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纯属意外(完)


                楔子
  昨天,是她的五周年结婚纪念日。
  今天,她即将搭上远行的飞机。离开房间前,她亲手将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
放在梳妆台上。
  其实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这段婚姻是她强求而来的。她天真地以为结婚
了,她就能拥有他,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会慢慢地爱上她,而不再恨她。
  结果证明——她输了。
  五年的婚姻,她得到的是冷落,是嘲讽,是他一天又一天的冷漠无视,是看
着他温柔地搂着自己的最爱出现在报章杂志上。
  她这个原配被众人嘻笑同情,也被人看尽笑话,她知道那些人在背地里怎么
说她。
  他们说——她活该,这就是抢人家男人的报应,不知羞耻地倒贴过去,难怪
被这么对待。
  他们说的都对,她不否认。明知他有个论及婚嫁的女友,可她还是设计了一
个圈套,逼他娶她。
  她成功了,她嫁给他了。
  婚礼的那一天,她开心喜悦,就算没有人祝福她,她也无所谓,因为——她
嫁给他了。
  那时的她,爱他爱到痴傻,爱他爱到不顾一切。
  后悔吗?不,她不后悔。
  昨天的结婚纪念日,是她嫁给他的第五年。
  按照惯例,每年的结婚纪念日,她会放佣人一天假,亲自做一个漂亮可口的
蛋糕,煮一桌他爱吃的菜,再穿上新买的衣服,化好美丽细致的妆容,微笑地坐
在餐桌前等他。
  然后,等来的是一室的孤寂,冷掉的饭菜,融化的蛋糕,还有孤单坐在餐桌
前的她。
  等到天亮,她会一一将菜和蛋糕收拾好,原封不动地打包进垃圾袋,然后回
房。
  就算难过,她也不许自己哭。
  这段婚姻是她要的,即使所有人都劝阻她,她却仍一意孤行,到最后连她唯
一的亲人——最疼爱她的哥哥都不支持她了。
  「陶心芽,妳这个蠢蛋!妳明明知道他爱的是别人,却还……该死!以后妳
就别哭着回来!」
  哥哥得知她要嫁给他的时候,曾怒气冲冲地责骂她,眼里是心痛,是愤怒,
是浓浓的失望。
  而她,却执拗地听不下去,甚至告诉哥哥,「不会的!他会爱上我的!有一
天他一定会爱上我的!」
  面对她的固执,她的哥哥失望离去,而她仍是挺直背脊,看着哥哥离去的身
影,顽固地认为自己是对的。
  她是对的!她爱他,而且为了爱他,她不顾一切,再卑鄙都要得到他。
  她不会哭的,她怎能哭呢?哭了,就代表自己认输了。
  不哭,不能哭——
  每一年的结婚纪念日,她都这么告诉自己:陶心芽,不能哭,妳嫁给他了,
迟早有一天他会爱上妳的。
  多甜美的谎言,可她信了。
  第五年的结婚纪念日,她仍在餐桌上等着,看着熠熠闪烁的蜡烛在眼前燃尽、
熄灭。
  钟声响起,十二声的钟鸣告诉她,这一年的结婚纪念日过了。
  她微笑,伸手挖起一块蛋糕吃下,泛着草莓香的奶油,酸酸甜甜的,滑入她
的心田。
  她一口一口吃着,连那些冷掉的饭菜都吃了。菜虽然冷了,可味道还是极好。
  为了讨好他,她跑去学厨艺,天天都亲手准备一桌好菜,满心欢喜地期待,
可是他从没吃过。
  她记得第一次下厨时,她被油烫到,被跳起来的鱼吓到,被手上的刀划伤手
指,可她仍是笑着,想着这是为他煮的菜,受伤她也甘之如饴。
  多傻!
  陶心芽微笑,嘴角四周全都沾着奶油,双手也全是油渍,看着墙壁上的独影,
她笑着,一直忍耐的眼泪终于滑了下来。
  时间到了,她强求的婚姻,五年了,她没得到他,他没爱上她,他的心一直
都在他的最爱上。
  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的,却一点都不让人同情。
  因为,这是她强迫得来的婚姻。
  她给自己五年的时间,她失败了,那么,也该放手了。
  伤心、疼痛、难过,但那又如何?她失败了,是该放他自由了,三个人的世
界……不,一直只有两个人——是她强行介入他们之间,却破坏不了他们,只让
自己成为令人憎恨的小丑。
  如今,这个小丑该退场了。
  她回到房间——这个房间一直只有她一个人睡,他从未进来过,房里只有她
的东西,却没有男主人的踪迹。
  这个家,一直都只有女主人。
  陶心芽看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看着那张她已签上名字的离婚协议书,泪水
早已布满脸颊,可她仍是微笑着。
  拿下指上的婚戒,那象征永恒的钻石仿佛在嘲笑她——费尽心机得来的,终
究不属于她。
  她轻轻笑着,没有留恋地将戒指轻轻放到离婚协议书上。
  天亮了,她提着行李,在佣人还未回来前,离开这栋新婚时入住的独栋别墅。
  她踏上飞机,不是想逃离,她只是想四处走走,流浪也好,放逐也好,她只
是想独自一个人,却没想到这就是她的终点——
  看着机舱里怆惶尖叫的人群,陶心芽仍是坐在舒适的皮椅上,心头竟是奇异
的宁静。
  她甚至还有心情想着,当他看到离婚协议书时会是什么表情,会开心吗?对
于她的终于不再纠缠;而当他知道她坠机死亡的消息时,又会是什么表情?是否
会感到一丝难过?
  可不管会不会,都已经无所谓了。
  当她在协议书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不再爱他了。
  陶心芽缓缓合上眼,感受着飞机坠落时的强烈气压,霎时,她感到呼吸困难,
耳膜剧痛,温热的血液盈满她的口鼻。
  她仍是微笑,即使眼里有泪,她也不许自己滴落。
  真的,她放他自由了……
                第一章
  一百零一天。
  指针跨过十二点,情人节过去了,拆开金色的包装纸,吃下要送他的巧克力,
一口又一口,浓郁的苦味在嘴里泛开。奇怪,怎么这么苦?明明放了很多糖的…

  「铃铃铃——」
  「啪!」一只手从棉被里伸出来,熟门熟路地找到床头上的双铃闹钟,切掉
那刺耳的铃声。
  印着蓝色碎花的棉被蠕动了下,白皙的小脚缩进被子里,床上的一团球又恢
复安静。
  又过了十分钟,换手机设定的闹铃嘀嘀响起,一只手又从棉被里探出来,摸
着床头,找到手机,切掉!
  一分钟后,一颗毛绒绒的头颅缓缓探出棉被。
  「砰砰砰!」门外拍出敲门声,听的出来是用拳头捶的。
  「心心,快起床!」女性的声音带着凶狠。没办法,谁教房间主人太会赖床
了。「醒了没?不要逼我进去拧妳起来哦!」
  「有。」软软的声音从毛绒绒的头颅下传出。「我醒来了。」
  裹着棉被坐起身,她揉了揉眼睛,再打个呵欠。
  「给妳十分钟,快出来吃早餐。」最后还不忘撂下恶狠狠的威胁。「十分钟
没看到人我会亲自将妳的早餐解决,从此以后别肖想我再帮妳准备早餐!」
  然后,是趿着拖鞋走离的声音。
  知道妮亚说到做到——至少会执行一星期——床上的人终于离开温暖的床,
穿上毛绒绒的熊猫拖鞋,顶着一头蓬松乱发,像只幽魂飘进浴室。
  站在洗手台前,她挤着牙膏,仍残留着睡意的眼睛一抬,望着镜中映出的脸。
  一头蓬松的鬈发,及肩的发色不是纯黑的,而是微浅的栗子色,发尾往内卷
出可爱的弧度,像一朵一朵的圈圈花瓣。
  她有一张圆润的娃娃脸,再搭上圆滚滚的灵活大眼,小巧的鼻尖下是红润润
的菱嘴儿,笑起来时颊畔会有深深的酒窝,极甜极甜。
  这一张脸不漂亮,可是却很可爱,加上不足一六○的身高,在苏格兰这地方
恐怕连小学生都比她高,又是个东方人,娇小玲珑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二十岁,
倒像可爱的小洋娃娃。
  她,叫陶心芽。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两年来,面对这张脸,她仍是觉得有些陌生。
  记忆中的自己,有着一头乌黑的波浪鬈发,浓纤合度的身材,混血的美艳五
官,和一双如宝石般的碧蓝眼眸。
  那个记忆里的她也叫陶心芽,两个人同样的名字,却是截然不同的相貌。
  她,占据了这个叫陶心芽的女孩的身体。
  那一场坠机,醒来时,她没死,却成了一个十八岁的东方小女孩——小女孩
同父母出游时发生了连环车祸,父母当场死亡,头部受伤的小女孩昏迷了三天,
清醒时,却是另一个灵魂。
  面对这个奇异的经历,陶心芽是震惊的,她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怎会跑到女孩
身上,是因为坠机的时间和车祸的时间一样,还是因为她们有着一样的姓名?
