,嫣然一笑,转目继观母亲施法。
  小玄脸上微微一热,也去看百宝娘娘,见她尖尖十指如兰收放,时如蛱蝶穿
花,时若嫩柳拂水,在空中编织出一个个光色各异转眼即逝的符印,玉腕偶抬高
处,罗袖滑落,便露出一截白得耀目的雪臂来,令人乍然心跳。
  小玄屏息静气地盯着。
  眼前的母女俩本就动人,此时于浮光掠影的结界当中,直如沐霞天妃临波仙
子,着实赏心悦目。
             (第十回)君无戏言
  不知过了多久,百宝娘娘兰指轻招,将回天灯收回手中,幻境立时如水逝去,
却是施法已毕。
  小玄见她额头泛光,微见细汗,显然消耗颇巨。
  雪若忙上前扶住母亲,掏出帕子为她揩汗。
  「我已用回天灯行功一周天,功效如何,还待继续观察。」百宝娘娘凝视着
床上的丈夫,对女儿道:「好孩儿,你奔波千里,定然疲惫,这后边有个营帐,
是娘歇息之处,你快去睡会。崔公子我让人带他去别处休息。」
  「孩儿平日都在宫里,难尽孝心。」雪若摇头道,「况且娘亲守护爹爹多日,
定然更加劳累,今晚就让孩儿守在这里吧,也算尽点心意。」
  「我也不累,就留在这里守夜好了。」小玄忙道。
  这些天来,军中将士伤亡极众,几乎都是依靠百宝娘娘以阵御敌,确实疲惫
之至,想到明日敌军攻山,多半又有一番激烈厮杀,于是便未坚持,对女儿道:
「你爹爹若有动静,便即刻过来叫我。」
  雪若应了,百宝娘娘为丈夫盖好被子,又再叮嘱几句,从旁侧的小门出去了。
  帐内静了下来,两人搬过椅子守在床榻边。
  雪妃凝视着形容枯槁的父亲,不知想到什么,忽尔长睫一颤,又再掉下泪来。
  「有了回天灯与千珍守元露,元帅一定会好起来的。」小玄赶忙安慰。
  雪妃只是默默垂泪,小玄百般劝解,方才慢慢止了。
  两人急驰千余里,几无好好歇过,熬到后半夜,小玄精力健旺,依然神采奕
奕,雪妃却是渐渐坚持不住,螓首忽歪,靠在男儿胳膊上睡着了。
  小玄怕她摔了,遂环臂抱入怀中,又挪换姿势让其睡得舒服一些,心底如潮
翻涌,尽是几个师姐的倩影,时而欢喜甜蜜,时而忧伤难过。
  直至天快亮时,雪妃惺忪醒来,见皇帝抱着自己,心中又暖又甜,悄声道:
「陛下也眯一会吧,妾身睡足了。」
  小玄轻声道:「我不困,你继续睡,有事我会叫你。」
  雪妃闭眼又眯了一会,忽道:「我好欢喜。」
  小玄微怔,问:「怎么?」
  等了片刻,方听雪妃低低声道:「这此天来,陛下好似变了个人……」
  小玄心中一个鹘突。
  雪妃继道:「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变得比许多人都要好,妾身心里着实喜
欢得紧。」
  小玄松了口气,微笑道:「那我以后都这样。」
  雪妃睁开眼,道:「当真?不再肆意杀戮?不再戕害无辜?」
  小玄道:「这有何难?本该如此!」
  雪妃凝视着他:「君无戏言?」
  小玄点点头,见她神色凝重,遂正色道:「君无戏言!」
  雪妃长睫一颤,眸底水光盈晃:「愿陛下并非一时心血来潮,亦非只是想要
对妾身好,而是真正的心系天下,那便是苍生之幸黎民之福了!」
  「心系天下……」小玄呆了一呆,心中似有什么乍然掠过,如梦初醒,又似
曾相识。
  只是轻轻一语,于他耳中赫如隆隆雷声,振聋发聩。
  就在这时,帐篷旁侧门帘忽给掀开,却是百宝娘娘心里边始终挂记着丈夫,
一夜睡不踏实,遂早早过来探视,猛见两人相拥一起,不禁愣住。
