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改编版)(卷10)
第十卷
第一章、不留活口
项少龙一众飞骑,迳向把韩闯行府四方八面的大街小巷重重封锁着的精兵团
团员处驰去,到达後向滕翼打个手势,後者会意,忙与另十多名兄弟飞身上马,
随他们直奔韩闯的行府。後面追来的韩闯大惑不解,这岂非打草惊蛇吗?不过他
这时唯一关心的事就是自己,其他的都无暇多想,拍马赶去。
快到行府正门时,行府灯火亮起,大批韩闯的手下冲了出来,摆出看热闹的
样子。项少龙略往後退,让韩闯赶上,沉声道:「侯爷合作还是不合作?」韩闯
这时肉在砧上,猛一咬牙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项少龙暗忖那还怕你不肯听话,笑道:「嘱你的手下全体出来协助搜捕贼人
吧!」此时五十多骑刚抵达行府正门,韩闯向手下喝道:「你们全部给本侯出来
,好助城守追捕贼党。」
那些人愣了一愣,还以为他是装模作样,应了一声,回头奔进府内唤人备马
。项少龙等则马不停蹄,直奔出几个街口之外,才向韩闯打个招呼道:「下马!
」韩闯仍未清楚是什麽一回事时,项少龙和滕翼两人飞身跃下仍在疾驰着的战马
,身手矫若游龙,马儿则由两旁的战士牵带,马不停蹄继续前奔。
韩闯无奈下减缓马速,到了可应付的速度时,才跃下马来,马儿随即被牵走
。心中不由佩服,只是这简单的一着,便可看出项少龙的高明。换了自己是信陵
君的人,亦不会起疑。在现今这情况下,邯郸自是追兵处处,若行府听不到任何
动静,才不合理呢。
项少龙和滕翼两人闪到一旁,看着行府冲出一队三百多人的骑士,朝他们直
奔过来,此时韩闯由百多步远的下马处走了回来。项少龙道:「着你的手下们直
奔过去,一切均须听我的人吩咐!」韩闯已骑虎背,向手下们打出手势,令他们
继续前进,只截停一人,嘱咐两句後,那手下才满肚疑问的领命去了。
到蹄声逐渐消失时,项少龙从容道:「侯爷,现在整个区域均给我们重重包
围,没有人可闯进这几条街的范围里,只要侯爷肯与我们合作,我便可说是敌人
埋伏在雅夫人府後园处,准备得行刺雅夫人,给我们赶了出来,避往侯爷府的方
向去,侯爷以为这计画行得通吗?」韩闯脸色阴沉,半晌後沉声道:「可以不留
下任何活口吗?里面尚有十多名婢仆。」
项少龙道:「那些婢仆知情吗?」韩闯摇了摇头。滕翼明白项少龙心意,接
入道:「要看情况而定,胡乱杀人,反会使人起疑。」
韩闯渐渐平复过来,知道项少龙这刻仍如此冒杀头之险维护自己,算是非常
够朋友,除了暗骂信陵君的人暴露行藏,坏了大事,还有何妙计?叹了口气道:
「一切由你们作主吧!」此时荆俊不知由那里了钻来,兴奋地报告道:「部署妥
当了。」
项少龙升起奇怪的感觉,现在就像二十一世纪对付恐怖份子的行动。这些恐
怖份子占据了一座建筑物,手上拥有珍贵的武器程式资料,而他们的目标就是要
把文件安然无恙的夺回来。最大的优势则是敌人对即将来临的噩运一无所觉,更
兼有着韩闯这深悉敌人一切的背叛者。韩闯不待询问,再叹一口气道:「他们共
有三十五个人,不过人人身手高明,带头者是乐刑,乃信陵君的得力手下。」
项少龙在魏都大梁时曾与这乐刑同席吃饭,亦暗叹了一口气,问明了他们躲
藏的地方後,道:「你们的人若要进入他们躲身後院的那座粮仓,是否须什麽暗
号呢?」韩闯暗叫厉害,点头道:「暗号是『鲁公多福』,记着不留一人,赵雅
处亦须请董兄装模作样一番。」
乌果刚好和几名手下回头来到四人身旁,滕翼把他拉到一边,吩咐他率人到
只隔了一个街口的雅夫人府去。项少龙伸手搭上韩闯肩头,安慰道:「侯爷放心
,在此事上我董匡定与侯爷共进退,事後那些屍体会广布在後院、墙头和街上,
何况孝成只要得回秘录,那还计较是怎样得回来哩!」韩闯皱眉道:「最怕你下
面的人会泄出秘密。」
项少龙大力一拍他肩头,才放开他道:「封锁周边的是本地的赵兵,但参与
行动的却是随我来的族人。打开始知道此事与侯爷有关後,我便立下决心不顾一
切为侯爷掩饰的了。」韩闯明白项少龙根本不须这麽做,感激地道:「董兄确够
朋友!」
项少龙却是暗责自己心软,纵对韩闯这种坏人亦是如此,不过没有了韩闯的
帮助,可能得回来的只是被烧成了灰的鲁公秘录,道:「侯爷请移驾与贵仆们会
合,等待消息。」话毕与滕翼、荆俊往行府潜移过去,韩闯则在几名精兵团员「
护送」下,迅速离开。附近的居民早被蹄声惊醒,人心惶惶,却没有人敢探头张
望,还把门窗关上,怕会殃及了池鱼。
项少龙深吸一口气,镇定心情,好进行这反恐怖份子的行动。藉着点月色,
项少龙、滕翼和荆俊领着二十多名身手特别出众的精兵团团员,迅如鬼魅、无声
无息地,以一般的攀墙工具,落到行府广阔的後花园里。
一切宁静如常,只是街上不住传来故意安排下阵阵战马奔过的声音,恰恰掩
盖了他们行动中发出的任何声响。後院整齐地排列着三座仓房,中间就是目标的
粮仓了。众人潜移过去,摸清了门窗的方位时,各自进入最方便的位,藏起身形
。又有人爬上屋顶,准备由高高在上的气窗破入仓内。
仓内乌灯黑火,声息全无。接着再有五十多名精兵团员,由各边高墙借钓索
爬了进来,隐伏在花丛林木中,人人手持弩箭,蓄势以待。项少龙见布置妥当,
向滕翼招呼一声,往仓门走去。两人拔出宝剑,到了正门处。
「笃笃!」惊心动魄的叩门声份外刺耳。仓内寂然无声。滕翼沉声叫道:「
鲁公多福!」不片晌後,有人在门内沉喝道:「什麽事?这时怎可来找我们?」
滕翼回喝道:「快开门!侯爷着我们来有要事相告。」此人那知是诈,「咿
呀!」一声,把厚重的木门拉开了少许。滕翼伸脚猛撑,开门者惨叫一声,连人
带门往内倒跌。木门洞开。动手的时刻到了。团员通过粮仓上下八个透气窗户,
先把二十多个刚燃着了的风灯抛了进去,这种风灯设计巧妙,像一个足球那麽大