  她当然找不到答案,只是经历过一次死亡,以往的执着就像梦一样,让她觉
得想笑。
  既然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活过一次,那就将过去的陶心芽忘了吧!从今以
后,她将代替小女孩活下去。
  她对小女孩的身世不清楚,而后从旁人口中才知道,陶家父母来自台湾——
对这个偏远的亚洲小岛,她并不陌生,她五岁前就是同母亲住在台湾,每年母亲
的祭日,她也会到台湾祭拜她。
  陶家父母在苏格兰只是低层的劳工,却因为车祸得到一笔巨大的赔偿金,加
上保险金,陶心芽瞬间得到一笔巨富,也突然冒出许多亲戚来。
  面对这情形她一点都不意外,她十五岁那年,父亲逝世,也是一堆亲戚冒出
来,说要照顾她和哥哥,那时是大她五岁的哥哥护着她,将那些亲戚赶出去,然
后抱着她,承诺着就算父亲不在,还有他这个哥哥会照顾她、保护她。
  可最后,她却让最疼爱她的哥哥失望,她执意追求的爱情,让所有人陪着她
痛苦。
  重生之后,面对环伺的陶家亲戚,陶心芽不禁想到过去,只是现在的她已没
有哥哥会挡在她面前保护她。
  她只能靠自己,幸好十八岁的陶心芽在苏格兰已算成人,她找了律师处理这
些亲戚,表明她不需要人收养,可以自己独自生活。
  解决完那些亲戚,再处理陶家父母的丧事,再来就是陶心芽的生活问题。
  然后,她才知道陶心芽是史格威尔香水学院的学生,让她很讶异。
  史格威尔在苏格兰可是有名的贵族学校,不只教学素养好,还是以贵出名的,
而像陶心芽这样的家庭是绝对念不起的。
  不过史格威尔的奖学金却也很丰盛,也是有少数清寒的学生进入史格威尔,
而陶心芽就是其中之一。
  陶心芽的理工很好,对香水很有兴趣,靠着优秀的成绩以第一名考进史格威
尔,成为香水学院的学生,而更让她讶异的就是这个——她没想到陶心芽跟她有
着同样的兴趣,她曾是ISIPCA专业法国香水学院的学生,只是念了两年后,
为了嫁给那个男人,她休学了。
  她想,她会进入陶心芽的身体,是不是上天想完成她的愿望呢?
  她曾经想成为出色的调香师,只是为了那人,她放弃一切,却也失去一切。
问她后悔吗?她也无法回答,只能把那当成梦般的过去,她已不再是那个陶心芽,
她重新活了过来,这一次,她想为自己而活。
  因为车祸的关系,她晚半年入学,幸好她本来就有底子,倒不会赶不上课程。
学校里的少爷千金虽然个性自大傲慢,不过大概这副身体的长相实在太无害、太
可爱了,她倒也没被欺负过,反而还颇受欢迎,在史格威尔被称作「可爱的东方
娃娃」。
  只能说外国人对东方人的幻想,有时真的无法用言语解释。
  「陶心芽!只剩下五分钟!」门外传来吼声。
  陶心芽一惊,赶紧刷牙梳洗,换上军绿色的长毛衣和深色丹宁窄管裤,穿上
厚袜子再套上褐色短靴,拿了米色羊毛围巾和驼色大衣,顺手拿起桌上的课本,
急匆匆地冲出房门。
  厨房里,一名高身兆的金发女孩正看着腕上的表计时,餐桌旁则坐着一个壮
硕的褐发男孩,正笑看着冲出房的陶心芽,然后瞄了瞄墙上的时钟。
  「刚好十分钟。」男孩朝陶心芽拍手。
  「早安,爱德华。」陶心芽对男孩微笑,再用一双骨碌碌的圆眼瞅着金发女
孩。「早安,妮亚。」
  妮亚哼了哼,用力揉了揉陶心芽松软的头发,又觉得不解气,捏了下那丰润
的嫩脸。
  「哦,疼!」细致的皮肤一下子就红了,那双圆眸隐约湿润,可怜的模样让
人瞬间心软。
  妮亚松开手,坐到男孩身边,倒了杯牛奶,瞪了陶心芽一眼,「还不过来吃
早餐。」
  陶心芽乖乖地坐到他们对面,接过妮亚倒好的热牛奶,喝了一口,红润的嘴
唇上方立即印上一圈奶白,衬着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可爱得让人想亲一口。
  面对这模样,妮亚哪还有脾气?她夹着烤好的牛角面包放到陶心芽面前的盘
子。
  「谢谢。」陶心芽朝妮亚笑,然后看到爱德华对她眨眼。
  「好了,宝贝,心心这次不是乖乖起床了?」搂着女友,爱德华朝妮亚的脸
亲了一口。
  妮亚瞪了男友一眼。「你太宠她了。」
  爱德华耸肩挑眉。「是谁一早就热好牛奶,烤好面包的……哦!」大腿被狠
狠捏一记,帅气的脸庞立即纠结成团。
  陶心低抿嘴偷笑。
  「笑什么?吃妳的早餐。」妮亚瞪她,不过绷住的俏脸却也忍着笑,见陶心
芽快吃完了,她再夹个牛角面包放到餐盘上,不忘淋上蜂蜜。
  「妮亚,我呢?」爱德华一脸委屈,也想要女友的贴心服务,可他得到的却
是女友的白眼。
  「你自己没有手吗?」然后再转头看向陶心芽。「吃慢点,还有一小时。」
  陶心芽点头,早习惯妮亚老妈子似的叮咛。
  妮亚和爱德华是情侣,也是她的同学,妮亚同她一样是香水学院的,爱德华
则是法律系,明明三个人年纪一样——正确来说,她还比他们大,毕竟她的真实
年龄已经是二十七岁了——不过这两人却一直将陶心芽当小孩一样,谁教陶心芽
看起来就像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和妮亚、爱德华住在一起,应该说是妮亚看不过她孤身一人,硬逼她跟他
们同住,她拗不过妮亚,最后只好同意搬进她和爱德华爱的小窝。
  妮亚和爱德华的小窝有三房两浴一厅,距离史格威尔不远,走路约十分钟,
有许多学生都住在这栋高级公寓,要进入大楼需使用专属的磁卡,楼下还有专业
保全看守,没有身分证明和住户同意是不能随意进入的。
  陶心芽住在套房里,里头有她专用的浴室,剩下的一间房就当成书房和游戏
房。
  「心心,耶诞晚会的男伴妳还没决定好吗?」妮亚随口问道,受不了男友装
可怜的模样,终于亲手夹了块牛角面包给他,爱德华立即高兴地亲了女友的小嘴
一口。
  面对两人的闪光,陶心芽早练就视而不见的功夫,她点点头,喝下最后一口
牛奶。
  她有英文名字,不过学校里的人总爱叫她心心,说什么学习东方文化。虽然
不懂叫个中文名字跟学习东方文化有什么关系,不过陶心芽也没说什么,随他们
去,反正她也习惯了,以前她也都被这么叫——只有一个人不一样,他从不叫她
心心。
  「艾伦不是一直很想邀请心心当女伴?」爱德华插口。「还有威尔、约翰、
帕特……」
  太多了,这个东方娃娃在史格威尔可是很受欢迎的。
  妮亚再帮陶心芽倒了半杯牛奶,一边不屑地嗤哼。「这些人怎么配得上心心?」
心心不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爱,个性也极好相处,在学校的人缘很好,虽然她
的出生普通,在学校仅靠着奖学金支付学费,可是举手投足却总是带着优雅的贵
气,不知道的人,真会以为心心出身高贵的家族。
  而爱德华说的那几个男生,都是出名的花心,心心这么单纯,跟他们在一起
要是被欺负怎么办?
