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
  冷家的女人都美丽,但是却为她们带来许多的磨难。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妈妈那时苦笑着,想起这一生,因为美貌而在众多男人间周旋,想追逐最好的生活,到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记住,不要相信男人,绝对不要相信男人。他们只会让你伤心,在得到之后就不会爱惜。别爱上他们,那会让你受苦一辈子的……”
  萼儿记住了那些话,却在真正面对时,无法彻底地执行。妈妈的痛苦,让她彻底地痛恨男人,痛恨他们招惹女人后弃之不顾,但是当她遇见了阎过涛,在这个她最不该动情的男人面前,她却失败得一塌糊涂!
  在最当初,她曾经指责姊姊蜜儿苦恋上如今的姊夫雷霆,但是她又聪明到哪里去呢?
  她一再一再地听见,阎雨妍可怕尖锐的笑声,疯狂地掴打着她,然后咒骂她必须偿还亏欠阎家的一切。
  她真的欠阎家什么吗?而他对她的些许温柔,只是为了向她夺取更多吗?
  那些怀疑,比身体上的伤害,更让她疼痛上千万倍。
  ***    ***    ***    ***
  雷霆冷着一张脸,严酷的表情可以吓退任何人,他亲眼看见阎雨妍将萼儿推下阶梯。先前对阎家所累积的愤怒压抑在他心里,要不是因为萼儿正在生死关头,需要立刻急救,他会当场要了阎家这对母子的命。
  他找寻萼儿许久,用尽“太伟”的所有资源,但是总有一股巨大的势力一再阻挠,线索一直到那个带萼儿离开酒店的神秘男人身上时,就完全断绝了。
  等到唐心通知他萼儿身在阎家时,他才恍然大悟。的确也只有势力庞大如阎家,才有能力与“太伟”抗衡。算算日子,阎家已经绑架了萼儿长达一个多月,如果不是为了金钱,那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从后视镜里,雷霆看见阎过涛始终紧紧抱着萼儿,脸色十分地苍白,高大的身躯十分僵硬,视线始终牢牢盯着萼儿的脸庞,那模样是装不出来的,他的确是真心在为萼儿的安危而担忧。
  车子以极高的速度赶到医院时,门口已经有众多人在待命。唐心直接下达的紧急命令,让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着,甚至连手术室也准备好了,就等病人一到就可以马上急救。
  医院是唐家附设的,有最好的设备与医院,堪称是国内最好的医院。
  雷霆走出车子,来到另一边轻拍着妻子的脸儿。“蜜儿,醒醒。”他低声说道,摇晃着娇弱的妻子。
  蜜儿缓慢地眨眨眼睛,困惑地看着丈夫。几秒之后她惊呼一声,连忙回头,看见浑身是血的妹妹时,她的身子一晃,脸色还是苍白的,她颤抖地靠近丈夫的怀里,几乎又要昏过去了。她摀着嘴,泪水不停地流下来。
  “别担心,我们已经赶到医院了,萼儿不会有事的。”雷霆温柔地安抚妻子,将手脚发软的她抱出车子。
  几个医生与护士七手八脚的,忙着将萼儿抱上病床,阎过涛紧抿着唇,准备将她交给医生们,但是在昏迷不醒中,她的手仍紧紧握着他的衣袖,众人试了好几次,还是无法分开他们。
  “我要跟她进手术室去。”阎过涛的视线看着萼儿,再也不忍逼迫她放手。
  他的心在疼痛着,一再想起她摔下阶梯的那一幕,如果不能真正听到、见到她已经脱离险境,他无法安心。
  “但是……”医生诧异地说道,想要拒绝。
  “别让我再重复一次,你所要负责的事情是救活她。”他慢慢地说道,锐利冰冷的眼光扫过医生,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却让人不寒而栗。
  在场的众多医生护士无法想象,如果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真的死去,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让他进去吧!”清脆的声音传来,唐心气喘吁吁地赶到。“不要再争论这种小事,马上进行急救。”她宣布着,然后满意地看见众人推着萼儿往手术室走去。
  一个高大的男人优雅地走来,怀里抱着一个眼睛黑白分明的三岁可爱小女孩。
  小女孩看见病床上满身是血的萼儿,低低叫了一声,害怕地把脸埋在爸爸的胸前。
  “小猫,别害怕。”商栉风爱怜地拍拍女儿的头,视线扫过全场,有几分的困惑。他认出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萼儿时,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你怎么会在这里?”雷霆把妻子抱在怀里,看向同为“太伟集团”高级干部之一的好友。
  “小猫有点感冒,我带她来给医生瞧瞧,正准备离开时,就听见医院里忙成一团,说是小恶魔下了紧急命令,要各科的主任待命,我猜想大概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过来看看。”商栉风说道,诧异地发现在场有不少熟人。
  蜜儿全身发抖着,视线一直盯着手术窒上方的红灯。她好怕唯一的妹妹会遭受到不幸,虽然雷霆一再跟她保证,萼儿会安然无恙,但是一想到她从那么高的阶梯上摔下来,她就忍不住想哭。
  雷霆伸手拭去妻子脸上的泪水,紧紧地拥抱她,想给她一些安慰。“别担心,这里有最好的设备与医生,萼儿不会有事的。”他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娇躯臝弱的蜜儿。“你是萼儿唯一的姊姊,等她醒来后会需要你的陪伴,你必须振作。”
  她含泪点点头,咬着下唇不哭出声来。她生来就较为娇弱,如果没有深爱她的丈夫,她大概早就在萼儿失踪的那段时间崩溃倒下。
  唐心取来暖毛巾交给雷霆,让高大的男人替妻子擦去脸上的泪痕。她站在一旁,美丽的脸庞有几分凝重。
  “小恶魔,这件事情你也有分?”商栉风挑起眉头,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
  “别说得那么难听,是我发现萼儿被关在阎家,也是我通知雷霆叔叔前往的。”
  她看着雷霆与蜜儿。一脸歉意地低下头去。“但是,我没有想到那个该死的老太婆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那不是你的错。该来的总是会来,当我知道萼儿失踪后,心里就隐约有预感了。我原本以为事情经过二十年,阎家不会再回到台湾了。”蜜儿喃喃地说道,想起许久之前的事情。“不管你在不在场,阎雨妍都会伤害萼儿的,她对冷家的女人恨之入骨。”
  “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雷霆皱起眉头,不悦地发现妻子多年来始终独自守着这个秘密。如果阎家真知蜜儿所说的,长久以来不放松地逼迫,那么她又是怎么撑过那段岁月,独力把年幼的萼儿抚养长大的?