,灯引在正中处,全灯的灯皮满布气孔,又涂上防燃的药物,并不会着火燃烧,
正是精兵团黑夜突袭的法宝之一。
只放着十多箩谷物的宽敞粮仓,立时大放光明,把正在或坐或躺的三十多名
大汉的身形位置,完全暴露在众人眼下。他们一时间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
,转到了大放光明的境况里,眼睛没法适应过来,睁目如盲,又兼乍逢巨变,人
人都不知所措。
这正是二十一世纪对付恐怖份子的高明手法。无论是如何穷凶极恶恐怖份子
,说到底仍只是一个人,与其他人的生理无异。所以反恐怖专家针对人的感官设
计林林种种的武器,项少龙最擅用就是冷冻束和神经弹。前者可发射摄氏零下二
百七十三点十五度的冷冻流,在这绝对零度中,任何有生命的细胞均停止了运动
,解冻後却可将敌人完无恙,活生生地俘虏过来。神经弹笼罩范围极广,可暂地
瘫痪对手的中枢神经,当目标处於麻痹状态时,只好任由宰割。
在这古战国时代里,当然没有这类威力惊人的武器,但项少龙设计的这种「
风灯」,在眼前的情况下,正恰到好处地发挥出同样的作用。分别只在留不留活
口。项少龙和滕翼早有心理准备,当「风灯」掷入仓内,敌人现形的?那,两人
即滚地抢进仓里。项少龙顺手掷出手上飞刀,刺入那被反撞回去的厚木门拍得头
破血流,翻倒地上那人颈侧处。
在似光还暗的粮仓中,这批双手染满血腥的凶手仍全副武装,没有松懈下来
。有两个人戒备地往大门迎来,其中一人项少龙隐约认识得正是乐刑。项少龙和
滕翼跃起来时,长剑刚由下而上送入这两人腹胸内的至深处。当项滕两人时把宝
刃左右横拖时,弩箭声起,惨叫不绝。乐刑和另外那人剑尚未出鞘,便发出痛嘶
,带着一蓬鲜血,往後跌退。其他人纷纷中箭,东翻西倒。
乐刑和那人跄踉退了十多步,仰天翻跌,气绝毙命。项少龙那会留情,冲前
连杀两人後,才发觉再没有能站起来的敌人了。穿窗而入的荆俊比他还多宰了对
方一人。项少龙扑回乐刑的屍身傍,一轮搜索後,找出给他贴身藏好《鲁公秘录
》的正本和手抄本。
滕翼走了过来,沉声道:「你真要为韩闯掩饰吗?」项少龙叹了一口气,站
起来道:「我是否太心软呢?」
滕翼抹掉刃上的鲜血,淡淡道:「放个人情也好,改日或许有用。时间无多
,我们快布置吧!」打出手势,精兵团员迅速把屍体移往街上和园墙外,尚未断
气的便补上一剑,做了项少龙自问没法子亲力亲为的事。
孝成王看着桌上的鲁公秘录,龙颜大悦,对项少龙解说如何把潜伏雅夫人府
内的人迫出来,如何包围歼杀,却是不大在意。陪侍一旁的晶王后和仍是秀眸红
肿的赵雅,都欣慰地看着项少龙这立了大功的英雄。只有郭开眼珠乱转,冷冷问
道:「董将军为何如此失策,竟不留下任何活口,好向信陵君兴罪之师呢?」又
向孝成道:「若安厘得到这批人证,说不定可整治魏无忌,看来偷袭龙阳君者,
亦必有这批人的份儿。」
孝成王得郭开这「新奸夫」提醒,皱眉向项少龙道:「郭大夫言之有理,董
将军有什麽话说?」项少龙听了心里连鄙视郭开都懒,却从容答道:「鄙人是别
无选择,必须尽速痛下杀手,否则若教对方自知难以幸免时,毁去鲁公秘录,纵
使只是毁去部份,我们也得不偿失。」
晶王后帮腔道:「龙阳君已认出了其中几个人来,更证实带头者乃信陵君的
食客乐刑,只要把这些屍体全部送返大梁,我看无忌公子会非常烦恼呢。」孝成
王着紧的只是鲁公秘录,一想也是道理,点头向项少龙欣然道:「董卿立此大功
,寡人自当有赏,唔……」
项少龙跪地谢恩道:「大王愧煞鄙人了,鄙人任这群凶徒潜伏邯郸而不察,
终是疏忽失责,大王不予计较,已是最大的恩典了。鄙人提议把这些人示众三天
,公告全城,好安国民之心。」孝成王见他居功不骄,更是高兴,不住点头。项
少龙乘机道:「为了城防安全,鄙人想调动人马,增强城防,望大王钦准。」
孝成王在此事上却不含糊,道:「卿家快把计画递上来让寡人一看,若无问
题,立即批准。」说话时连续打了两个呵欠。项少龙趁机告退。天色这时才开始
明亮起来。
第二章、错综复杂
马车内,赵雅蜷伏项少龙怀里休息。项少龙抚着她香肩柔声道:「好好休息
吧,幸好我们即早防范,把小昭她们都调回夫人府,否则现在就後悔莫及了。你
以後要赵大加强防备,以应付眼前的重重危机。」赵雅低声道:「究竟是谁串通
了这些凶手,为何竟懂得由秘道潜进宫内呢?」
项少龙心中檩然,此事若追查起来,恐怕晶王后都给牵连内,但若不向赵雅
解释清楚,以她的才智,说不定日後会发觉自己在蒙骗她,遂说出了韩闯在此事
上所扮演的角色。赵雅听得心中大恨,不满道:「你怎可放过韩闯?」看着她星
眸闪着怒火,项少龙大感头痛,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无可奈何,此事势将牵
涉晶王后,在现今的情况势下,对赵国是有害无利。若韩赵交恶,只是白便宜了
田单和李园,雅儿能体谅我的苦心吗?」
赵雅本就对项少龙言听计从,也不追究,伏回他怀里,低声道:「少龙,我
越来越恨王兄,他除了自己和切身的利益外,再没有他真正关心着紧的事了。」
项少龙暗叹当上皇帝的人恐怕最後都会变成这样子。绝对的权力能使任何人绝对
地腐化。想到这里,想起小盘这未来的秦始皇,心头涌起莫名的担忧。
邯郸过了个平静里绝不平静早上。信陵君一众手下的授首被诛,全城震动,
把项少龙这城守的声望推上新的高峰。接着的数天项少龙等忙个不停,对城防作
出种种必要的措施,实则暗作精密安排,好把赵穆擒回咸阳,完成此行的任务。
成胥在郭开的说项下,带罪恢复了原职,两人对项少龙更是妒恨非常,同时亦奇
怪赵穆为何知道了项少龙的「阴谋」後,仍没有任何举动。
田单、李园都因信陵君事件,转趋低调,令人不知他们打什麽主意。韩闯更
为避嫌疑,少有出来活动,更不敢向少龙提出要田贞田凤两女侍夜的要求,免去