  「好。」小玄终于开口:「我答应你。」
  雪妃目中异彩涟涟,喜极欲泣,低低声道:「日后即便是天底下人人都恨你
弃你,妾身都会跟着你陪着你,心甘情愿永世不悔!」
  小玄心中怦怦乱跳,既慌又喜。
  百宝娘娘听两人低声悄语,似在说什么情话,这一惊非同小可,想来定是女
儿在冷宫寂寞,方与那禁卫有私,心中又疼又急,暗忖此事若给人知晓,女儿便
即身败名裂,整个家族恐怕也要惹来弥天大祸。
  两人情怀激荡,皆未发现有人进来。雪妃微仰起脸,樱唇颤启,双颊晕红,
眉目间有抹无以形容的羞色,教人入目心化。
  小玄僵直着身子,心中叫道:「死了死了!我这皇帝不过是个赝货,岂可假
戏真做?」突尔想起水若来,心中愈慌。
  雪妃手儿轻轻扯他衣襟,脸上尽渴盼之色。
  小玄心中惊涛骇浪,却敌不过那一抹融魂化魄的羞媚,慢慢俯下脸去。
  猛听旁侧一声轻咳,两人大吃一惊,雪若急从小玄怀中挣出,站起身来。
  小玄转头望去,见百宝娘娘已在门口,慌忙起身行礼,心中惴惴,不知适才
被丈母娘瞧去没有。
  「娘。你来了……怎么起得这样早?」雪若轻唤,面上红云犹晕。
  「你过来。」百宝娘娘朝小玄冷声唤。
  小玄赶忙上前。
  百宝娘娘面笼寒霜,道:「听着,山上许多水源均已枯竭,此处向西三、四
里尚有眼清泉,你即刻去挑担净水回来,我要用。」
  「这时候去挑水?」雪若愣了一下,急忙道:「那……那孩儿去。」
  母亲竟然叫皇上去挑水,这还了得!只怕下一刻,便是雷霆震怒。
  「你一个妃子,岂是做得这种事的?」百宝娘娘沉着脸道,「妃子」二字还
特意加重了语气。
  「我去我去!」小玄抢着道,却是满心欢喜,只觉丈母娘没把自己当外人,
况且在逍遥峰上时,挑水煮饭什么的,都是他每天要干的活,半点不觉为难。
  「那还不去!」百宝娘娘板着脸道。
  小玄笑应一声,快步出帐,找桶去了。
  雪妃目瞪口呆。
  百宝娘娘走到床边,仔细察看丈夫状况,心中一喜一忧,喜的是丈夫的伤势
没再恶化,衰老似乎停止了;忧的是已用了回天灯及玄教的妙药,然却没有多少
起色。
  她转过身,见女儿惶惶不安,心中愈发笃定。
  「怎么,」百宝娘娘冷冷道,「为娘叫他去挑担水都不成?」
  「不是……没有啊……」雪若嗫嗫道。
  「你跟娘说实话,他到底是何人?」百宝娘娘盯着她道。
  雪若心中一惊,只道是母亲瞧出了什么。
  却听百宝娘娘叹道:「孩子,你不同别个,一入宫掖,侍奉君侧,全族的身
家性命便都系在你手上,倘若有半点行差踏错,便是弥天大祸!」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雪若急道,心知母亲误会了,然却
不知如何说才好,心忖若是将实情和盘托出,便坏了皇帝今趟的行藏,除了诸军
震动,母亲定然也要吓得不轻,倘若再传到敌营或都中,皆尽大事不妙。
  百宝娘娘将她轻轻搂入怀中,柔声道:「圣上虽然冷落了你,然咱家世代领
受皇朝恩禄,你爹爹为皇朝栋梁,伯叔兄弟俱忠心耿耿,你亦深明礼教。送你入
宫,便是盼你以贞贤之德辅侍君王,万莫贪取一时之欢,折于一时之糊涂。」
  「娘!你说的都是些啥呀!」雪若羞急交加,满面通红。
  百宝娘娘见了女儿神情,不忍再说,抱着女儿抚发怜慰,自己却是五内如焚。
  小玄挑水回来,帐中已来了不少将领,皆在商讨元帅的伤势,见雪妃神情甚
不自然,悄悄问:「怎么了?」