  “我不想让你担心,甚至连累到你,让你为难。”她叹了一口气,靠在丈夫的怀里。“还有,在我进入酒家之后,阎家就不曾再干扰我跟萼儿的生活,我以为他们已经死心了。”她闭上眼睛。
  众人一阵沉默,都在等待着手术室中传来消息。
  商栉风的女儿等得困了,揉揉眼睛睡着,莫管家恭敬地接了过去,顺便把坚持守候的小少爷唐震拎起来,往医院里的豪华休息室里送去。唐震原本想要张口拒绝,却也明白眼前气氛凝重,不是可以吵闹的场合。聪明的他虽然不情愿,还是乖乖摸着鼻子去睡觉了。
  一直到午夜,手术窒上方的红灯才熄灭,冷硬的大门被推开来,几个医生走出来,淡蓝色的袍子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一些血。
  “她要不要紧?”唐心急切地上前问道。
  “病人的情况已经稳住,她摔得很严重,有几处骨折,以及内出血的症状,另外她撞击到脑部,有轻微的脑震荡。不过这些经过抢救,大致都已经无碍。”
  医生看着神色紧张的众人,不安地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往下说去。“但是,她原本怀有一个多用的身孕,也因为撞击而流产,现在身体很虚弱,必须要长时间调养。”
  蜜儿惊呼一声,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压根儿没有想到,萼儿竟然会怀孕。
  这个妹妹虽然行事大胆,但总是痛恨着男人,不让任何人接近,除了色诱男人时所演的戏之外,萼儿在男女关系方面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
  她再也忍不住,挣脱丈夫的怀抱,率先冲进了手术室中。
  阴暗的病房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灯光很微弱,照射在萼儿苍白的脸庞上。
  她死寂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就连呼吸都是微弱的,染了血的衣服被褪在旁边,她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色衣服。
  而高大沉默的男人,则站在病床旁,专注地看着她的脸庞,完美的男性线条绷紧,黑色的眼睛里有很深的担忧。他伸出手,抚过她娇嫩苍白的肌肤。
  当麻醉药发作时,她缓慢地松开了紧握他的手,但是他不愿意离开,眼睁睁看着医生抢救他,亲眼看见她受到那么可怕的伤害。
  在蜜儿闯进来时,他缓慢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迎视蜜儿的眼睛。
  “她怀的孩子是你的?”蜜儿颤抖地问。根本不敢想象,这一个多月来,萼儿到底是经历了什么?阎家的人那么可怕,早就被仇恨淹没,难道真的会丧尽天良到这种地步?
  阎过涛轻易地就认出,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美女,是冷家的长女。不用去看那些关于她长大成人之后的资料,他全凭那张陪伴他长达二十年的照片,就认出了蜜儿。
  “是的。”他承认道,当蜜儿提及那个已经失去的孩子时,他的脸庞有一瞬间的扭曲。
  “你怎么能够这样?”蜜儿痛苦地摇头。她不敢深想,这个看来冰冷无情的男人,究竟是对萼儿做出了什么事情?
  其它的人也跟着走了进来,正好听见了阎过涛的承认。唐心挑起眉头,知道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两个人之间的确不单纯。
  但是,雷霆就平静不下来了,他略略瞇起眼睛,上前握住阎过涛的衣襟,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面对面,锐利的眼光交错厮杀。“是你绑架、囚禁了她?”他冷着声音问。
  “没错。”阎过涛承认,冷不防重重的一拳往他下颚重击,他明明可以避开,却站在那里承受。那一拳打得很重,把他的头打得偏过去,他的嘴角冉冉流出鲜血。
  “呃……病人需要休息啊,你们不可以这么吵闹。”医生跟了进来,没想到会看见暴力场面。他无助地说道,没有胆子上前劝架。唐心挥了挥手,要他出去,他则是一脸担忧地慢慢离开。
  “是你让她怀孕的?”雷霆又问,不将任何人的劝告看在眼里。
  “没错。”又是一下重击,打得他几乎要昏过去,但是他仍咬着牙,直视雷霆杀人般的眼光。
  “住手啊,雷霆叔叔你不可以打他的。”唐心焦急地喊,连忙想上前阻止。
  她想要解释,说出阎过涛跟萼儿之间,其实应该不只是单纯的报复行为才是,但是眼看萼儿身受重伤,大家的情绪都激动得不得了,谁会听她的解释呢?
  “小恶魔,不要阻止他。”商栉风挡在唐心身前,淡淡地说道,语气十分优雅,但是说出来的话也充满暴戾之气。“既然是这个男人伤了萼儿,那么不只是雷霆要跟他算帐,等会儿我也会凑上一脚。”几个好友十分亲近,他也将萼儿看成了自家妹子,当然容不下有人欺负她。
  “唉啊,你们冷静一点啦!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唐心慌乱地说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两人之间的气氛那么微妙,她这个局外人当然解释不来。
  雷霆继续逼问,没有松开手,拳头上已经沾了阎过涛的血。他瞇着眼睛,考虑着是不是要在这里痛下杀手。“你放任你的母亲伤害她,让她受到重伤?”