  「安德鲁就不错,心心,妳怎么一直不接受他?」安德鲁是经济系的学生,
大他们一岁,家世不错,长得帅,人也好,追求心心很久了。
  「没为什么,我现在不想谈恋爱。」陶心芽对妮亚微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她起身披上围巾。「我先去学校了,待会……」
  声音突然停住,她看到爱德华放在椅子上的杂志。
  杂志封面是个混血男人,微卷的黑发,琥珀色的瞳眸,宛如大师雕刻般的深
邃轮廓,形成一张俊美且吸引人的相貌。
  芽芽——在她嫁给他之前,那个人总是这么亲昵且疼爱地叫她,只有他会这
么叫她。
  注意到她的目光,爱德华也看向杂志。「心心妳也知道他?我以为妳对商场
的事没兴趣,不过他在苏格兰这么有名,妳会知道也正常……听说他最近从纽约
回来了,好像今天是他妻子的忌日。」
  「他妻子好像是坠机死的。」妮亚也搭话,八卦嘛,总是让人感兴趣,「不
过听说他跟妻子的感情不好,早在外面有女人了……」
  「欸,宝贝,妳不知道,他那个妻子根本不是自愿娶的,他原本有个相恋很
久的女友,都论及婚嫁了,谁知最后却娶了别人?好像是被强迫的,所以才感情
不好……」
  「我出门了。」陶心芽不想再听下去,抓了外套就离开。
  只是爱德华说的话,却一直在脑中盘桓。
  他那个妻子根本不是自愿娶的……
  对,是她设计他的。
  原本有个相恋很久的女友,都论及婚嫁了……
  对,是她亲手破坏的。
  今天是他妻子的忌日……
  她闭了闭眼,不让自己再想。都过去了,她已不是那个陶心芽,已经不是了
……
  天空飘下细雪,天气灰蒙蒙的,宁静的墓园笼罩在雾气里,显得那般寂寥冷
清。
  一辆蓝宝坚尼停在墓园门口,笔直的双腿踏出车门,从车后拿出一束花和纸
袋,顶着雪花,踏进墓园。
  远远的,海尔。琼斯就看到站在墓碑前的颀长身影,脚步顿了顿,然后又继
续往前,停在男人身旁。
  低头,就见墓碑前已放着一束配着满天星的茉莉花和小巧的草莓蛋糕。
  海尔没说话,仅是弯下身,放下手上的茉莉花,再从纸袋里拿出草莓蛋糕,
手指轻抚过十字墓碑,微哑的声音轻轻的。
  「嗨,心心,哥来看妳了。」他笑了笑,口吻里满是宠溺,「哥还带了妳最
喜欢的茉莉花和草莓蛋糕……哥记得茉莉花要搭配满天星,妳最喜欢这样的花了。」
  记忆里,妹妹在收到花时,会将脸埋进花束,然后给他一个拥抱和灿烂的笑
容。
  而如今,只有冰冷的墓碑。
  忍住眼里的酸涩,他挺起身子,没有看向身边的男人,两个人并肩站着,却
是默然无语。
  对旁边的男人,海尔心里不是不怨怒的,明知错不在男人身上,可他的妹妹
确实因为他而伤了心,最后年纪轻轻地就离开了。
  在妹妹过世后,他和男人就已经形同陌路,不复以往的友谊——其实在妹妹
嫁给男人的五年里,他们的生活就少有交集,他也因为气愤,不再与妹妹见面。
  只是没想到,最后他却得到妹妹坠机死亡的消息。
  那瞬间,他几乎发狂,心里是深深的懊悔,后悔自己对妹妹的无视,明知她
那五年有多难熬,却因为愤怒而视而不见。
  再气再怒,她都是他唯一的妹妹,唯一的亲人,可……他却没有好好保护她。
  在知道妹妹死亡的时候,他冲到男人面前,狠狠揍他一顿,他咆哮怒吼,要
男人把他的妹妹还给他。
  而男人沉默无语,任他将拳头落在身上,任他发泄心里的痛。
  可有用吗?他的妹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那之后,关系良好的两家彻底断绝往来,他和男人不再见面,只有这一天,
两个人会碰上面。
  海尔低头点烟,犹豫了下,拿了一根烟给男人。
  男人微愣,没说话,接过烟。
  海尔将打火机丢给他,男人接过,点燃烟,再将打火机丢还。
  海尔收起打火机,看着男人微湿的发梢,肩头早被雪花打湿,想来不知在这
里站多久了。
  在一起的时候,女孩总会有意地破坏,找着各种藉口要原聿让赶
列她身边,而原聿让总是忍让,有时对女孩过分的任性会生气,可总不会气太久,
只要女孩一放软姿态,对他道歉撒娇,他就心软了。
  伊莲娜从没看过原聿让这麽对待任何女人,连对她也没有,他们的爱是理智
的,她向来独立自主,对原聿让从不任性,也不撒娇。
  因此,在原聿让提分手时,她就算愤怒,却也不放下姿态恳求;但她毕竟爱
他,最后她还是舍不得放弃,执意跟在他身边。
  他们仍是朋友……也仅仅是朋友。
  她抬头望着天空,轻轻开口。「我记得我们原本是要在这个庭园订婚的。」
  原聿让站在她身后,没有接话。
  「那时,听到你的求婚时,我真的很快乐,我以为我等待的幸福终于到来,
没想到……」她笑,许久才问:「你爱过我吗?」
  「爱过。」不然当初也不会跟她求婚。
  她知道,知道他爱过她,只是……「只是……更爱她是不是?」他不知道,
可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对那个任性骄恣的女孩,他是百般的纵容,无尽的宠溺,将她捧在手心上呵
疼着。
  他看女孩的眼神是那麽温柔,仿佛女孩是独一无二的珍宝,而他,从没用那
种眼神看过她。
  只是,她一直没说破。
  她当作什麽都不知道,可最后她希望的幸福仍因那女孩而消失,她不甘心,
凭什麽那女孩可以拥有一切?
  所以,她要将原聿让夺回来!
  可最后女孩走了,她永远夺不回原聿让,一个心死的人,她要怎麽夺?
  在陶心芽走的这两年,原聿让像是也跟着她离开了,起初几个月,他天天喝
得烂醉,满口叫着女孩的名字。
  后来振作了,却是拚命工作,不让自己有一丝空暇,他的菸瘾愈来愈大,睡
眠的时候愈来愈短,他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体,像在慢性自杀。
  而她,统统看在眼里。
  「对不起。」身后传来原聿让的道歉。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你没欠我什麽,就如你说的,我们的爱情早在分手那
刻就消失不在了。」她只是不甘心,才会执意等待,其实心里何尝不知他们早已
回不到过去?
  饱们已不再如当年般单纯,他们的心里都有了疙瘩。
  「那个东方女孩不是陶心芽。」可是,他却在女孩面前笑得那般开心,她许
久没见他这麽快乐了。「别把人家当代替品。」
  「我知道。」
  「我不会辞职的。」
  这原聿让不意外,她从不会让私事影响公事,这是她的骄傲。「公事上没有
你,我会很烦恼的。」
  伊莲娜轻哼,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能干对他有多重要。「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然后,她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落下,她的骄傲不许她在人前脆弱,可此刻她再也忍不
住,捂着脸,她痛哭失声。
  她是真的爱他,只是他已不属于她,在这场爱情中她一直是个配角。
            一条手帕递到她面前——
  海尔站在她面前,心疼地看着她。
  「呵!」她轻笑,抹去脸上的泪。「被你看到我的丑态了。」
  「没关系,你想哭就哭。」
  温柔的话逼出她的泪,她扑进海尔怀里,呜咽痛哭。
  海尔轻轻拥着她,拥着这个自己爱了很久的女人。
  原聿让站在树后,因为担心伊莲娜,他没有离开,不过看到海尔出现后,他
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却见母亲就站在身后。
  他没说话,跟着母亲来到书房,而原成鸿也在书房等他。
  原聿让神色不变。
  陈安梅看着儿子,直言道:「阿让,我不会让你跟心丫头在一起。」
  陶心芽晚上被留下过夜,这次睡的不是她以前在原家的房间,而是客房。
  她敏感地察觉氛围不太对。
  首先是伊莲娜的眼睛是红的,好像哭过了,而乾爹乾妈的脸色都不好看,哥
哥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而聿哥哥也冷冰冰的。
  是发生什麽事了吗?