  「没啥啊。」雪若忸怩摇头,并未细答。
  忽有军士入帐报讯,说山下异象有变,请诸位将军定夺。
  百宝娘娘为元帅夫人,这些年来辅佐帅侧,无论行军打仗,攻防布阵,奇谋
异宝迭出,屡挫敌军,今趟遭伏,大军伤亡过半,残部又给困在坠星岭上,几乎
全仗她布下的阵法御敌,于军中威望极高,此时程兆琦卧床不起,众将士更是马
首是瞻。
  她闻讯出帐,众将领皆随其后,小玄与雪妃也跟出来看。
  众人行到高处,只见云州兵营中红光冲起,蒸得天空一片赤。
  「颜色比较晚深了许多!」雪妃惊道。
  「难道……他们快要把那什么冥殿龙犀召出来了?」小玄也是疑讶不定。
  两人都一眼认出,红光冲起之处,正是那四座法坛的位置。
  「好生诡异,这红光一天比一天浓郁,不知南宫阳到底在捣什么鬼!」
  「南宫阳麾下奇人异士众多,这数月来已让我们吃了不少大亏,不可不防!」
  众将议论纷纷。
  百宝娘娘凝目细观,面色凝重。
  「娘,孩儿或许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雪若道。
  「你知道?」百宝娘娘转过脸,有点讶然地瞧着她。
  「孩儿为送灯上山,昨夜潜入敌营,无意中探听到一点消息。」雪若道,
「那红光冲起的地方,新筑了四座法坛,他们连日作法祭祀,为的是要召唤一种
叫做冥殿龙犀的魔物。」
  「冥殿龙犀?」
  「什么鬼玩意?」
  众将均自茫然。
  百宝娘娘却是面色丕变,对女儿道:「你且仔细说来。」
  雪若遂将在山神庙听到的消息,以及在四座法坛间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百宝娘娘面色苍白,一双妙目盯着赤红的天空,细观变化。
  「可是有甚不妥么?」奚舜卿问。
  百宝娘娘半晌不语,良久方道:「从这一刻起,各部严加防备,且做好随时
突围的准备!」
          ******************************
  接下半日,百宝娘娘又从帐中出来数次,每每登高观望,见山下红光愈来愈
来盛,脸色亦越来越难看。
  面对如此浩大的异象,众将士也皆感有些不对,一时人心惶惶。
  百宝娘娘忽然来找小玄,竟单刀直入地问:「崔公子,你可有把握将小女送
回玉京?」
  小玄微诧,道:「有!」
  百宝娘娘凝视着他,追了句:「几成把握?」
  小玄迟疑了一瞬,道:「不晓得,即便粉身碎骨,我亦会保她平安回去。」
  百宝娘娘点点头,轻叹道:「不枉她对你……」
  「什么?」小玄一时没听清楚。
  「这两日或有巨变。倘若有事,你即刻趁乱突围,将小女送回都中,并且一
定要把她送回宫内,你能做到么?」百宝娘娘盯着他问。
  小玄点点头,讶问道:「那元帅同夫人呢?」
  「你只须护送小女突围,其余一概别管。」百宝娘娘道。
  「程夫人。」小玄忽道,「我有辆鹿蜀车,能跨海飞空,或可能将元帅及夫
人送出去。」
  百宝娘娘即道:「不必了,你只消把小女送出去,妾身便已感激不尽。」
  小玄还要再劝,却听她道:「元帅如此虚弱,已无法高来高去。即便能挺得
住,他也决计不肯抛下这些随他征战多年的将士。」
  小玄愈听愈感丈母娘言语中有些不祥之意,心里暗暗惊疑,忍不住问:「那
冥殿龙犀很厉害么?难道连夫人布置在山腰的阵法也难以抵御?」
  「倘若真的是冥殿龙犀……」百宝娘娘望向山下,好一会才道,「这山,以