  阎过涛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非关肉体上的疼痛,而是一种强烈的心痛。他宁可就这么被雷霆打昏,至少可以不必再承受着强烈的心痛,看见萼儿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他的胸口很痛,根本无法呼吸。
  “我没有好好保护她。”他缓缓说道,没有避开对方的重击。这次的拳头打得他弯下腰去,眼前已经一片昏黑。
  “你怎么可能会保护她?你是阎家的人,而阎家的人这么多年来从来不肯放过我们。你的父亲、母亲,乃至于你,都非要置我们于死地不可。”蜜儿在原地摇头,悲伤得几乎要软倒。雷霆迅速丢下阎过涛,赶到妻子身边扶住她。
  “我的父亲?”阎过涛勉强忍住疼痛,瞇起眼睛看着蜜儿。
  “她没有告诉你真相,对吧?她只告诉你,她所愿意承认的,然后将一切怪罪在我们身上。”蜜儿绝望地摇头,用双手覆住脸庞。
  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愿意去回想,打从最当初,郭至中招惹上她的母亲开始,就是一场最可怕的折磨。萼儿年纪还小,或许对当初的一切没有记忆,但她则是清楚地记得一切。
  “她是怎么告诉你的?说我母亲勾引了你的父亲吗?”
  阎过涛点点头,直视着这个苍白的美女,心里有某种预感:他长久以来相信的东西即将毁灭;他所赖以维生的仇恨,那些堆砌在他身上的仇恨,只是一个女人的嫉妒所导致的……“郭至中其实是个婚姻骗子,他入赘阎家是为了钱,但是他在结婚之后遇见了我母亲,决定拋下家庭,来纠缠她。整件事情说来,我母亲也是受害者。”蜜儿咬着下唇,想起多年前的事情,直到如今,她提起那个男人的名字,仍旧有些恐惧。
  “我听过这个名字,婚姻诈欺的惯犯,几年前被受骗的女人活活打死了。”
  商栉风说道,冷眼看着阎过涛。
  他还在考虑着,是不是要给这个男人一顿好打,毕竟他可以轻易地看出,这个男人正在为萼儿担心。如果这两人之间有的只是仇恨,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如此在乎萼儿?
  “他一辈子都在做这种事情,对上钩的女人就花言巧语,对不理会他的女人,就逼上了绝路。他不只想沾惹我母亲,甚至想要欺凌我。我的母亲虽然软弱,但是还看得出他心怀不轨,当然不肯答应,他就用尽办法威迫利诱,一直纠缠了一年多,他才放弃地松手,之后反而是阎雨妍,用尽办法要置我们于死地。”蜜儿的双手颤抖着,想起郭至中可怕的嘴脸。
  郭至中不做赔钱的生意,身为职业的婚姻骗子,他累积了大量的金钱,而冷家母女的美貌,是他肯放弃阎家大笔家产的主因。然而,他没有想到,一旦扯上女儿们的安全问题,那个姓冷的女人竟然毫不妥协。
  “你应该告诉我的。”雷霆的眼里有着杀意,无法想象妻子在年幼的时候,遭受过什么样的威胁。
  “我根本不想提到那个人。”蜜儿叹息,抬头以澄澈的眼神看着阎过涛。
  “这些事情你知道吗?还是阎雨妍只告诉你,关于冷家的女人有多么可恶的种种?”
  阎过涛站在原地无法动弹,想起那么多年来的仇恨,竟然只是阎雨妍捏造出来的假象。她将他当成了发泄的标靶、复仇的工具,那些仇恨也只是她用来折磨他的借口。
  那么,他到底对萼儿做了些什么?他强占她、绑架她,甚至还让她暴露在阎雨妍的伤害之下,就连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也因为阎雨妍的疯狂,在来不及降临这个世界之前,就陡然死去。
  阎过涛走回病床前,小心翼翼地将萼儿抱进怀里,紧闭的双眼里有着陌生的热气,他皱着眉头,连唇也是紧抿的,想起这段日子对她所做的种种,几乎就想要当场自尽。
  “如果你不肯相信,那么阎家有的是资源,我想你可以自己去调查出事实的真相。”商栉风说道,开始觉得阎过涛并不是那么讨人厌。他看了一眼唐心,猜想小恶魔到底知道了多少。
  只是,雷霆还无法平静,更别说是原谅阎过涛了。他紧抱着妻子,双眼危险地瞇起,想要上前去,继续先前未完的私刑。听见了郭至中的恶行后,他对阎家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该死的家伙,放开你的手!你没有资格碰她,你对她做的一切还不够吗?”
  雷霆吼道。
  阎过涛的身躯猛然一震,缓慢地松开了怀里的娇小身躯。他不愿意再伤害她,只是众人的指责让他百口莫辩,他已经夺走了那么多,如果她醒过来,会不会决定恨他一辈子?他们之间难道就注定了只能有仇恨吗?