了项少龙一项烦恼,龙阳君则决定返回大梁。孝成定下日子,在宫内大排筵席,
欢送龙阳君。在送别宴举行前三天的早上,赵穆派人来找项少龙。项少龙心知肚
明是什麽一回事,放下一切,到侯府去见赵穆。
这奸贼把项少龙引进密室,兴奋地道:「你那效忠书的办法真了得,立时试
出谁对本侯忠诚,谁是摇摆不定,看风驶船的小人。」项少龙:「侯爷快把看来
不肯签效忠书那些人的名字予我,让我好向孝成交待,整治他们。」
赵穆从怀里掏出名单,摊开在方几上,开怀笑道:「你的想法和本侯不谋而
合,看!我早预备好了。」项少龙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十多名字,成胥赫然
在内,其他都是城内有身份地位的大臣和将领。项少龙奇道:「成胥不是郭开的
人吗?为何竟会出现在名单上?会不会是……嘿!」
赵穆两眼凶光一闪道:「这小子忘恩负义,当初若不是我,他怎有资格坐上
禁军大头领的位置?你最好加重点语气,趁现在孝成对他不满时,来个落井下石
。」他这麽一说,项少龙立时明白成胥根本不是他的人,只是想借刀杀人,好让
他的人能有机会取成胥而代之。如此推之,谁最有机会成为孝成的宫卫统领,那
就可能是赵穆的同党。
赵穆笑道:「就算害不倒他,我们也没有损失啊!」接着脸色一沉道:「孝
成真的召了李牧回来,他率领的一旅二万多人的精兵正在途中,七天内便可抵达
邯郸。啍!不过他回来也只是送死,因为孝成再没有多少天可活了。」
项少龙心中暗喜,知道赵穆定下了整个谋朝篡位的计画,装作兴奋地道:「
我也一切准备妥当,侯爷准备何时下手?」赵穆脸肌一阵抖动,那道丑恶的疤痕
像条要择人而噬的小毒蛇,双目凶芒烁动冷冷道:「三天后举行龙阳君的饯别宴
时,所有大臣将领都会集中到王宫里去,那就是动手的好时刻了。」
这回连项少龙都惑不解,愕然道:「但那亦会是宫内保安最森严,警觉性最
高的时刻,我们那来机会?」赵穆嘴角抹过一丝阴险的笑意,狠狠道:「只要你
能设法把忠於孝成的守城将领,调往王宫,再代之以我和你的人,那整个城防都
要落进我们手内,在那种情况下,邯郸还不是成了砧上之肉,任由我们宰割。」
项少龙沉声道:「侯爷可否说清楚一点?」赵穆点头道:「我们的好帮手仍
是项少龙那小贼,我会布下他到了城内的痕迹,那时不用你提出,已是惊弓之鸟
的孝成也要迫你搜索贼踪,你便可作出所有调动,乘势把王宫重重封锁,另一方
面却大开城门,让田单的大军开进城里来,那时还何惧那区区万多名禁卫军,更
何况禁卫军中也有我的人呢?」
项少龙皱眉道:「这岂非是硬干吗?似乎与侯爷的原意有点出入呢?」再压
低声音道:「侯爷真的那麽信任齐人吗?」
赵穆有点不悦道:「这个本侯自有分寸,只要你能抓牢邯郸城的兵权,听我
的指示行事,三天后就是孝成归天的时刻。其他一切,均不用你操心费神,事成
後我包保你何成为赵国的三军统帅,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项少龙知道事情绝
不会如他所说般简单,但亦知再追问下去,必会启他疑窦,唯唯诺诺应付过後,
告辞离开,立即入官晋见赵王。
孝成在内宫见他,项少龙怕侍卫里有赵穆的人,使个眼色,孝成会意,领着
他漫步于御花园内,侍卫只是远远守护着。孝成听完项少龙的报告後,不禁叹了
一口气:「到今天寡人才知李牧和廉颇两人对我大赵的忠心和重要性。清剿了赵
穆和他的余党後,我大赵内有郭开和董卿,则有李牧和廉颇,那还怕不能振兴国
运,加上有鲁公秘录在手,一统天下,亦可预期呢,董卿定要好好干下去,寡人
绝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以孝成的为人,说出这番话来,已算对他推心置腹了。假若孝成真能觉今是
而昨非,赵国假时日,确是振兴有望。可是听到这番肺腑之言的项少龙,心中反
涌起一种没来由的不祥感觉,心中很不舒服。或者是不符合孝成一向刻薄寡恩的
行为,使他生出突兀之感。看着孝成苍白的脸容,项少龙沉声道:「假若成将军
被免职,大王会起用那位将领呢?」孝成一时不能会意过来,皱眉道:「董将军
为何要急想知道?」
项少龙道:「赵穆始终不是对我那麽信任,很多事都瞒着鄙人,我看他这麽
有把握,定是禁卫将领中有效忠他的人,倘若成将军被免职,这个赵穆的同党便
极有可能坐上成将军的位置。」孝成摇头笑道:「这只是赵穆一厢情愿的想法,
事实上寡人一时也想不出会委任那个人。人选倒有好几个,寡人才不相信他们都
已投靠到奸党的一方。」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设使成将军忽然出了意外,在目前这种形势下,大王
必会委人暂时率领禁军,以免指挥失调,那大王心目中的那人会是谁呢?」赵宫
的禁卫统领指挥,下有十名御前带兵卫,分统着禁宫十军,每军兵力在一千至一
千五百人间,这批专责保护赵王安的军队,均经过精严的筛选,训练优良,远胜
守城和戍外的士卒。在一般情况下,若禁卫统领不能执行职务,自应从作为副手
的带兵卫里,挑选其中顶上,由於他们熟悉王宫的保安和运作,才不致出现问题
。
孝成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叹了口气道:「这事一时间实在很难决定。」项少
龙明白他优柔寡断的性格,不再追问,道:「看来若不能把那批效忠书取到手上
,便摸不清赵穆的真正布置,这事由鄙人去办吧!大王放心好了。」
孝成对他信心十足,道:「明天寡人会把另一半虎符交给你,由你全权调动
兵马……」顿了顿又道:「假若田单真的参与了这场意图推翻寡人的叛变,寡人
想趁机把他杀了,董卿有把握做到吗?」