及这山上的数万疾雷军,全都会化做灰烬。」
  小玄张口结舌。
  「因为……在亿万年前,它的对手,不是人类的将士,亦非寻常仙魔,而是
——太古天神。」百宝娘娘淡淡道。
  小玄悚然。
  待到晚上,只见红光冲天,蒸得顶上云层殷赤如血,于黑夜中显得无比诡异
可怖。
  许多将士望着山下,交头接耳。
  小玄坐在块大石上,听旁边有人低声道:「今天也太安静了,居然一整日都
没来攻山。」
  另一个声音道:「难道他们在等什么?」
  先前的声音道:「你瞧,那道红光越来越粗了,好生吓人!」
  小玄心忖:「瞧这气象,只怕那冥殿龙犀现世在即,婀妍的援军尚得三、四
日才能赶到,不知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旋而又想:「南宫阳如此势大,即便婀妍率军赶到,也不见得能扭转局面。」
  想到此处,心中越发担忧:「南宫阳本就兵多将广,那什么巫后娘娘还一直
给他送来强援,着实可恼可恨!照我丈母娘所言,那冥殿龙犀怕是厉害得没边了,
到时我把骨龙及魅影召出来,多半也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他怔怔思索,倏地灵光一闪,心中叫道:「我怎把它给忘了!」
  心念动时,已从兜元锦袖内刷出支物事来,通体如墨,正是役妖令。
  「二师姐要我慎置慎用,莫遭邪魔诱魇陷害,但眼前,只怕顾不得许多了!」
他心意已决,今趟如此凶险,为了老丈人一家,什么都可以豁出去。
  「这令上一十三罪妖,不知有哪个可以跟那冥殿龙犀斗上一斗?」小玄轻抚
宝令,目光及处,一行行细小的文字、一幅幅精美的图案、一个个太古或上古妖
王从令上次第浮现出来。
  「听那『话多』说,这令上一十三罪妖各有所长,而符石之力有限,今次可
得好好筹划,莫要浪费了!」他正瞧得惊心动魄,忽听旁边有人轻唤道:「陛下。」
一转头,便瞧见了雪若。
  「妾身好担心。」雪妃一脸忧色,在他身边抱膝坐下。
  「担心什么?」小玄问,将役妖令收回袖中。
  「娘亲今天说话好奇怪,叫人听了,心里边慌慌的。」雪妃咬唇道。
  「她说什么了?」小玄道。
  「娘亲说,无论发生了什么,要我都跟着你,直至回到玉京。」雪妃道。
  「这话没错啊。」小玄微笑道。
  「可是……」雪妃心神不宁地望向山下的冲天红光,忽问:「那冥殿龙犀,
真的会来吗?」
  小玄无法回答,只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们一
家平安归去!」
  「陛下……」雪妃声音微哽,手儿轻轻捉住了他的衣角。
  欲知后情,请看《逍遥小散仙》第四部——劫兆。
  篇后语:
  终于,逍遥系列又完成了一部,间中走走停停,苦乐自知,殊实不易。
  今恶魔岛一脉,已日渐式微,坚持者无多。然迷男执迷不悟,想写的东西还
有很多,得意字句每每充溢胸中,但盼有日能完成此作。其路漫漫,望大家且行
且惜,只言片语,一哺一啄,皆是支持。
               (本集终)
               (第三部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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