  雷霆不满意他的举止,小心地松开蜜儿,之后冲上前拉起阎过涛的领子。
  “你这辈子休想再碰她们姊妹一根寒毛,你所做的一切,已经足够让我杀了你千百回。
  给我留在台湾,我会将阎家所做的一切,全都分毫不羞地还给你。“他阴狠地笑着。
  “姊夫,让他走吧!”病床上传来小却清晰的声音,虽然听来有些虚弱,但是却十分坚定。
  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到病床上,萼儿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萼儿!”阎过涛陡然挣脱雷霆的箝制,冲到病床旁,急切地看着她。他好想抱紧她,安抚她的疼痛与伤心,但是当他的视线接触到她平静到接近绝望的眼睛时,他的动作凝结在半空中。
  “你走吧,如果冷家真的欠你什么,那么一命偿一命,那也该足够了。”她在朦胧间听到他们的争吵,听见了她失去孩子的消息。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当她还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时,她就已经失去了。
  她不愿意再多想什么两个家庭之间的恩怨,只是他与她之间的纷扰,就已经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断地想起,阎雨妍先前所说的话,那些话让她不敢相信他。
  如果他真的那么残忍,认定了她亏欠他什么,留下她只是为了折磨她,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极度的失望而崩溃?就算是让他知道真相又如何?她要的不只是让他不恨她,而是希望他能够爱她。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他从小就被教导着要恨冷家的女人,他怎么能够爱她?
  萼儿没有勇气去探知答案,她已经太过恐惧,禁不起更多的失去。
  “萼儿,不行的,他……”唐心想要开口,替这对男女说些什么话,但是她才一张口,就被萼儿挥手制止。
  “你不愿意听我说吗?”他看着她,黑色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仇恨与冰冷,却充满了绝望。他是一个拥有强大权势的企业总裁,多少人都必须臣服在他面前,但是在面对这个小女人时,他变得无助而没有半点把握。
  “我不要再听什么,我们之间的仇恨已经够多了。”她深吸一口气,虽然心痛到极点,但是眼里却没有泪水。她勉强坐起身子,要自己最后一次看着他,然后永远地忘记他。
  “萼儿……”阎过涛伸出双手,却不知道能够说什么。
  “走啊,你为什么还不走?!你还想要什么?”她痛苦地蒙上脸,知道要是他再不离去,自己很可能又会软弱地趴进他怀里,可笑她对他寻求安慰。“我不想看到你,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一点怜悯,我求求你放过我。”她低喊道,已经耗去太多力气,失血过多的身子在颤抖着。
  蜜儿上前来,紧紧抱住唯一的妹妹,再也不忍心看见她受到这些折磨。“一切都够了,请你离开吧!”她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哭泣,从没有想过竟然会有恳求阎家人的一天。
  知道继续待下去,只会带给萼儿折磨,那是他最不愿意做的。阎过涛的脸色凝重,黑色的眼睛里充斥着绝望,就算是心也在淌血疼痛,他还是转过身,缓慢而坚定地离开。
  大门被打开后关上,病房里的气氛还是十分凝重。
  萼儿咬咬唇,稍微拥抱着哭泣的姊姊。“姊姊,我好累,你让我休息一下好吗?”她勉强挤出笑容。
  “让我在这里陪你。”蜜儿关怀地说道,摸摸妹妹的头发,心疼她这些日子来所遭受的痛苦。
  萼儿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我想要独自一个人休息。”
  蜜儿张嘴还想说话,雷霆已抱住她的腰。“就依萼儿的意思吧,她实在需要休息,我们留在这里也只是打扰她罢了。你别担心,我会守在门外的。”他劝蜜儿。
  蜜儿又担心地迟疑半晌,才在丈夫的陪伴下离去。而唐心与商栉风也沉默地离开,整个房间就只留下萼儿独自一人。
  她躺在床上,泪水终于滑出眼眶,不论身体或心里都好疼、好痛。
  只是不可思议的,她在此刻竟然还是只能想到阎过涛!地想要忘记他,想要跟他再无瓜葛,但是当她的心里还有着他的身影时,她怎么能够不想他?
  就算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以仇恨为出发点,那也太迟了。她的心,已经遗落在他的身上……

  第九章
  阴暗的阎家,在宴会结束后显得格外凌乱。
  灯火仍旧通明,但是气氛宁静得接近诡异,整栋屋子是明亮的,但是那种令人厌恶的气氛挥之不去。阎雨妍独自坐在大厅的一张椅子上,手中拿着酒杯,一口又一口灌着酒。
  她的手在发抖,必须用酒精来镇定。在她行凶之后,所有的宾客都尽速离开了,她不明白,那些宾客为什么用恐怖的眼神看着她。
  她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吼大叫,甚至连仆人都被她骂得逃走了。喝酒得多了,她又开始胡言乱语。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了?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女人罢了,她是冷家的女人啊,我要怎么对付她,都是理所当然的。你们也是上流社会的人,跟我一样有优良的血统,为什么要理会那种低贱的女人?她只是个贱民,跟优秀的我们是不同的。”
  她发出一阵狂笑,躺在椅子里,原本优雅的打扮已经变得凌乱,此刻她不再雍容华贵,只是个疯狂的中年女人。
  高大的身影踏过满地的杯盘狼藉,静默地走入大厅。他站在那里许久,看着不停喝着酒的阎雨妍。这是他的母亲,在血缘上最亲近的人,却也是长年来让他痛苦的根源。
  “她不是低贱的女人。”他缓慢地说道,低沉的声音意外地平静。
  阎雨妍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脸色十分苍白,连头发都散落了。她瞪大了眼睛,就算是看见来者是唯一的儿子,紧张的情绪还是没有松懈下来。
  “她死了没有?”她急切地问,双眼里闪烁着期待。
  阎过涛瞇起眼睛看着她,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恶毒?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吗?他继承了她的姓氏,身体里流着她的血液,如果没有萼儿,长年被恨意浇灌的他,应该也会变得跟她一样吧!