  陶心芽疑惑不解,却也不敢多问。乾妈带她到客房,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
最后什麽都没说,要她早点睡就离开了。
  难道众人的不对劲跟她有关?
  陶心芽皱眉思索,却想不出所以然来,结果害她晚上也睡不好,最后口渴醒
来。
  下床趿着拖鞋,她要到厨房倒水喝,经过书房时却见书房门半开着,里头流
曳出灯光。
  谁这麽晚还没睡?
  陶心芽探头一瞧,却见原聿让坐在书桌后方,他抽着菸,桌上放着威士忌和
酒杯,而威士忌瓶已空了一半。
  她皱眉,而原聿让也发现她了。
  他捻熄菸。「这麽晚还不睡?」
  幽暗的灯光让陶心芽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是从低沉的声音里,她能感觉到
他心情似乎不好。
  她忍不住关心。「你怎麽了?」
  原聿让没回答,仅是看着站在门口的她,在寂然的夜里,她像个天使。
  「过来。」
  陶心芽犹豫了下,走进书房,来到书桌前,这才发现他只穿着浴袍,她停下
脚步。
  原聿让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手臂搂着她的腰,将脸埋进雪白颈项,轻嗅着她
的体香。
  陶心芽本想推开他,可他的动作又让她不忍心,这样的聿哥哥她第一次看到。
「发生什麽事了?」
  原聿让闭上眼,将怀里的她搂得更紧,脑海想着跟父母在书房中的对谈。
  「阿让,任何女人都行,可是心丫头不行。」
  「为什麽?」原聿让看着母亲。
  「心丫头还小,而且……她不是心心。」儿子已经辜负两个女人,她不能让
心丫头也成为其中一个。
  她是!她是芽芽!
  「我知道你把心丫头当成心心。」陈安梅了解儿子,从儿子的眼神她知道他
在想什麽。「可她不是,心心已经死了,心丫头不是代替品,别把她当成心心的
幻影!」
  幻影?她不是!她绝对不是幻影!
  「儿子,你妈说的对,心丫头不适合你……」
  「那谁适合?伊莲娜吗?」他看着父母,冷声道:「当年我要娶伊莲娜,也
是你们阻止,是妈拿身体健康威胁我,你们要我娶芽芽,我娶了,结果呢?现在,
你们又说心芽不适合我,说我把她当成芽芽的幻影,你们又怎麽知道她是幻影?
而不是……」
  剩下的话他咬牙忍住。「总之,我的情事我自己会处理。」说完这些,不理
会父母有何表情,他转身离开。
  他是第一次这麽对父母说话,他知道他们会有多难过,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
  幻影?她怎会是幻影?她明明就在他怀里。
  原聿让锁紧怀里的香软,就怕怀里的她会消失,会像母亲说的一样,是他幻
想出来的。
  陶心芽担心地看着他,小手轻抚着他的手臂。「聿……原先生,你怎麽了?
心情不好吗?」
  「心芽……你是真的吧?」他低低地问,声音里有着隐藏的不安。
  陶心芽微怔,「什麽?」她不懂他的意思。
  「你是真的……不是我的梦吧?」他轻蹭着雪颈,贪婪地吻着她身上的香味,
是芽芽的香味。
  梦?陶心芽皱眉,「原先生,你喝醉了吗?」才会说这些奇怪的话。
  醉……原聿让抬头看着她,眼前这张稚嫩的脸不是他的芽芽,可是凝视他的
眼神却是一样——纯粹且充满信任。
  若是醉了也好,他不想醒。
  可是原聿让知道自己没醉,怀里的她是真实的——他要她是真实的!
  「心芽……我的心芽……」手掌摸着小脸,他慢慢地靠近她,望着她的眼隐
藏着微颤的卑微渴望,急欲寻找一丝安慰地、轻轻地吻住她。
  她不是幻影,不是……
                第九章
  一千七百九十五天。
  看着手上的离婚协议书,握着笔的手用力抖着,闭上眼,放下手上的笔,我
告诉自己。
  还剩一个月……
  聿哥哥,怎麽辨?放手真的好难……
  陶心芽无法推开他,在唇贴上的那时,她感觉到他的颤抖,而他看她的眼神
仿佛流露着害怕与哀伤,这让她的心顿时软下。
  或许女人总是无法抗拒难得悲伤脆弱的男人,而她更是没见过这样子的他。
他在她眼里总是优雅沉稳,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是发生什麽事了,让他露出这
般神情?
  「心芽、心芽……」他轻哺着她的名字。密密轻吮着唇瓣,舌尖来回描绘轻
舔,然后探入微启的小嘴,轻柔的吻转深,狂风般地舔过颊边嫩肉,找到那抹丁
香后,就是霸道的占有。
  转为激烈的吻让陶心芽闷哼,她的舌被他紧紧吸吮,他狂烈地夺走她的呼吸,
而她只能被迫吞下他的味道,小手不由得揪住他身上的浴袍,鼻尖哼出细细的嘤
咛。
  那娇软的低吟宛如诱惑的前奏,而她的甜美是巫婆手上的苹果,就算有毒,
他仍要独占,不让别人嚐得一分一毫。
  她是他的芽芽,她不是幻影,她就在他怀里娇吟,属于她的香味让他心里的
渴望更深。
  手掌粗鲁地扯开她身上的睡衣,钮扣因他的粗鲁而飞弹,敞开的睡衣下是两
团未着胸衣的雪乳。
  他搓揉着嫩乳,五指收拢,推挤细致的乳肉,不一会儿,那牛奶般的肌肤就
印满他揉蹭的痕迹。多美的身体,他可以在她身上刻下印痕,让她的每一寸都属
于他。
  拇指和食指夹住莓果,轻扯摩擦,敏感的乳首在指腹间尖挺,他压磨乳首,
曲起手指轻弹,被他吻住的小嘴立即发出轻吟。
  美妙的呻吟,他想听更多。
  松开小嘴,他将脸埋进胸乳,交相舔吮两团嫩乳,手指收拢推挤,舌头卷入
乳尖,他绕圈轻噬,吐出、再含入,将两只乳首吮着晶亮湿红,染着属于他的淫
靡。
  陶心芽早被撩拨得呼吸凌乱,看着自己的胸乳被他邪恶狎玩,心里充满羞耻,
可身体却仿佛着了火,私处隐约流出陌生又熟悉的湿润。
  她的睡裤被拉下,男人的手毫不意外地碰到微湿的底裤。「坏女孩,才玩胸
部就湿了。」他啃着娇乳,坏心地看着她。
  陶心芽羞窘地别开眼,想推开他,男人的手却将她圈得更紧。
  「嘘……别躲,我喜欢你为我而湿润。」他低语,性感的声音宛如恶魔的蛊
惑,手指隔着薄薄的底裤按压着花心。
  原聿让轻吻着小嘴,舌尖舔着丁香,柔声诱哄她。「乖,把腿张开,让我摸
摸你。」
  陶心芽红着脸,身体羞耻颤抖,双腿乖顺地打开。
  「乖女孩。」他吻她,食指抵着小裤压着花口,他轻轻戳刺,湿润的布料微
微陷入小穴。
  娇嫩的花口经不起粗糙布料磨蹭,细细的眉头不禁轻拧。
  原聿让哪舍得怀里的宝贝难受,伸手拉下薄裤,指尖直接碰触肉瓣,挑勾着
湿漉蜜汁。
  他拨弹着嫩肉,轻挑慢揉,指尖轻刺着脆弱的花口,却又不进入,只在肉缝
里上下摩擦,偶尔拈住珠蒂,扯弄一下又放开。
  这样磨人的挑逗,青涩的陶心芽哪受得了?她难耐地蹭着他,小嘴发出难受
的细吟,而爱液也因渴求而轻轻流出,彻底沾湿他的手。
  热情的小东西!