项少龙沉声道:「大王想过那後果吗?」孝成叹道:「这事寡人已想了多天
,齐国若没有了田单,便等若老虎没有了爪牙,问题是这人并非易与,所以才征
询董卿家的意见。」看着他苦恼难释的样子,项少龙猛一咬牙道:「这事包在我
身上好了!鄙人有个请求,希望大王俯允。」
孝成道:「董卿请说!」项少龙道:「对付赵穆的事,大王可不告诉任何人
,包括郭大夫在内。」
孝成大感愕然,不悦道:「董卿是否怀疑郭大夫呢?」项少龙不便说出郭开
排除异己的小人行径,藉词道:「一天未得到那批效忠书,我们就难以肯定谁是
奸党,说不定郭大夫身边已有赵穆的人,在这关键时刻,一着错手,满盘皆输,
小心点总是好的。」,
孝成思索了半晌,点头答应了。再商量了一些行动的细节後,项少龙才离宫
回指挥所,找着滕翼,把事情告诉了他。滕翼的脸色凝重起来,好一会才断然道
:「赵穆开始顾忌你了,唉!你的表现太厉害了,尤其抢回鲁公秘录一事,若我
是赵穆,亦要对你提防。」项少龙苦恼地道:「不但赵穆因此事顾忌我,照我看
最大的问题是我无心插柳地成了乐乘之死的最大得益者,又有郭开在背後弄鬼,
现在我处境是由暗转明,非常不利呢。」
滕翼一呆道:「什麽是无心插柳?」项少龙苦笑解释後,道:「现在怎也要
设法把那批效忠书弄到手上,才能清楚赵穆的布置,我看这狡猾如狐的老贼定会
教我去作先锋卒,而他却坐享其成。唉!我要找田单谈谈了。」
滕翼道:「千万不要这麽做,我看田单亦在怀疑你,你这样送上门去,说不
定会露出破绽。假设他问起了鲁公秘录一事,你如何答他呢?他并非孝成,不会
轻易信你。况且天才晓得韩闯和他们是什麽关系。还有个李园,最近我们正疏忽
了他。」项少龙听得心乱如麻、头大如斗时,手下来报,龙阳君来找他。项少龙
苦笑道:「现在唯一可信任的人,或许就是这不男不女的家伙了。」言罢往正堂
接见龙阳君去了。
挥退随人後,两人坐到一角,低声说话。龙阳君精神好多了,神采和以前没
有多大分别,更回复了昔日的自信,「深情」地细看他半晌後,柔声道:「今早
李园来找我,说只要我肯联手迫孝成从燕国退兵,合纵一事可一拍即合,否则齐
楚将会对赵国用兵。哼!他的口气真大,当上国舅才只那麽几天,便当足自是楚
孝烈王的代表了。」项少龙道:「假若齐楚联合来对付我们,魏国会否出兵助阵
呢?」
龙阳君嘴角飘出一丝笑意,道:「董兄虽然智深若海,但终是生性率真,不
明白像李园这种奸险小人,说的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他这麽说,只是为了掩饰
更大的阴谋,你最好教孝成提防一下。唉!奴家真的很为董兄你担心哩!」项少
龙愕然道:「君上何有此言?」
龙阳君叹道:「我知道你能登上城守之位,晶王后在背後出了很多力。不过
我定要提醒董兄,这个女人非常厉害,不动声息便可玩弄人於股掌之上,亦可不
费吹灰之力就置人於万劫不复之地。以前信陵君寄居邯郸时,曾和她打得火热。
你现在对她有用,她自会笼络讨好你;到你没有用时,看她会怎样对付你?」
项少龙暗里出了一身冷汗,他的确没怎麽把晶王后放在心上。现在回心一想
,她确不简单。在眼前这场斗争中,无论那方胜了,得益者依然是她。问题在李
牧廉颇两人一天仍然健在,都没有人敢动她。项少龙设身处地,为晶王后着想,
也恨不得有人代她除去了这有名无实的大王丈夫,好让儿子登上王位,自己则在
幕後操纵一切,垂帘听政。那时再重李牧和廉颇这两大忠臣名将,地位便稳若泰
山。
忽然间他明白了自己这城守的重要性,只有他才能让她反控制着赵穆和抗衡
齐、楚的外来势力。想到这里,一只柔软的「玉手」搭上了他的手背。项少龙吓
了一跳,往龙阳君望去,只见他万缕柔情般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诚挚地道:「
离开邯郸吧!否则董兄必死无葬身之地,无论谁得了赵国的王座,最後都要把你
诛除。」
项少龙忍受着他还可接受的肌肤之亲,断然摇头道:「董某从不把生死摆在
心上,尤其在我国生死存亡的关头,更不愿避而不理,否则下半生都会郁郁难安
,亦愧对先父在天之灵。」龙阳君见他神情坚决,缩回「玉手」,幽幽长叹,柔
声道:「董兄乃真英雄,奴家不勉强你了,但有一天董兄若耽不下去,请记着奴
家正在大梁等待着你。」顿了顿续道:「晶王后和郭开虽在城守一职上意见分歧
,可是两人终因利害关系互相勾结,你要小心提防啊!」
项少龙愕然半晌,无数念头闪电般掠过心湖,同时暗责自己疏忽,没及早认
识到晶王后处处逢春的手段。龙阳君欲语无言,起身告辞。项少龙有点感动,殷
殷把他送到指挥所外的马车旁,看着他离去。忽然间他知道必须重新部署策略,
否则休想有命离开邯郸,更不要说把赵穆活擒回去了。
第三章、似迎还拒
送走了龙阳君後,项少龙使人秘密找来蒲布,问及赵穆最近的动静。蒲布想
了想道:「他最近很少时间留在府内,随侍他的都是跟了他超过十年的心腹们只
负责府内的防卫。」项少龙道:「那班好兄弟的情况如何?」
蒲布兴奋地道:「他们都兴高得不得了,说项爷言而有信,没有舍弃我们。
你那袭杀乐乘一手,更是漂亮之极。不过我仍不敢透露董爷你就是项少龙,小心
点总是好的。」项少龙见他如此谨慎,大为放心,道:「赵穆每次回府,有没有
特别到府内的某一地方去?」
蒲布微一错愕,点头道:「董爷这麽一说,我有些印象了,这几天回府後,
他总先往府东碧桃园的卧客轩打转,又特别命我派人守卫那里,设了五个哨岗。
董爷这麽问起来,定是知道原因了。」项少龙断然道:「今晚看情况再定吧!」
蒲布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卷侯府的鸟瞰来,道:「这卷侯府全图我早
便备妥,各处哨楼出口均注明清楚,这处就是碧桃园,园内这方块就是卧客轩,