  “她受了重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孩子没有保住。”他提起那个失去的孩子,心中既是痛苦又是愤怒。“该死的,你怎么能这么做?那个孩子是我的骨肉,也是你的孙子啊!”他握拳嘶吼着。
  “孙子?什么孙子,我才不承认。那孩子是应该流掉的,她根本不够资格孕育阎家的子嗣,凭她的身分,怎么能够怀你的孩子?”阎雨妍冷笑着,根本不把先前的恶行当一回事。
  他的眼神一黯,充斥着愤怒与绝望。“我的身上也有低贱的血统,或许就连我都不够资格继承你的姓氏。”他走到母亲面前,知道有许多事情必须作一个了结。
  当一切已经事过境迁二十年,竟然只有仇恨还被传递着,他不要永远背负着那些仇恨,让阎雨妍的嫉妒,截断了他寻求幸福的希望。这么多年来,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一丝微弱的美丽,就因为血缘上的牵绊,他忍耐与退让,但是当阎雨妍恶毒地伤害萼儿时,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阎雨妍瞇起眼睛,不悦地看着儿子,眼底眉梢都是鄙夷的表情。
  “老实说,你是不够资格,如果我有选择的余地,我根本不会让你继承阎家。”
  对她来说,优秀的血统重于一切,她对阎过涛十分不满,但是不可否认,他是她唯一的儿子。
  “在你的眼里,根本没有人有资格,不是吗?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是下贱卑劣的。”他终于看清母亲的严苛,是来自于疯狂的自以为是。她活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看不起所有的人。
  她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不打算接受儿子的盘问。她站起身来,虽然双脚因为不胜酒力而有些虚软,但她还是勉强维持优雅的步伐,想走回房间里去。
  走了几步,他却突然出手握住她的手臂,狠狠地逼近她。
  “我有话要问你。”他的眼里有着愤怒的火焰,决心要得到真正的答案。
  在回来之前,他已经透过特殊的管道,查出关于郭至中的一切。就如同冷蜜儿所说的,郭至中一辈子都是个婚姻骗子,最后死在女人的手中。那么,他多年来听到母亲所叨念的,郭至中被冷家女人勾引的种种,都只是通篇谎话?
  “这是你问话的方式吗?我没有教你礼貌吗?还是你根本就低贱到怎么教都教不会?”阎雨妍打起精神来,怒叱着他,却在接触到儿子的视线时,心里有些发毛。
  她过去常常打他,将他关在储藏室里,用尽所有办法折磨他。直到有一天,他用愤怒而可怕的眼神紧盯着她时,她才因为恐惧而没有打下手,从那天起她就知道,他已经长大成人,不再可以随她恣意折磨……
  而此时此刻,阎过涛的眼神跟那时候比起来,不知要恐怖上几千几百倍。
  “如果你就是高贵的代表,那么我宁可是低贱的。”他讽刺地说道,过度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臂。虽然在血缘上是最亲近的,但是他却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女人。
  “我要知道真相,不是你编撰出来的种种,而是当初的事实。”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阎雨妍有些颤抖,勉强挣脱了儿子的箝制。她深吸一口气,拂开前额的头发。
  “郭至中当初是主动离开的,并不是被萼的母亲勾引的吧!他根本就是个婚姻骗子,你只是不愿意承认会误嫁给一个婚姻骗子,所以将一切怪罪在冷家头上。”
  他说出这些隐藏多年的真相,亲手拆开那座由阎雨妍替他围堵的仇恨之墙。
  每说出一句,就否定了他多年来的仇恨,当真相都说尽时,他就从长达二十年的桎梏中被解放出来。
  “那又怎么样?冷家的女人四处勾引男人,那是事实。”阎雨妍还在嘴硬,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一下子被揭穿,而且还是被儿子所揭穿,她不但没有半点悔意,甚至只感觉到恼羞成怒。
  “那么你的仇恨又是从何而来?就是因为嫉妒,你让我为你背负了二十多年的仇恨,甚至因为这些可笑的理由,逼得萼儿她们姊妹走投无路?”他不敢相信地问道,想起过去那段日子里,他不断承受着母亲的恨意。
  被关在储藏室里时,唯一陪伴他的,只有那张陈旧的照片,他一直都记得那个年仅两岁的小女孩,笑得有多么灿烂美丽。
  “你这是在指责我吗?我有什么错?错的是她们,她们是低贱不要脸的女人,而我则是尊贵的,我不会有错,不会、不会!”话说到最后,阎雨妍已经接近歇斯底里的尖叫,她疯狂地大叫着,不断地重申。
  阎过涛突然之间失去了愤怒的情绪,他静静地看着她,只剩下淡淡的悲哀与难过。这么多年来,他不曾真正违逆过她,是因为在内心里他还是将她当成了母亲,在唯一的亲人面前,他不想做得太过绝情。但是,他真正明白了,那些关于亲情的一切,阎雨妍是绝对不会给他的。
  “你根本没有感情,只有恨意,对吧?”他看清楚了这一切,嘴角甚至泛出一丝笑容。“我不会再期待你的母爱,甚至不会再期待你的任何付出。你是感情上的残障,这一辈子只能够爱自己,无法爱别人的。”
  阎过涛抬起头环顾这间阴暗的豪宅,心里的阴影慢慢褪去了,转过身,他走出大厅。
  “站住,你要去哪里?你要去找那个姓冷的贱女人吗?我不许你去,听到没有!你虽然有着低贱的血,但是我费尽心血把你教好,你不可能会爱上她的……”
  阎雨妍疯狂地喊着,不愿意相信在二十年后,竟然又会面临另一次的失败。
  “你可以守着你的姓氏、你的血统,以及你的仇恨,我不奉陪了。”他淡淡地说道,头一次觉得不再被这间阴暗宅邸的重重恨意给囚禁。
  “给我回来,我不许你离开这里,听到没有?你要是离开这里,我会让你变得一无所有的!”她尖声警告着,仍旧以为高贵的家世以及万贯家财就可以留下所有的人。
  阎过涛转过头来,最后再看了这个他应该呼唤为母亲,却又恨他、折磨了他二十多年的女人。那些仇恨的来源不是冷家的女子,而是阎雨妍的嫉妒与疯狂,讽刺的是,这个事实竟然是由那两个被他误伤的冷家姊妹,帮助他看清的!