  「怎麽了?不喜欢我摸你这里吗?」他问,指腹搓磨着花珠,然后重重按揉。
  「啊!」突然的刺激让她呻吟。「喜、喜欢……」
  可她才说完,他却又放开珠蕊。
  「不……」陶心芽急切地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原聿让轻笑,他咬住白玉小耳,轻问着:「想要我轻轻地摸这里,还是重一
点的?嗯?」
  陶心芽咬着唇,犹豫了会,还是抵抗不了身体的渴望。「重、重一点的……」
说完,就羞耻地闭上眼。
  「诚实的女孩。」奖赏她的诚实,原聿让不再逗她,手指挟住珠蕊,他重重
爱抚,长指就着花蜜,刺入紧窒花口。
  「嗯……」她轻吟,稚嫩花肉因突来的进入而收紧,不难受,却有种奇怪的
感觉。
  花穴的湿紧让男人的眼转深,他抽动长指,重重擦过绵密花肉,拇指不忘压
磨红艳的珠蕊。
  两边的刺激让娇胴染上瑰红,细细的呻吟急促起来,才抽刺几下,陶心芽紧
紧抓住男人浴袍,脸颊红晕加深,透着女人的娇艳,丰沛的爱液从私处涌出,她
软倒在他怀里。
  轻吻着泛着薄汗的粉额,原聿让抽出手指,抱起她,将她放在书桌上。他架
起双腿,被扳开的腿心中央,是密密流出蜜露的花瓣。
  黑色的细毛下,微启的花缝吐着粉嫩,肉瓣轻颤着,好似兴奋地等待被进入,
而那花露则是诱引的香。
  原聿让拉开浴袍腰带,腹下的慾望早已勃起,想要狠狠进入她,他扣住臀瓣,
让粗长顶端抵着微启的瓣肉。
  感受到灼热的坚硬,仍处于高潮的陶心芽疑惑地低头,身体就被瞬间贯穿。
「啊!」疼痛让她惊喊,花穴收紧,愉悦全消失了,只剩下痛苦。
  「不要……疼……」她推着他的胸,疼痛让眼泪不停滑落。
  却不知她的紧窒和推拒只是更加深男人侵占的念头,粗长没有退出,反而更
深地挤入,刺穿那层纯洁的薄膜,进入最深处——
  「呜……」处女的血涌出,疼痛让陶心芽委屈地哭了。这样的痛她不陌生,
在记忆深处,她也曾被男人这样粗鲁贯穿,那时的她也是哭着,却不后悔,因为
她得到了他。
  「芽芽,芽芽,不哭,芽芽……」男人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疼惜地哄着她。
  她惊愕地瞪着男人,却见男人的眼神浑沌,像是醉了。
  对了,她想起那瓶被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陶心芽松口气,这时却瞄见他颈项
的银光。
  他颈上的项链环着一枚戒指,陶心芽看着那戒指,跟他指上的戒指是一对的
——那是她拔下的婚戒。
  他却戴在身上……陶心芽颤着手,握住那枚戒指,眼泪掉得更多。
  傻瓜!为什麽要这麽束缚自己,她不值得他这样做啊!
  陶心芽的心整个发疼,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再也忍不住,再也无法压抑自己。
  「聿……聿哥哥。」她哭着,抱着他,喊着他。「聿哥哥……聿哥哥……」
  「芽芽……」他吻住她,开始侵入她,一下又一下,从轻柔变为狂烈,一次
次地进入、撤出,再进入。
  「唔嗯……」两人的唇舌热切交缠,不顾一切地吞入对方的唾液和气息,陶
心芽为他展开身体,抬起圆臀,迎合他的冲刺。
  稚嫩的花肉因他而缩紧,流出混着血丝的蜜,那是她奉献给他的纯洁,如同
记忆里那曾经的她,不后悔。
  她有的,只有心疼,对他的心疼。
  她拥着他,用湿漉的自己裹住他,她想抚慰他的伤痛,让他不再痛苦,恢复
那个自信骄傲的他。
  聿哥哥……
  她任他一次次占有,娇胴印满他的痕迹,身上全是他的气味。
  「呜嗯……」陶心芽咬唇,趴在书桌上,站在身后的男人仍贯穿着花穴,手
掌往前握住雪乳,推挤着滑腻软香。
  汗湿的胸膛贴着雪背,他轻啃着细肩,像只贪婪不知餍足的兽,用他的体液
灌满身下的娇花。他摧折她,占有她,那黏稠的爱液沾满两人相连的身体,每一
个进出都逼出浓烈的汁液。
  他揉着花口上那早已充血艳红的肉蒂,让她在身下发出娇吟,然后爆发,让
灼热洒出,然后再次侵入。
  不够……他怎样都要不够她。
  吻住那张呜咽的唇,就算她哭泣求饶他也不放。
  芽芽……他贪恋地喊着她。
  她,不是幻影。
  陶心芽睡到下午才醒来,睁开眼,发现她在原聿让床上,身体已被清理过,
只是肌肤上的吻痕和咬痕仍是鲜明,而双腿间仍是酸疼。
  她慢慢坐起身,拥着棉被时,却见右手无名指被套上戒指。她怔愣地看着那
枚婚戒,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意外。
  「醒了。」男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陶心芽转头,看着坐在椅上的他。
  穿着休闲的浅蓝针织毛衣和长裤的他仍是那般俊美优雅,而注视她的眼神则
沉静难测。
  那瞬间,陶心芽明白了。她哑着声音,艰涩地开口,「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其实她不是不怀疑,只是一直不敢去拆穿。她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他仍没发
现,然后……她才可以用这个理由,抑制自己的害怕和愧疚,待在他身边。
  m 原聿让诚实回答。「你喝醉那晚。」
  陶心芽终于明白。「那不是香槟。」她一直怀疑自己怎会只喝香槟就醉,原
来那时他早已起疑。
  「对,是调酒,你的酒量仍是那麽差。」原聿让轻扯嘴角,轻柔的语气十分
亲昵,只是眼里却仍是沉郁不见底。
  醒来时,他看着沉睡的她,娇小的身子偎在他怀里,明明两人是那麽贴近,
他却仍觉得她离他好远。
  他知道,她仍怨远离他。
  他们两人都在欺骗自己,他以为装作没发现,他就可以留住她;她以为不拆
穿,就可以继续维持表面的平静。
  他了解她,一如她了解他。
  他们都在逃避,都不敢面对现实。
  可是这样如履薄冰的关系,却也让他一天比一天恐惧,怕哪天她又消失,而
他再也找不到她。
  他没忘记她当初的放手,她也没忘记,当年离开,她就告诉自己,再也不爱
了。
  那场执着的爱恋,让她怕了,那些倒数的寂寞日子,让她心力交瘁,就算是
罪有应得,她也嚐到苦果了。
  她怕了,也累了,所以,她放手了。
  「所以呢?你想怎麽做?要报复我吗?」轻轻地抓紧床被,压住心里的忐忑,
她垂眸问他。
  「报复?」原聿让轻喃这两个字,想笑却笑不出来。「原来,你觉得我想报
复你?」
  原来,他这些日子的对待,小心翼翼地呵疼,怕吓跑她,怕她只是场梦……
他是那麽的恐惧卑微,而这些,在她眼里只是报复。
  原来,她是这麽看他的。
  原聿让觉得可笑,抽痛的心凌迟着他的骄傲,而他的骄傲在她面前却总是荡
然无存。
  「陶心芽,你有时真的残忍得让人痛恨。」
  他的冷语让陶心芽缩肩,她知道她的话说得过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何
想。
  当初,她确实做过太多错事,他恨她,想报复她也是应该的。
  「不对,是我的错,是我将你宠成这样的。」原聿让冷冷勾唇,眼里凝聚着
风暴。
  「所以,你总是任性妄为,从来就不管别人的心情,你说爱我,所以设计我,
逼我娶你。然后,又自顾自地决定放手,留下离婚协议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你
从没问过我的意愿,你走得那麽潇洒,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吗?」
  没有,她没有这样想——
  陶心芽咬唇张口,却说不出辩解的话。
  「不对,你没死。你变成这模样回来了,可是这两年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海
尔为你的死痛苦自责,他觉得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保护好你,你让我爸妈伤心
欲绝,嚐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你让我承受所有人的斥责,还有那无法说出
的痛……陶心芽,你以为,你死了,你走了,我们就会开心快乐吗?」
  陶心芽摇头,「不是……我没有……」
  「那你人在哪?」他质问,瞪着她,逼迫般地追问。「这两年,你人在哪?