千万别到屋顶上去,那处设了暗哨。」项少龙见暗哨都以花青圈了出来,研究了
一会後道:「只要能避过周边的岗哨,我们便有机会了,这道绕着卧客轩的粗线
是什麽?」
蒲布道:「那是条人工小河,成了天然的屏障,要接近卧客轩绝不容易。」
又详细解释了一番。项少龙怕他耽搁太久,会惹人怀疑,忙催他离去。
送走了蒲布後,项少龙反覆研究那张地图,仍想不出任何可神知鬼不觉潜入
侯府的妥善办法,索性溜了去找纪嫣然。这俏佳人见到他时,少了往日的欢容,
愁眉不展的地挨入他怀里,道:「人家很担心哩!你虽大展神威,却惹起了各方
面对你的怀疑,最奇怪是你为何会派人暗中监视着王宫,追杀信陵君手下时又只
用你自己的下属。」项少龙一下子听到这麽多破绽,愕然道:「这是你自己想的
,还是听回来的呢?」
纪嫣然伏入他怀里,戚然道:「嫣然晓得这般想,别人难道不会吗?幸好任
他们怎麽推想,总想不到原来就是项少龙,只以为你与晶王后和韩闯之间有秘密
勾结,图谋不轨。谁都知道若没有韩闯掩饰和供给情报,乐刑他们能凭什麽潜入
赵宫杀人放火,更不会知道鲁公秘录是藏在什麽地方哩!」
项少龙目瞪口呆,暗责自己当局者迷时,这才女续道:「李园为了破坏你在
人家心中的形象,不时藉说赵国朝政来数你的不是,说你是趋炎附势之徒,分别
与晶王后和赵雅搭上关系,冀能加官晋爵,也幸好如此,人家才不时能在他处探
到口风呢。」项少龙不悦道:「你仍和他不时见面吗?」
纪嫣然娇媚地横了他一眼道:「噢!真好!少龙吃人家的醋了。多心鬼!人
家这麽委屈还不是为了你。李牧快回来了,赵穆准备何时动手?」项少龙把赵穆
的计画说了出来。纪嫣然的脸色凝重起来,沉声道:「看来他们连龙阳君和韩闯
都不肯放过。」
项少龙皱眉道:「赵穆敢在这种形势下开罪韩魏两国吗?」纪嫣然道:「赵
穆只要找个藉口,把两人硬留在邯郸,待韩魏两国知道是什麽一回事时,已是数
个月後的事了。那时投鼠忌器,再拖上一年半载,假若他能兵不血刃便把李牧和
廉颇两人处死或罢免,又有齐楚在背後撑腰,赵穆要登上王位应不是太困难吧!
」
项少龙沉吟片晌,先和这美女亲热一番,弄得她脸红火时才道:「嫣然听不
听我项少龙的话?」纪嫣然仍有清醒,娇喘着道:「只要不是迫人家离开你,什
麽都有得商量。」
项少龙道:「我怎舍得哩!我还要晚晚搂着你睡觉哩!」纪嫣然怀疑地道:
「你不用陪其他妻妾吗?」
项少龙自知吹牛吹过了火位,胡混道:「大被同眠不就行了吗?」纪嫣然娇
嗔地瞪了他一眼,旋又忍俊不住地笑道:「大被同眠,亏你想得出来,人家才不
像你那麽荒淫无道。喂!你究竟想要嫣然怎样哩?」
项少龙正容道:「你的家将共有多少了,身手怎样?」纪嫣然道:「我和干
爹的家将加起来共有百多人,可以称得上高手的也有二十多人,忠心方面绝无问
题,尤其是嫣然的手下,都是随家避难到魏的族人,各有专长,其中一些还是铸
剑的好手。」
项少龙记起她是越国的贵族,与田贞田凤来自一地方。暗忖越国美女,确是
非同凡响,心中一动,一边对她手口并用,边道:「今趟无论成败,我们也要离
开赵,我想嫣然先找个藉口离开……」纪嫣然剧震中俏脸倏地转白,坐直娇躯,
不顾他正在酥胸活动着的手,坚决地道:「不!人家就算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块儿
。嫣然早受够分离之苦了。」
项少龙心中感动,柔声道:「你的离去只是个幌子,现在我当上城守,自有
把握掩护你潜回来,好暗中助我。这麽做,只是想把邹先生和那对姐妹先一步送
到安全处所,使我能无後顾之忧吧了!」
纪嫣然俏脸回复了原本的血色,吁出一口气道:「算你吧!」沉吟片晌後道
:「最好的理由,莫如返魏奔丧,刚好人家接到消息,一向视嫣然为女儿的魏王
後因病辞世,嫣然就此为藉口,後天立即起程回魏,到了魏境,再取道往韩,至
于怎样潜进秦国和重返赵国,便要由你安排了。噢!人家高兴死了,不但可以紧
跟着你,还可作你的贴身小卒呢。」热烈的亲吻後,又商量了离赵的各种细节後
,项少龙就毫不客气地大举侵犯,纪嫣然瞬息之间就成了绵嫩柔软的小白羊,等
待项少龙这只超级色狼大快朵颐。
这几天的局势变化诡谲,项少龙紧绷许久的神经终於得以放松,纪嫣然更是
苦後情郎许久。两人如乾柴烈火般一触即燃,互相索求着对方身躯所有的一切,
双舌交缠卷绕,龙茎夹在两人小腹中间摩擦着,不一会就火热膨胀,纪嫣然按捺
不住,两腿交缠着项少龙腰部,用蜜穴狠狠地摩顶着龙茎,滴滴滑润晶莹的淫液
抹在龙茎,令项少龙欲火狂烧,两手捧住纪嫣然的俏臀,微一沉腰,龙茎贯体而
入,半寸不留,只听纪嫣然发出销魂荡魄的一声浪吟,随即被翻浪云,胯间狂送
猛抽,淫声不绝於耳,两人共赴巫山,翻云覆雨,尽享多时未尝的巅峰高潮,忘
却身在险地的诸般忧虑。
项少龙才赶返指挥所,滕翼见到他便道:「韩闯派人来找你,说有急事。」
项少龙暗忖若能像孙悟空般有千万化身就好时,心中一动,把他拉到一旁说明原
委後道:「我今晚要往赵穆处偷东西,到时由你扮我就万无一失了。」
滕翼皱眉道:「效忠书?」项少龙点头应是。滕翼沉思倾刻,道:「赵穆为
了防备真正的你,戒备必然周详严密,你定要冒这个险吗?」
项少龙苦笑道:「我们现在情报完全欠乏,为了清楚赵穆的阴谋,以免我们
阴沟里翻船,舍此还有更好的方法吗?」滕翼陪着他叹了一口气道:「若要乔扮
你,没有比乌果更胜任,这小子最擅装神弄鬼,学人的声音语调更是惟肖惟妙,
再有我在旁掩饰,包保没有人可察觉。嘿!不若今晚小俊陪着去吧!」
项少龙道:「我从蒲布处已知道了赵穆部署的详细情况,这事愈少人参与愈
能保持隐密。唉!让我先去见韩闯,回来後再详计议罢。」想起侯府的森严防卫
,他便意兴索然。滕翼知他作出了决定,再不多言。
来到韩闯的行府,此君脸色阴沉,把他领进府内,到了紧闭的内厅门前才道