  “阎夫人,再见了。”他沈静地宣布,之后肯定地迈开脚步,走出了这座让他痛苦了二十年的屋子。
  在走出屋子的同时,他也走出了那些仇恨。
  ***    ***    ***    ***
  两个月后——在中部的偏僻山区里,坐落着一栋幽静雅致的红砖小屋。
  屋子有着欧式的建筑风格,精致的外观,以及优雅的庭院,这里不但隐密,而且十分舒适,能让居住在其中的人保持心情愉悦。
  这栋红砖小屋以及这片山林,是唐霸宇送给女儿唐心的十二岁礼物,让进入青春期的她多了一些隐私的空间,一旦她来到这里,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而现在,唐心邀请了刚出院的萼儿,一同居住在这里,表面上是要萼儿在这里陪着她,实际上是为了让萼儿拥有良好的休养环境。
  在出院之后,萼儿变得沉默了,美丽的脸庞上总是愁眉不展。她时常坐在庭院里,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已经逃出魔掌,那个残忍的男人再也不会来纠缠她了,她应该雀跃万分才对的,但是一旦想起关于他的种种,胸口就一阵空虚,有一处空白始终没有填满。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想他、思念他。
  他是那么地残忍无情,在她驱赶他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这是不是证明了她最初的猜测,证实他当初所宣布的婚约、以及那些想将她留下的种种,都只是想一辈子折磨她的手段?
  如果他真的有心,他应该会来找寻她吧?
  她痛恨自己心中始终存在的希望,斥责自己怎会奢望一个满心只有复仇的男人,能够真正地爱上她?
  鸟语花香间,萼儿悄悄叹了一口气。
  唐心陪她坐在庭院里,粉嫩的脸庞洋溢青春的活力,澄澈的大眼睛看着财经方面的报导,一手端起热可可喝着。
  她的视线落在报纸上,看见这两个月来简直要吓坏财经界人士的大新闻。
  “真是明快果决啊!”她悄悄地赞叹了一句。
  身为唐霸宇的女儿,加上天资又聪慧,她有足够的商业知识,知道那个人做出这种事,已经是接近于壮士断腕的惨烈行为。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萼兄回头问道,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她对任何事惰都提不起兴致,就连姊姊蜜儿提议要她搬回家去,她都意兴阑珊。
  “没什么,只是一件财经界的新闻,闷得很。”唐心耸耸纤细的肩膀,用报纸遮住闪亮的眼睛。她的视线落在红砖小屋前的清幽小径,在等待着某个客人到来。
  “看得到阎家的消息吗?他已经离开台湾了吗?”听到财经消息,萼儿忍不住询问,本能地关心着。他已经在她心上、身上都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她无法轻易地就忘记。
  唐心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睛。“雷霆叔叔不许我告诉你任何关于阎家的事情,他不希望你跟阎家再有任何牵扯。”她试探地说着,并仔细地观察萼儿的表情。
  当然啦,雷霆的确是不许她插手这件事情,但是她未必要言听计从吧?她唐心可没有那么好说话的。
  萼儿抿唇苦笑,想起多年前的事情。“当年姊夫伤害了我姊姊之后,我也是不许姊姊再跟他联络,甚至就连他负荆请罪地而来,我还是把姊姊拉进屋里,硬把他挡在门外。”她的笑容苦涩,想起冷家的女人在情路上,都是坎坷的。
  唐心眼里闪过希望的火焰,放下手中的热可可,连忙凑近萼儿。“你是说,你真的爱上他了?”
  这虽然是她这些日子来的猜测,但是倒还没有真正听萼儿承认过。这样也好,证明了她的直觉没错,她可不是在乱点鸳鸯谱的。
  许久之后,萼儿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她是倔强,但却不会自欺欺人,当她想到这一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他时,她难过得想要立刻死去。
  “是的,我爱他,但是那样根本不够。”地想起他是因为仇恨而接近她、占有她,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阴影。“我的姊姊要我们千万别爱上男人。但是,姊姊爱上一个不信任她的男人;而我,则是爱上一个恨我的男人。”
  她尝到了爱情的痛苦,但是却没有办法收回已经付出的真心。
  美丽的少女嘴角噙着一丝笑,瞧见某个刚刚赶到的高大身影,站在林荫深处,因为听见萼儿无心的话语而全身僵硬。唐心似笑非笑地看着萼儿,要自己保持镇定,免得在太过兴奋的状态下露出马脚。
  “萼儿姊姊,昨天管家送来一些日常用品跟食物,我把一瓶上好的香槟放在冰箱里,你去帮我拿出来,我们一起喝光那瓶好酒吧!”唐心提议着,青春俏丽的脸庞上堆满了笑,让人无法拒绝。
  萼儿点点头,不疑有他地站起身来,娇小的身子缓慢地走入红砖小屋内。
  唐心一直忍到萼儿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时,才飞快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以最迅速的动作,又蹦又跳地跑到小屋的窗户外。当她赶到时,那里已经躲着一老一小。
  “小姐,动作举止请保持优雅。”莫管家恭敬地说道,然后转过头去,另一手拿出玻璃杯,一脸专注地靠在墙壁上。跟在一旁的唐震也有样学样,年纪轻轻就一派“专业”的架势。
  唐心哼了一声。“你这个窃听狂有资格要我保持优雅吗?”她不如理会,也趴在墙壁上仔细地听着红砖小屋里的动静。
  ***    ***    ***    ***
  广阔的山林提供了最佳的温度调节功能,即使是在盛夏,红砖小屋里还是沁凉的。萼儿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抱出那瓶香槟,在看见香槟上考究的卷标时,心中微微一愣。
  当她与阎过涛第一次见面的那晚,所饮用的也是这种酒,她还在酒里下了药,却轻易地被他看穿,最后喝下那些掺药香槟的,反倒是她自己。
  关于他的前尘往事,让她既难过又不舍。她抱着香槟走到客厅里,用开瓶器拔开软木塞,之后啜饮着熟悉的香槟。
  一双男性的手突然从后方紧紧抱住她,她惊讶地松开手,还来不及尖叫出声,那人已经摀住她半张的红唇。香槟掉在地上,酒杯破碎、美酒飞溅,酒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