为什麽不回来?」
  陶心芽张嘴,却不知该说什麽,眼睛因他的斥责而泛红,眼泪在眼眶流转,
却不敢掉落。
  原聿让盯着她眼里的泪,冰冷的脸没有任何怜惜,「陶心芽,你哭什麽?你
凭什麽哭?逃离的你有什麽资格哭?」
  陶心芽忍住眼泪,她知道他说的对,她没有资格,伤害所有人的她哪有资格
流泪?
  她垂下头,声音颤抖。「我知道我做错许多事,所以我想弥补……」
  「弥补?怎麽弥补?撮合我和伊莲娜吗?」原聿让笑了,起身走向床铺,抬
起她的脸,「陶心芽,你有问过我的意愿吗?」
  「我……」她没有,可是……她急慌地道:「可是你不是爱伊莲娜吗?当初
要不是我,你早和伊莲娜结婚了,所以……」
  「所以,」他接话,盯着她,一句一句说道:「你发现我没和伊莲娜在一起,
你觉得我因你的死而愧疚,所以你想弥补我,所以你终于愿意出现了,是这样吗?」
  陶心芽怯怯点头。
  原聿让再问:「所以,要是你一直不知道我和伊莲娜没在一起的事,你是不
是就不会回来?」
  犹豫了下,陶心芽再点头。
  就算早知道是这答案,可看到她承认,原聿让仍是心痛难忍。他放开她,笑
出了声。
  那笑,充满着痛苦和失望。
  「聿哥哥……」这样的他让她害怕。
  原聿让背过身,不再看她,走出房门,仅在离去前,冷冷地抛下一句。
  「陶心芽,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麽自私。」
  陶心芽,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麽自私——
  她,似乎做什麽都是错的。
  可是,她真的错了吗?
  原聿让的话在陶心芽脑中不断回响,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无法驳斥,她确实
从没问过他的意愿。
  以爱为名,她束缚他。
  以弥补为藉口,其实只是想减轻自己心里的罪恶戚,只是想找个理由接近他。
  她告诉自己,不爱他了;告诉自己,放手了;告诉自己,让他幸福,祝福也
是一种爱;可是他想要什麽?她却从未想过。
  她以为自己长大,懂事了,可原来在爱情里,她仍是那般幼稚,自以为是地
决定一切。
  他说的对,她仍是自私。
  可她该怎麽做?怎麽做都是错,那她能怎麽办?
  「咦,小丫头,你怎麽站在这?」海尔正要出门,却见陶心芽站在门口,他
讶异挑眉。
  小丫头的眼睛红红的,一脸无助。
  「怎麽了?和阿让吵架了?」不会吧,两人昨天不是还甜甜蜜蜜的吗?
  陶心芽愣愣抬头,原来她一直站在家门口,就算想隔绝过去的一切,可受伤
了,难过了,她还是只想到自己的家,想到哥哥。
  一瞬间,隐忍许久的泪水掉落。
  「咦?怎麽哭了?」海尔慌了,紧张地掏出手帕。「别哭呀,你这样在我家
门口哭,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他原本只是想开玩笑,看能不能逗女孩笑,谁知道女孩哭得更大声。
  「呜哇——」
  哦……老天!
  海尔没办法,只好下车牵住女孩。「呃,你先进我家好了。」
  陶心芽哭着,任哥哥牵着手,看着哥哥的手,她眼泪落得更多,好久没被哥
哥这麽牵着走了。
  小时候,哥哥就是这麽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玩耍,而聿哥哥也会跟在旁边,
笑着照顾她。
  那时,爸爸还在,聿哥哥就跟乾爹乾妈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闹。
  她是这麽被宠爱长大的,可是她做了什麽?
  她让他们伤心难过,甚至自私地决定一切,明明仍活在世上,却不来找他们。
  陶心芽,你真是混蛋!
  「来。」海尔带她进屋,让她坐到沙发,他递面纸盒给她,关心地问:「发
生什麽事了?是不是阿让欺负你了?」
  陶心芽摇头,海尔抓着头发,他对女人的眼泪最没辙了。
  「欸,你别一直哭……要不要吃糖?」他从桌上的水晶盒里拿出几颗牛奶糖。
  陶心芽看着牛奶糖。
  海尔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你觉得我在哄小孩子吧?以前我妹妹哭,我总
是拿牛奶糖哄她,然后她就会说……」
  「一颗不够,我要两颗,我还要冰淇淋,还要草莓蛋糕,还要茉莉花,记得
要加上满天星……这样,我就不哭。」
  每听一句,海尔的眼睛就瞪得愈大,他错愕地看着陶心芽,「你、你怎麽会
……」
  陶心芽抖着唇,挤出笑容,朝哥哥说道:「哥,我是心心。」
                第十章
  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终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名字了。我没有哭,我一直微笑着,真的,我会笑
着放手的。
  聿哥哥,你自由了。
  海尔·钟斯觉得自己在作梦。
  可是这个梦却真实得让他想哭。
  「你真的是心心?」看着眼前的东方女孩,他仍是不敢相信。
  陶心芽哭着点头,见哥哥仍不信,她吸吸鼻子。「我记得你十三岁还尿床的
事。」
  海尔立即跳脚,这件事可是他心中的痛。
  「闭嘴!我哪有尿床?那明明是你和阿让那小子半夜溜进我房间陷害我!」
结果害他被家里的佣人笑,好几天都抬不起头来。
  不过这事除了他们三人和家里的佣人外,没有人知道,就连原家两老都不知
道,原因当然是他下令封口。
  这可是他这辈子的耻辱!
  而现在,海尔瞪着陶心芽,心跳得急快,却仍是怀疑。「这事该不会是阿让
告诉你的吧?」
  陶心芽摇头,再说一件只有他们兄妹知道的事。
  「我记得我被爸爸带回苏格兰的时候,在飞机上,我一直哭着要妈妈,那时
哥哥你就拿牛奶糖给我,跟我说……」
  「心心不哭,吃颗牛奶糖,这糖甜甜的,心心吃完就会开心,哥哥在,会一
直待在心心身边。」海尔哽咽说着,眼眶泛红。「你真的是心心。」
  陶心芽哭着点头。
  海尔深吸口气,忍住心里的激动,问她:「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会变成这
样?」
  「我、我那时坠机,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
  「所以,这两年你一直在这世上?」海尔接话。
  陶心芽点头。
  「那你怎麽不回来?」
  「我……」陶心芽咬唇,不敢看哥哥,「我没脸见你,我当初对你说了那麽
多残忍的话,伤了你的心……你气到不理我了,所以我……」
  「所以你觉得你死了,哥哥还是一样会气你?一样会不理你吗?陶心芽!你
是这麽看你哥哥的吗?」海尔激动怒吼。
  陶心芽摇头,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哥,对不起……」
  海尔红着眼,他是生气,他是愤怒,可是……看着泣不成声的妹妹,再多怒
火,都抵不过心里的喜悦。
  「你这傻丫头!」他将妹妹抱进怀里。
  「哥,对不起、对不起……」陶心芽抱着哥哥,放声大哭。
  海尔忍住眼里的泪,搂着失而复得的妹妹,哽着声说:「要不是你是我妹妹,
我一定掐死你这个讨债鬼,离婚就离婚,去什麽巴黎,不会回来家里吗?我说再
也不管你,就真的会不管你吗?你也不想想,你那五年连通电话都没打回来,你
都不知道哥哥一直在等你电话吗?」
  他当初话是说的狠,可她毕竟是他一直百般疼爱的妹妹,她姿态放软道个歉,
他哪会真不理她?他那时也是拉不下脸,就一直跟妹妹僵持着,结果呢?