:「晶後要见你。」推门而进。厅堂只有晶王后孤身一人,背着他们立在一扇大
窗前,看着窗外园林色。窗外透人来的光线,把这艳丽的美妇映衬得更是高逸优
雅,使项少龙一时很难把她和阴谋诡计联想在一起。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她身後。晶王后缓缓转过身来,先对项少龙微微一笑,当
目光来到韩闯身上时,冷哼一声道:「若非主事的人是董卿家,今趟本後就给你
这个莽撞的人累死了。」韩闯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被晶王后当着项少龙面前训斥
,大感尴尬,涨红了脸,却没有出言反驳。项少龙和气氛道:「事情总算过去了
,晶後请勿怪责侯爷。」
晶王后脸寒如冰,瞪了韩闯好一会後才道:「这事仍是余波未了,我早说过
目前的情况下,不宜和信陵君沾上任何关系,你偏不听我的话,还差点害了董卿
家。」韩闯叹道:「晶姊啊!还要我怎样赔罪,才可息你之怒。我也想不到乐刑
他们如此辣手,把事情闹得这麽大。」
晶王后忽地笑了起来,当两人摸不着头脑时,这艳妇道:「唯一的好处就是
孝成现在更信任董将军了,弄得赵雅那女人亦对将军感激非常。好了!我要和董
卿家单独一谈了。」韩闯识趣地离开,顺手掩上了厅门。晶王后迎了上来,到了
项少伸手可触处,才停下脚步,柔声道:「董卿家立了这麽大的功劳,要人家怎
样谢你呢?」
虽明知她是以美色笼络自己,又知她心怀不轨,是只要想起她贵为赵後,又
是这麽性感动人,不由大感刺激,喉干舌燥地道:「晶後对鄙人提拔之恩,鄙人
自然要为晶後尽心尽力,做什麽事都是应该的。」晶王后再踏前一步,差点挨进
项少龙怀里,仰起俏脸,秀眸闪着亮光,温柔地道:「现在的人都是说的一套,
做的又是另一套,像董卿家这样不顾自身,实践对本後的承诺,使我真的非常感
动,永远都不会忘记董卿曾为韩晶做过的事。只要韩晶一日还可以掌权,可保你
一天的荣华富贵。」
若换了以前,以项少龙易於相信的性格,必非常感动,但现在有龙阳君警告
在先,心生警惕,只敢姑且听之。脸上却装出感动的神色,轻声道:「我董匡有
恩必报,这亦只属小事一件……」晶後再移前少许,高挺的酥胸紧贴到他宽阔的
胸膛上,呼吸急促起来道:「无论我是否王后,终还是个女人,须要男人的呵护
。你也知道大王的丑事了,他亦答应不会管束人家。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尤
其这大半年,终日病痛缠身,假若王儿能登上帝位,更须像有董卿家这种杰出的
人材来扶助我们母子,董卿明白本後这番的含意吗?」
项少龙感觉着她酥胸惊人的弹性和诱惑力,暗忖若不明白这含意就是白痴了
,故意皱眉道:「晶後放心,鄙人对晶後忠贞不二。嘿!晶後请勿如此,唉!我
快要抵受不住了。」晶王后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在他脸颊轻吻一下,才退回窗
台处去,向他媚笑道道:「谁要你苦忍呢?做人若不能放手而写,尚有何乐趣。
不过现在时间确不容许本後试试董卿有否口出狂言,例如说会使女人离不开你的
豪言是否只是空口白话。这样吧!若来王宫,便偷空来探望人家吧!」
言罢擦肩而过,笑着去了,留下项少龙一人咬牙苦忍,暗恨她故意撩起自己
的欲火,待心痒难熬之际又抽身而去,最糟是他的确想一尝这个王后的滋味。想
到这里,不由记起韩闯交给他对付纪嫣然的春药,若用上一点点,怕也不算过吧
!说不定还可把局面换转过来,并且反客为主,把这厉害女人控制着,省去不少
烦恼呢。想到这里,一颗心不由活跃起来。但仔细想想,田单说的不错,自己的
缺点就是太重情义,如果真与这女人有了露水姻缘,日後必然心软,无法放手而
为,还是谨守自己的「贞操」吧。
与滕翼回到行府时,乌果迎上来道:「雅夫人来了,正和两位夫人闲聊着。
」项少龙向滕翼打个眼色,後者会意,拉着乌果到一旁说话。进入内堂,三女正
坐在一角,喁喁细语,项少龙心中大奇,暗忖善柔为何这麽好相与时,侍立一旁
的田贞田凤齐声叫道:「董爷回来了!」
三女不约而同往他瞧来,露出笑容,仿若鲜花盛放,加上姿容绝不逊色於她
们的田氏姊妹,教他看得目眩神迷,不知身处何乡。赵雅笑道:「雅儿带了些饰
物来送给柔姊,致致和小贞小凤,她们都很喜欢哩!」项少龙心叫原来如此,来
到她们旁边坐下。
田贞过来道:「董爷!可以开饭了吗?」项少龙点头道:「我正饿得要命,
小俊那里去了。」
赵致道:「他今早到了牧场,现在还未回来。」项少龙站起来,道:「雅儿
!我有话要和你说。」
善柔不悦道:「你当我们是外人吗?有什麽要左瞒右瞒的?」项少龙心中不
喜,剑眉才皱起来时,善柔「噗哧」娇笑,拉着赵致站起来道:「不要那麽认真
,人家只是说笑吧了!」横他一眼後和妹子到小几处研究刚到手的饰物珍玩,喜
气洋洋。项少龙啼笑皆非,坐下摇头苦笑道:「野马到底都仍是野马!」
赵雅道:「我也有话想和你说,刚才王兄找我进宫,问我可否完全信任你。
我答他道:董匡怎也比郭开可信吧!」项少龙好奇心起,问道:「他有什麽反应
?」
赵雅道:「他开始时很不高兴,但当人家说是谁舍命救回龙阳君?谁为他寻
回鲁公秘录时?他便哑口无言了。」项少龙记起晶王后,顺口问道:「郭开是否
和晶王后有上私情呢?」
赵雅微感愕然,道:「这个我倒不知道,似乎不大可能吧!这女人一向对男
女之情非常淡薄,在我记忆中她只和信陵君及赵穆有过暧昧的关系,你是那处听
来的?」项少龙不答反问道:「孝成真不过问她的事吗?」
赵雅道:「王兄最紧要王后不去烦他,只要她不张扬其事,王兄乐得自由自
在,那还有空管她。唉!王兄还有点怕她呢!你还未告诉人家消息从何而来哩!