  萼儿惊慌地挣扎着,不明白在这么安全的地方,这个不知名的歹徒怎么有办法闯得进来?她被那个男人往卧室拖去,就算是用尽全力也挣脱不了,恐惧堆积在心头,她绝望地咬他,只听到一声有些熟悉的闷哼。
  就算是用激烈的手段将她拖到卧室中,在动作时那个人也不曾伤害她,甚至还小心翼翼地保护了她。
  听到那声闷哼,又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男性气息,萼儿逐渐知道这个人的身分。
  松懈与紧张的情绪在体内交错,她用力地眨眼睛,在心里喝令自己绝对不许哭。
  当他松开对她的箝制时,她急切地转过身来,果然看见阎过涛那张完美的男性脸庞。他看来有些不一样了,狂肆的神情依旧,不同的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冰冷与仇恨,反倒充斥着激烈的情绪,贪婪地看着她。
  “你——”在她还来不及询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又是来这做什么的之前,只见他拿出一条丝带,趁她还尚未反应,就俐落而迅速地将她绑在床上。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还敢这么对待她!
  “萼儿,你喝下那些酒,是召唤我来吻你吗?”阎过涛看着她,以手抚过她细致的肌肤,在看见她消瘦的身影时,他是那么地不舍。他低下头缠绵而激烈地吻她,分享了她口中香槟的气味。
  “你来做什么?”她被他吻得神智迷离,却还要打起精神,追问他来这里的目的。
  他就如她所希望的,前来找寻她。但是这样不够啊!她要听见他亲口承认,说出她最希望听见的真相。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其实有多么软弱,虽然被他彻底地伤害,但是只要他的一句话,她很可能就会不顾一切地跟他走。
  阎过涛抬起头来,到如今才知道,他已经想念她到接近疯狂的地步了。当唐家的管家传来唐心的指示,愿意带他前来这里找寻萼儿时,他心中的狂喜是无法形容的。
  他找寻了她好久好久,原本以为她会看见他所做的一切,知道他的心意,但是她却始终音讯杳然,让他的心备受煎熬。
  “萼儿,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他缓慢地说道,看见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她紧咬着唇,心里有难忍的痛楚。原来他再度前来,只是为了继续那些仇恨,一切都没有改变吗?他竟然还是恨她的?她的全身颤抖,忍住泪转过头去。
  他却靠在她的耳朵旁,轻柔地说着,那温柔的语气是他鲜少展露的。“萼儿,我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更知道我错怪了你,对你做了那么多错事,你是不是恨我?”
  他轻吻着她的耳,把复仇的事情说得那么温柔。“恨我吗?那么就留在我的身边,一辈子都留在我的身边,你可以恣意地对我报复。”
  她皱起眉头,看出他态度上的不同,而那些话似乎又有着另一层意义……她抬起眼睛看着他,心中充满不确定,不敢太快就抱持希望。
  “怎么报复?”她看着他,意外地发现他竟然也瘦了好多。
  他黝黑的脸庞可疑地红了。“留在我身边,我随你处置,你可以折磨我一辈子。”他说出最糟的理由。
  萼儿的心怦怦直跳,慢慢听出他语里的意思。
  “放开我。”她扯扯丝带,无法用这种姿势跟他谈话,那会让她不断想到,他在床上教会她的种种……他没有拒绝,依言替她松绑,同时双手流连地抚过她纤细的娇躯。想起她曾经孕育他的孩子,却又因为恶毒的仇恨而失去那个孩子,他的心中充满了不舍。
  “你最好说清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萼儿的双手在发抖,但仍握住他坚实的手臂。她没有办法不碰他,感受到他的体温,她就怀疑自己永远无法放开手。
  阎过涛咬咬牙,第一次承受这么难堪与困窘的情况。但是面对心爱的萼儿,他没有办法再迟疑。“我来要求你做我的妻子。”他急促地说道,两道如火般灼热的视线盯住她的脸庞。
  她的身子晃了晃,不太确定究竟听见了什么。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这辈子从来不曾心乱过。震惊与喜悦在她的脑海里交战,让她快要说不出话来。最初几秒钟的狂喜过去了,她陡然想起阎雨妍那恶毒的表情,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了。
  “不可能,你的母亲——”她的唇被他的指点住。
  “除了我的姓氏以及这一身无法替换的血液,我已经将一切都还给她了。包括阎氏总裁的位子和身为阎家人的特权,在这两个月内我全部都斩除舍弃。”他平静地宣布着,并捧起她美丽的脸蛋,以拇指抚着她柔嫩的红唇。
  这两个月来他逐一退出阎氏企业,将负责权交还给阎雨妍。倘若那些名利财富可以换回萼儿,他就不会有半分的犹豫。不论阎雨妍怎么威胁利诱,他已经决定要永远的走出“阎”这个姓氏所带来的巨大仇恨。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不可一世的阎家企业总裁,虽然许多的部属誓死跟随他,跟着他另创了一间规模虽小但是前景无限的公司,但是就目前来说,他是捉襟见肘,无法与过去那种雄厚财富比拟。
  只是,拋弃那一切,他却甘之如饴。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如果只是为了要补偿我,你大可不必如此。”
  她颤抖着,终于听出他话里的坚决。他跟过去有着深深的不同,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如今毫不保留地盈满对她的温柔。
  “萼儿,不只是补偿。”他轻吻着她颤抖的唇,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发誓这一辈子都会珍藏这个令他心醉的小女人。
  “我是你的仇人。”萼儿倔强地说道,虽然已经激动得快哭出来了,但是她还在逞强,就是要听尽他所有的理由,让他来说服她,谁要他那么残忍,让她爱得那么深、那么痛苦。
  “不,你不是我的仇人,你是我深爱了二十年的女人。”他凝望着她,不许她转开视线。
  萼儿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他怎么可能会爱了她二十年?他应该被教育着恨她才对啊!