  伤心后悔的还是他。
  陶心芽吸着鼻子,双眼哭得红通通的,「我、我就是没脸见你嘛!我一直很
后悔对你说那些话,你又第一次对我那麽凶,所以……」她一脸委屈。「哥,对
不起。」
  「算了,算我这个当哥欠你的。」兄妹哪有什麽仇,海尔抽着面纸帮妹妹擦
泪,然后起身,到厨房倒杯温水给她。「好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陶心芽接过水杯,哭了那麽久,她确实渴了,她抽噎着喝着水。
  等妹妹镇定下来了,海尔才开口问「心心,你和阿让是怎麽回事?阿让知道
你的事了吗?」
  陶心芽点头,沉默一会后,将原聿让跟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哥哥。
  海尔听完,轻叹口气。「心心,这件事确实是你错。」
  陶心芽没说话,她知道自己做错了。
  「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哥哥把你宠坏了。」
  「哥,不关你的事。」陶心芽不让哥哥怪自己,「是我自己不懂事,都死过
一回了,却还是不会替人着想。」
  就如聿哥哥说的一样,她的自私一点都没变。
  「那现在呢?你怎麽想?」海尔问妹妹:「你还爱阿让吗?」
  陶心芽怔愣,随即苦笑。「我还敢爱吗?当初放手,我就决定不爱了,再也
不爱了。」
  「真的不爱,你现在就不会这副表情了。」一副就是为情伤痛的模样。
  陶心芽垂下头,紧紧捧着水杯,轻声说道:「哥,我怕了,我怕我的爱又会
伤到所有人。我只想要他幸福。」
  自己的妹妹,海尔怎会不懂?她现在就是在逃避!坐到妹妹身边,他摸着她
的头。「心心,你就没想过亲自给阿让幸福吗?」
  陶心芽用力摇头,想也不想就道:「我怎麽给他幸福?我没那资格……」
  「你怎麽没资格?」他让妹妹抬头,不许她再缩在胆小的壳子里,这可不是
他的妹妹。
  「心心,你有问过阿让要什麽吗?你要他得到幸福,那你要问他,他要谁给
他幸福,他的幸福是由他决定的,而不是你。」
  陶心芽愣愣地看着哥哥。「可是他在生我的气……」
  海尔没好气地翻白眼。「他在你面前就像只纸老虎,你怕什麽?」也不想想
阿让从她小时候就宠她宠得跟什麽似的,就算生她的气,她撒个娇不就没事了?
再说了,现在有他这个哥哥让她靠!
  「走,哥带你去找阿让,找他问清楚,他到底要什麽!」不给妹妹挣扎的机
会,海尔抓着她就往原家走。
  结果来到原家,却听陈安梅说原聿让已经前往机场,准备搭飞机回纽约。
  海尔一听,准备带妹妹追去机场。
  可还没踏出原家门口,就被陈安梅叫住。
  「等等,海尔,我有事跟心丫头说。」
  「乾妈,有事晚点再说,现在很急。」海尔着急地道。
  「我的事也很急。」陈安梅严肃地看着陶心芽。「心丫头,我不赞成你跟阿
让在一起。」
  她知道昨天心丫头睡在儿子房里,也猜到他们发生什麽事,下午却见儿子冷
着脸出门,而后是陶心芽魂不守舍的告别。
  这样的情形让她和丈夫担心不已,他们认为一定是儿子欺负了小丫头。
  身为父母的他们哪会看不出来,现在儿子的心里只有心心,可心心已经死了。
没想到儿子却将心丫头当成心心的替身,这怎麽可以?心丫头可是个好女孩,她
和丈夫都很喜欢心丫头,哪会让心丫头受这种委屈?
  「梅姨……」陶心芽没想到乾妈会跟她说这个,她看着陈安梅,又看着坐在
一旁的原成鸿,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只能下意识地道:「我、我和原先生没关系
的,你们别误会……我和他没什麽的……」
  「丫头,你别误会。」陈安梅打断她的话,拍着她的手。「我和你鸿叔叔不
是嫌弃你,我们是舍不得你,你不知道阿让在想什麽,他、他……」陈安梅咬牙,
最后还是说出口。「他只是把你当成替身!」
  陶心芽伍愣,「替身?」
  「对,他把你当心心的替身,梅姨不能让他这样对你,你是个好女孩,值得
……」
  一边的海尔听不下去了。「乾妈,她就是心心!」
  陈安梅皱眉,怒斥海尔,「你在胡说什麽?难道你也把心丫头当成心心了?」
  「我没有!」海尔解释,「她真的是心心,心心没死,她一直活着……」
  「你在说什麽鬼话……」
  「哥哥说的是真的。」陶心芽打断他们的话,看着错愕的原家两老,她轻声
道:「乾爹乾妈,我是心心。」
  「你……」陈安梅惊愕地看着陶心芽。「丫头你在说什麽……」
  「我没死,不,正确来说,我大概是所谓的借屍还魂吧!」陶心芽紧张地朝
乾妈笑。
  陈安梅毕竟来自东方,这类的事她确实有听过,可她以为那只是书上、电视
上才有的,「你、你真的是心心?」她颤着声音问。
  陶心芽点头。
  陈安梅看向海尔,海尔也点头,而一旁的原成鸿早震惊地站起。
  陈安梅怔怔地看着陶心芽,突然扬手打她一巴掌。「你这坏丫头!竟然让乾
爹乾妈为你伤心难过,坏丫头!坏丫头!」她骂着,却哭着将陶心芽抱进怀里。
  「乾妈,对不起。」陶心芽才止住的泪又流下来,她转头看着激动的原成鸿,
「乾爹,对不起。」
  原成鸿抖着手,说不出话来,只能上前抱住妻子和乾女儿。
  海尔摸摸酸涩的鼻子,「呃,我不是故意打扰,只是我和心心要赶去机场…
…」
  「对,心心你和阿让……」陈安梅推开陶心芽,担心地追问:「心心,你和
阿让是怎麽回事?你们两个……」
  「好了,夫人。」原成鸿制止妻子。「孩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他看着陶心芽。「心心,去吧!」
  陶心芽点头,跟着哥哥往门口走,踏出门口时,她停下脚步,转身对两老坚
定地道:「你们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耽误聿哥哥的幸福。」
  这次,她要问他,他想要什麽幸福。
  原聿让在等待。
  刚刚,他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说,陶心芽正要赶到机场,叫他等她。
  「你和心心就好好谈谈,机会只有一次,再错过就没有了。」陈安梅轻叹,
语重心长地说着。
  这道理,原聿让怎会不懂?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怎会不知再次拥有的可贵。
  可是那个女孩知道他要的是什麽吗?她何时才会真正长大,何时才会懂他的
心?
  远远地,他就看到奔跑而来的她。
  陶心芽也看到了原聿让,她的心紧张地怦怦跳,手心里都是汗,她害怕地想
逃离,可最后还是站到他面前。
  「嗨!」挤出笑容,她向他打招呼。
  而他,面无表情,沉默地面对她。
  陶心芽舔着唇,声音因害怕而颤抖,可却仍坚定地开口。「你说的对,我一
直都很自私,从没问你想要什麽,就迳自为你决定一切,我会为我的自以为是向
你道歉。」
  面对她的话,原聿让仍是冷漠。
  而她,也许是话说出口了,心里的紧张渐渐消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她扬
首看着他。
  「所以,我想问你,聿哥哥,你想要什麽?」
  「如果我想要报复你呢?把你锁在身边,让你哪里也不能去,一辈子只听我
的话,我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你要成为我的奴隶,满足我所有要求,包括我
的性需求,然后到死你都不能离开我,如何?你肯吗?」
  陶心芽没想到他会这麽说,她傻在他面前,「这……」
  原聿让冷冷挑眉。「怎麽?不肯吗?那麽就没什麽好说的。」他转身就准备
离开。
  「等等。」陶心芽抓住他的手臂,「我没说不肯。」
  男人的注视让她红了脸。「不……我的意思是……」
  「怎样?」他等她的答案。
  「可、可是要是哪天你遇到喜欢的人……」那到时她的存在不就是阻凝了吗?
  「放心,不会有那一天。」
  「咦?为什麽?」她傻傻地问。
  他却不耐烦了,「现在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怎样,陶心芽,要不要一句
话!」
  「可……这样就够了吗?你不是讨厌我吗?我做了那麽多坏事,还不懂事,
又自私……」
  只把自己赔给他,恁麽够弥补他?
  这样畏怯自卑的她让原聿让叹息,这哪还是那个骄傲任性的小公主?她的自
信到哪去了呢?
  「陶心芽,我只问你一句话。」他认真看着她,不许她逃避,也不许她闪躲。
「你还爱我吗?」
  还爱吗?
  这话,她也问自己好几次。
  她告诉自己不爱了,可是却又忍不住心里的贪恋,他不知道,他每次出现在
她面前,她心里总是窃喜着。
  可是,她哪还敢奢求太多?当初就是太贪心,她才会做那麽多错事,她实在
怕自己又再犯错。
  她垂下头,怯怯地。「我只想要你幸福。」
  他幸福,她就幸福。
  原聿让在心里叹息,面对这样的她,他哪还能有脾气?