」项少龙道:「是龙阳君告诉我的,照理他不会骗我这救命恩人吧。」
赵雅愕然片晌,接着脸色凝重起来道:「若我猜得不错,郭开定曾找过龙阳
君,探听他的口气,看看有起事来时,魏国肯否支持那个女人,所以龙阳君才有
这推断。」项少龙心中一檩道:「这是否说晶王后和郭开另有阴谋呢?」
赵雅苦恼地道:「王兄的健康每况愈下,现在谁不各怀鬼胎,为自己筹谋,
有时连我都弄不清谁与谁是一党,更不用说你了。」善柔的呼唤声传来道:「快
来吃饭吧!饭菜都冷了。」
赵雅站起身道:「你要小心点赵穆,这奸贼最擅用毒,手法更是千奇百怪,
给他害了都不知道的。」项少龙长身而起,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凑在她耳旁道:
「雅儿有没有方法在龙阳君的饯别宴前先离开赵境,迟些我脱身後与你会合,那
我在安排退路时就灵活多了。」
赵雅芳躯一颤,低垂螓首轻轻道:「人家跟小昭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记紧要
赶快来跟我们会合,人家依课都不想离开你身边。」项少龙当然点头同意,拉着
她来到矮几旁,席地坐下时,滕翼进来向他打了个诸事妥当的手势才坐到他对面
。田贞此时正要给项少龙斟酒,後者道:「今晚我不喝酒。」
善柔看了他一眼,露出注意的神色。项少龙伸手抄着田贞的小蛮腰,道:「
贞儿熟悉赵穆的卧客轩吗?」田贞乖乖的跪了下来,点头表示知道。项少龙问道
:「轩内有什麽地方可藏起一迭帛书那样大小的东西呢?」
田贞苦思片刻後道:「那处放的都是别人送给那奸贼的珍玩礼物,宗卷文件
不放在那里的。」田凤介面道:「那处连柜子都没有一个,不过我们离开这麽久
了,会否不同就不知道了。」
赵雅担心地道:「你想到那里偷看那批效忠书吗?现在赵穆有若惊弓之鸟,
晚间以恶犬巡逻,不要去好吗?」滕翼道:「府内定有地下秘道和密室那类的设
置,你们知道吗?」赵雅等均茫然摇头。
田凤忽地娇呼一声,道:「我记起了,府内主要的建筑物,都有储存兵器箭
矢的地牢,但卧客轩是否有这个地牢,小婢却不清楚了。」众人听得与秘道无关
,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下来。善柔冷笑道:「就算知道秘道的出口在那里又怎样
,若我是赵穆,必使人把守地道,再加以铜管监听,就算有苍蝇飞进也知道得一
清二楚呢。」
赵致笑道:「少龙快请教柔姊,看她上趟用什麽方法进出侯府吧!」众人愕
然,想起善柔确曾潜进侯府行刺赵穆,事後安然逃了出来。善柔嘟起性格的小嘴
不屑道:「人家英雄盖世,独行独断,那用我这种女子帮忙呢?横竖我善柔没有
份参与人家的壮举,不若省回一口气,好好睡他一觉。」
赵雅首先忍不住笑道:「好柔姊,看你那怨气冲天的样儿,我们的董爷今晚
怎可没你照顾他呢?柔姊不要多心了。」转向项少龙打个眼色道:「是吗!大爷
!」
项少龙无奈苦笑道:「当然!请柔大姑娘带我这孤苦无依的小兵卒到侯府内
玩耍一下吧。」善柔化嗔善怨为兴奋,横他一眼道:「是来求我哩!不要装成被
迫的样子,虽然设计那些偷鸡摸狗装备的本领我差你一点点,但若论入屋杀人的
勾当,当今之世谁及得上我善柔,否则田单就不须步步为营了。」
赵致色变道:「柔姊啊!现在不是入屋杀人哩!」
善柔不耐烦道:「这只是个比喻。」站起来道:「我要去准备一下。」欲离
去时,见到项少仍呆看着她,叱道:「还不滚去换上装备,我还要给你穿上防水
衣哩!」不理仍是目定口呆地看着她的客人,迳自回房去了。
第四章、夜探侯府
夜幕低垂。马车队开出行府。由乌果扮的「假董匡」和滕翼两人,与一众手
下及雅夫人的亲卫前呼後拥,策着骏马随车护送。真正的项少龙和善柔则躲在车
厢里。两人均换了以鹿皮制的防水衣服,只露出脸孔、手掌和赤足,有点像二十
一世纪的潜水衣。项少龙那套本是善柔为赵致造的,幸好一来赵致生得特别高大
,鹿皮又有弹性,所以仍可勉强穿得上去。
两人除了攀爬装备、兵器暗器外,还各携铜管一枝,以供在水内换气时之用
。不过到现在善柔仍未肯透露入府之法,项少龙只好闷在心里。赵雅看着紧身鹿
皮衣下项少龙贲起的肌肉、健硕雄躯显露出来充满阳刚魅力的线条,情动下不理
有人在旁,伏入他怀里,娇喘细细,那模样媚惑诱人之极。项少龙一手抚上她温
软的香肩,张开另一手臂向善柔道:「柔姊不到我这里来吗?」善柔瞪了他一眼
,还故意移开了点,到了窗旁帘往外望出去。
项少龙早预估到她不会顺从听话,俯头凑到赵雅的耳旁道:「雅儿准备好了
吗?」赵雅知他指的是要她先行离赵的事,应道:「我想好了,你走後人家待一
段时间,才潜往咸阳会你。唉!若教人不知你的安危便溜走,只是担心就可担心
死赵雅了。」
项少龙皱眉道:「假若你王兄突然逝世,权力落到晶王後手内里,她肯放过
你吗?那时我回到咸阳,鞭长莫及,怎样助你呢?」赵雅道:「她阵脚未隐,凭
什麽来对付我,况且她始终是韩人,若刚上场就拿我们王族的人来开刀,王公大
臣岂会让她得逞,那时我若要走,她欢迎还来不及哩!」
赵雅向前用力搂紧了他道:「人家早就跟定你了,只是担心现在带走小昭跟
赵大他们太过显眼,若是引起赵穆或郭开的疑心,恐怕会影响整个大计。等你们
离开後,我就找个藉口带他们一起离开,到咸阳与你相聚。」项少龙想到信陵君
的残暴手段,忍不住道:「那信陵君会放过你吗?不如先离开再说吧!」赵雅笑
道:「少龙不必担心,我们一离开邯郸就转去咸阳,鲁公秘录就由别人送去魏国
。信陵君有了秘录,哪还会在乎这些?」
车外此时传来滕翼的声音道:「准备!经过侯府了。噢!真精采,田单的车
队对头来了。」车内停止了说话,项善两人避到角落,雅夫人则掀起窗帘,往外
望去。田单的车队缓缓而至,双方均缓缓停下。乌果的董匡拍马和滕翼迎了过去
,向田单问好请安。
田单现身於掀起的窗帘後,哈哈笑道:「董将军辛苦了,我们这些闲人去饮