  阎过涛对着她的脸庞温柔地笑着,用手指熟悉她纤细的脸庞。“我一直是被以仇恨教养的,在我的世界里,仇恨就是一切。只是,当我被她关在最黑暗的储藏室里时,陪伴我的只有一张旧照片。我不停看着那张照片,只记得照片上那个小女孩的笑容好美好美,靠着她的笑容,我才能够撑过那段日子。”他从怀里拿出那张被他贴身收藏了二十年的照片。
  当仇恨的理由不在,他终于可以诚实地面对这二十年来深藏在心中,那份无法说出的情感。
  “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萼儿轻声说道,轻易地认出照片中模糊的影像,是妈妈、姊姊、与自己。
  “我那时就爱上你了,你的笑容是我唯一的希望。但是我不肯承认,总将那些激动的情绪解释成仇恨。这就是为什么,在展开报复时,我会刻意忽略你的姊姊,而直接找上你。复仇只是我要将你留在身边的借口。”阎过涛吻着她的唇,疼惜而深情地看着她。
  “萼儿,原谅我好吗?原谅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他的声音粗哑而低沉,因为波动的情绪而暗哑着。
  萼儿的眼泪开始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又一颗地落下来。她咬着唇,想要骂自己懦弱,偏偏又克制不住投入他怀里的冲动。
  “我原本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了。”她哭泣低喊着。只要他肯来找寻她,告诉她,在与那些仇恨无关时,他也有一点点在乎她,那么她就愿意什么也不顾地跟他走。
  更何况,她所得到的竟是长达二十年的爱恋!
  “我必须跟她斩断一切关系,不能让她再伤害你。”他捧起她带泪的脸,吻干她脸上的泪痕,心里充满不舍。“萼儿,你愿意吗?愿意嫁给我这个曾经深深伤害过你的阎家人吗?”
  “我要嫁的是你,不论你的姓氏是什么。”她紧紧地拥抱他,泪水不停地流着,仰起头承受着他雨点似地绵密的吻。
  “那么,我的妻子,我将承诺珍惜你一辈子!”他深情地呢喃着,终于得到了已经深爱多年的萼儿。她的笑容,就可以救赎他所有的仇恨。
  他们紧紧地抱住彼此,分享着对方的体温,知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放开双手。
  阳光穿透乌云,他们的世界里已经没有阴霾。那些关于冷家与阎家的仇恨,或是恩恩怨怨,都比不上爱情的重要与珍贵。
  由仇恨开始的种种,最后以爱情作为结束,可以预期的,将是一场让众人欢欣的美好婚礼。
  ***    ***    ***    ***
  窗外三个人同时喘了一大口气,心满意足地放下玻璃杯,脸上都有着偷听者特有的诡异笑容。
  “我早猜到会这样。”唐心愉快地说道。
  虽然阎过涛离开阎家的企业,但是凭他过人的商业长才,再加上“太伟集团”
  的全力帮助,大概没有几年,他又可以重执商界牛耳,重新呼风唤雨了。至于脾气不太好的雷霆叔叔,相信在蜜儿的劝说下,可以慢慢地接受这个妹婿的。
  “你早猜到?算了吧!当初阎过涛离开时,你还不是一样急得团团转?是我提议带萼儿姊姊来这里休养,你才有机会让管家带阎过涛上山来的。”唐震一脸的不以为然。
  “喂!小小年纪不要跟我抢功劳。”唐心不当一回事地耸耸肩,她脸上带着笑容。
  “要是让老爸知道你又管了闲事,小心他对你发脾气。”唐震皱着眉头,不高兴姊姊一个人把功劳全揽了。
  “他奈何不了我的。”唐心拍拍小弟的脸,一脸的戏谑。随着年纪的增加,她的确更加地惹人烦恼,唐霸宇眼看已经压制不了她了。
  “的确,小姐愈来愈活跃,让主人很是烦恼。”莫管家恭敬地说着,垂下眼睛遮住闪烁的视线。“不过我想,主人不会甘心永远处于劣势,甚至对小姐的关心,他可能会在近期内采取行动。”
  唐震朝莫管家看了一眼,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只可惜,唐心并没有看见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美丽粉嫩的脸上仍是笑容。
  她从来都是聪明的,也从来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她,所以理所当然地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采取行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能对我如何?难道找一个男人匆促地把我嫁了吗?”唐心开玩笑地说道,窈窕的身段轻巧地离开,去准备替红砖小屋里的两人庆祝了。
  “姊姊,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我们可是提醒过你了啊!”唐震坏坏地偷笑着。
  站在原地的一大一小,几乎是同时对着唐心的背影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们开始热烈期待起,看看这个几乎是无恶不做的小恶魔,究竟会遭到哪个人的整治?
  想来,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完】
944seo.com 944sss.com 944sex.com 943bbb.com 943bbo.com 943se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