  「傻丫头。」他伸手抱住她,在她耳畔低语。「你怎麽没想过亲自给我幸福
呢?」
  他顿了顿,再道:「而且,你在我身边,我就幸福了。」他怎麽舍得报复她?
她可是他从小捧在手心疼宠的小公主。
  陶心芽傻住,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麽,她惊讶地抬头望他,哭得红肿的眼让
男人心疼极了。
  原聿让轻吻她的眼睛,「你的回答呢?芽芽,你还爱我吗?」
  陶心芽含泪咬唇,轻轻点头。
  「那,再也不放手,好吗?」
  她再点头。
  而他,终于露出笑容,搂住他的小公主。
  终于,她又回到他怀里了。
                尾声
  这是一场世纪婚礼。
  麻雀变凤凰的童话故事在现实上演,媒体杂志争相报导,好奇这个东方女孩
是如何掳获名门贵公子的心?
  陶心芽站在教堂门口,她穿着雪白蕾丝婚纱,层层叠叠的纱裙曳地,露出的
细肩圆润莹白,小手拿着粉色的玫瑰捧花。
  她挽着哥哥的手,一步一步地踏进礼堂,前方,穿着白色礼服的新郎等着她。
  这次,新郎俊美的脸庞扬着温柔笑容。
  她的手被放到新郎手中。
  「这次,你敢再欺负我妹妹就试试看。」海尔恶声警告,这次他这个做哥哥
的绝不会视而不见。
  「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面对一直阻挡自己娶老婆的大舅子,原聿让一
样没好气。
  他本来想在芽芽二十岁时娶她的,却硬被海尔拖延到芽芽大学毕业。
  海尔的理由是——「我的妹妹才刚回来不久,我舍不得她嫁;再说,她年纪
还小,可以多看看,多选择。」
  最后那几句,在原聿让耳里简直是活生生的挑衅。
  啧!明明是自己追不到老婆,就拉他一同受罪。
  原聿让对好友充满不屑,不过,抗战多年,他终于娶到他的芽芽,今天,她
就会完整地属于他。
  「原聿让先生,你愿意娶陶心芽小姐作为你的妻子吗?」
  原聿让深情地看着眼前的宝贝,温柔而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陶心芽小姐,你愿意嫁原聿让先生作为你的丈夫吗?」
  陶心芽垂眸,笑得羞涩而美丽。「我愿意。」
  两人交换婚戒时,陶心芽的手微抖。
  「紧张吗?」他低笑。
  陶心芽瞪他一眼,用力将戒指套进。「哼哼,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原聿让温柔地为她戴上戒指。「不用戴戒指,我也是你的人。」
  「咳咳……」牧师听不下去了。
  四周的宾客轻笑着。
  「新郎,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原聿让掀开头纱,看着他的新娘,而他的新娘则抬起脸,毫不害羞地闭上眼,
等新郎亲她。
  「咳咳,陶心芽,你矜持点!」站在一旁的哥哥看不下去了,随即招来新郎
不悦的瞪视。
  他老婆热情让他亲有什麽不对?
  原聿让搂住他的新娘,直接来佃火辣辣的法式热吻,众人不禁欢呼,吹起口
哨。
  陶心芽被吻得全身软绵绵的,然后听到老公在耳边对她说:「芽芽,我爱你。」
  她幸福地笑了。「我也爱你。」
  番外:非梦
  原聿让又作了同样的梦。
  墓园里,母亲憔悴着脸,双眼因哭泣而红肿,父亲搂着母亲,素来刚毅严肃
的脸庞上,眼眶也微微泛红。
  而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然后听到咆哮,脸上随即传来痛楚,他往后退,袭
来的是更多的拳头和愤怒的嘶吼。
  「原聿让!该死的你!你他妈的还有脸出现!把心心还给我!还给我!」他
曾经的好友一边吼着,一边抡起拳头朝他殴打。
  他没有反抗,没有抵挡,任沉重的拳头落在身上。
  「海尔!住手!别打了!」伊莲娜急忙抓住海尔。
  「走开!」海尔推开伊莲娜,朝倒在地上的原聿让走去。
  「海尔!」伊莲娜挡在原聿让面前。「够了,这是丧礼,你没看到旁边还有
这麽多人吗?」
  「呵!」海尔嗤笑,蓝眸充满血丝。
  「对,这是丧礼,我比谁都清楚。因为……这是我妹妹的丧礼!」
  他指着原聿让。「是他逼死我妹妹!」
  「这明明是意外……」
  「去他妈的意外!」海尔根本听不下去,「若不是他,心心会搭上那班飞机
吗?原聿让,你说!你他妈的别躲在女人后面,你说呀!」
  要说什麽?原聿让看着墓碑,他要说什麽?
  明明上星期她还出现在公司,找他一起吃午餐,而他那时回了什麽?对,他
说,他已经和客户约好了。
  然后,不再理她,跟着伊莲娜一同离开。
  那时的她,没有再像以往一样吵闹,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就像现在一样,
安静无声地。
  她不会再吵得他心烦,不会再闹得他头疼,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她离开
了。
  留下的,是一张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和一枚冰冷的戒指。
  那间屋子里,再也没有她的痕迹。
  不知道丧礼是何时结束的,也不知道海尔是何时离去的,他带着一身伤回家,
从酒柜里拿出酒,直接就着瓶口灌着。
  是梦吧?等他醒来,她又会出现在他面前,又会找他吵架,惹他厌烦。
  可是,没有,不管醒来几次,她就是没出现。
  他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直到某天,他明白了,她离开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窝在房里,忍不住痛哭失声。
  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什麽,可来不及了,她已经走了。
  从那天起,他投入工作里,菸瘾愈来愈大,总是半夜里醒来,然后无眠到天
亮。
  他睡不着,他的梦里没有她——她连他的梦都不愿进入。
  他以为他的日子就是这麽过了,白天黑夜,没有一丝起伏,没有任何目标,
只能等待死亡那天的到来。
  那时,他会看到他的芽芽吗?
  若会,他开始期待那天。
  可那天还没到,他却过见一个叫陶心芽的东方女孩。他在墓园过过她,只是
一面之缘,却莫名地将她记在脑海。
  她的一举一动总让他想到芽芽,她们甚至还有同样的姓名,他想,可能是受
到名字的影响吧?
  她怎麽可能是芽芽呢?
  可是,每遇见她一次,心里的怀疑就愈深,让他终于忍不住试探,而酒醉后
的她说出的话让他欣喜若狂。
  是他的芽芽,她真的回来了。
  他激动地抱着她,眼眶发红,多怕这是梦,是他幻想的梦,她是他奢望的幻
影。
  他每天都害怕着,怕自己是疯了、病了,怕她只是他想像而来的,怕有一天,
她又会消失,而他又是孤单一人,那他会崩溃的。
  别丢下他一人,芽芽……原聿让从梦里醒来,立即低头。他怀里拥着娇小的
人儿,她憨睡着,雪白的脸颊泛着红晕,呼吸浅浅的。
  她在,就在他怀里!
  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他收紧手臂,轻吻粉额。
  陶心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他醒着,口齿缠绵地喃着。「怎麽还不睡……」
  「吵醒你了吗?」他摸着她的背,像顺着猫咪的毛。
  「没有。」陶心芽摇头,极力睁着眼。「你睡不着吗?还是旧情人要结婚了
舍不得?」
  「胡说什麽!」他不悦地斥责,却舍不得大声。
  「那就早点睡,明天还要参加哥哥和伊莲娜的婚礼。」昔日情敌成为未来的
大嫂,陶心芽有种未来日子会很难过的感觉。哥哥现在凡事都以伊莲娜为主,明
明都还没娶进门,就已经成为妻奴了。
  呜……她这个妹妹在哥哥心中已经不重要了,陶心芽好失落。蹭蹭老公的胸
膛,没关系,她还有聿哥哥疼。
  「乖,睡觉。」搂着聿哥哥的腰,她轻轻打个呵欠。
  「嗯!」他轻应一声,看她闭上眼,好一会儿,他也慢慢合上眼。
  「我在,不会消失。」怀里的她突然出声。
  原聿让微怔,他没有睁开眼,只是更拥紧她。「嗯,我知道。」
  「那就睡觉。」
  「嗯!」他扬起唇,不一会儿,就听到她沉睡的呼吸声,他拥着她,心里的
不安转为满足。
  她不是梦,她就在他怀里。
  而他,再也不会放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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