酒作乐,你们却日忙夜忙,不过人的体力终有限度,董将军可勿忙坏了。」乌果
模拟着项少龙的声线,淡然笑道:「我这人天生粗贱,愈忙愈精神,谢田相关心
了。」无论声线、神态、语调,均惟肖惟妙,使人绝倒。
以田单的锐目,在闪动不停的灯笼光下亦看不出破绽,颔首微笑後,朝赵雅
瞧来道:「夫人这几天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可愿告知田某其中妙诀吗?」众人
心中檩然,知道田单话里有话,在试探赵雅的口风。赵雅自有她的一套,娇笑道
:「赵雅可不依哩!田相在笑人家。」言罢垂手帘子。田单呵呵大笑,向「董匡
」和滕翼打个招呼後,下令动程。
两大队人马交错而过。项少龙向善柔打出手势。下车的时间到了。两人藉着
夜色,神不知鬼不觉掩到侯府外西南处的丛林里。项少龙更不知善柔葫芦里所卖
何药,直到随她到了一条小河之旁,才有点明白。善柔拉着他蹲下来道:「凡有
池塘的府第,必有入水口和出水口,这是我善柔的大秘密,上趟我便是由这里潜
往那奸贼府内大池塘里的,若幸运的话,说不定我们还可直至碧桃园那条人工河
去呢?」言罢得意洋洋地看着项少龙。
项少龙道:「这里离开侯府足有百丈之遥,怎样换气呢?」善柔横他一眼,
嗔道:「真蠢!人家可以进去,自然有换气的方法,那枝铜管难道是白给你的吗
?除非刚下完大雨,否则河水和入府的大渠顶间总有寸许空隙,只要把铜管一端
衔在口中,另一端伸出水面,不是可解决问题了吗?」
项少龙心中叹服,另一方面亦心中有气,忽地凑过去封上她香唇,一手紧抓
着她後项,强行索吻。善柔猝不及防,给他吻个正着,一措手不及,略挣扎几下
後竟热烈反应着。项少龙以报复心态,探手她胸前在那挺俏的双乳放肆一番後,
才放开她道:「这是奖励!」
善柔给他搅得脸红耳赤,偏又是春心荡漾,狠狠横他一眼,率先跃进河里。
转瞬间两人先後穿进三尺许见方的暗水道里,在绝对黑暗中缓缓前进。项少龙心
中泛起奇异的滋味。每趟当他干夜行的勾当时,他都有由明转暗的感觉。就像这
明暗两个世界是一同并行而存,只是一般人只知活在那光明的人间里,对这鬼蜮
般的黑暗天地却一无所知。今次来到这暗黑得只能凭触觉活动,万籁无声的水道
内,感觉尤为强烈。
这令人步步惊心,充满危险和刺激的另一世界,确有其诱人之处。一盏热茶
的工夫後,两人由出水口穿了出去,来到了府後大花园中的荷花池,在一道小桥
下冒出了水面。这处院落重重,天上群星罗布,月色迷蒙,池蛙发出「阁阁」呜
叫,又是另一种气份。远处一队府卫沿池巡了过来,两人定睛一看,特别吸引他
们注意是两大点绿芒,诡异之极。项少龙吓了一跳,忙拉着善柔潜入水里。
他的心悸动着。那两点绿光正是犬只反映着附近灯火的瞳眸,看来这些本应
是夜深人静才放出来巡府的巨犬,因着田单等的来临,提早出动来加强守。巡卫
过桥远去後,两人又从水里冒出头来,善柔低声道:「糟!有这些畜牲在岸上,
我们惟有水道摸到那里去。若卧客轩也放了两头恶犬在那里,我们只好回家睡觉
了。」项少龙亦不由大感气馁,但中途而废更是可惜,勉力振起精神,与善柔肯
定了碧桃园的方向後,分头潜进池水里。
项少龙曾受过严格潜水训练,像鱼儿般在暗黑的水底活动着,凭着池水流动
的微妙感觉,不片晌找到了一个去水口,浮上水面和善柔会合时,两人同时喜:
「找到了!」但又不由齐叫不妙。究竟那个水可通往碧桃园呢?又或都不是通到
那里去?这事谁也不能确定。更要命是这两条水道均设在池底,完全没有可供呼
吸的空间,假设不能一口气由另一方冒出来,便要活生生闷死,那才冤枉透顶。
项少龙人急智生,咬着善柔耳朵道:「我们分头进入水道,试探出水道的方
向立即回头,千万不要逞强。」善柔应命去了。项少龙深吸吸一口气後,潜进水
里去,穿入水道,前进了丈许,发觉水道往左方弯去,连忙按着管道方石砌成的
底部迅速退出,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要转掉头亦很难办到。
善柔道:「我游了足有两丈,前边的方向似乎没有问题了,但这里离碧桃园
最少数百步的距离,我们怎能一口气游到那麽远的地方。」项少龙凭记忆思索着
蒲布交给他那张帛图,道:「由这里到碧桃园还有一个池塘,我看水道应先通到
那池塘去。」
善柔这麽坚强的人也不由泄气道:「即使池塘刚在正中处,离这里也有百多
步的距离,我们仍是到不了那处去。」项少龙人急智生,善道:「我有办法了,
只要我们把铜管的一端包紮着,另一端用手按紧,管内的余气可足够我们换上两
三次气,不是可潜到那边去吗?」
善柔眼中闪着惊异之色,道:「你这人原来并不太蠢,但用什麽东西包紮管
口呢?」项少龙不怀好意地道:「我的皮衣里只有一条短裤,你里面有穿东西吗
?」
善柔大窘道:「你这色鬼,噢!」项少龙把她拉到池中心的假石山处,解开
她襟口的扣子,探手进内,先滑入她衣里摸着软腻的嫩乳,享受?那的欢娱後,
才撕下了大截内裳。善柔出奇地驯服,没有恶言相向,或者是知事不可免,只好
认命。又或为了杀死赵穆田单,什麽均可牺牲。何况最大的便宜早就给这男子拔
了头筹。
看着项少龙撕开布帛,紮紧管子,怀疑地道:「会漏气吗?」生死攸关,她
禁不住关心起来。项少龙充满信心地道:「有三层布包着,湿透後纵或会漏出少
许空气,但那时我们早由那边出口钻出去了。来吧!」
两人游到入口处的水面,深吸一口气後,用手按紧没有包紮那端的管口,由
善柔领路钻进水道里。两人迅速深进。游过了三十步许的距离,两人第一次换气
,到第二次换气时,两人早晕头转向,不办东西远近,只觉管内的气被一口吸尽
,大骇下拼命前游。出口在前方出现,隐见光晕。大喜下两人钻了出去,浮上水
面,靠着岸大口吸着平时毫不在乎的新鲜空气。
四周树木环绕,花木池沼,假山亭榭,是个较小的花园,布置相当不俗。项
少龙每次到侯府来,活动范围只限於几座主建筑群,想不到原来还有这麽雅致的
处所。园里一片孤寂,不闻人声,只挂着几盏风灯,把池塘沐浴在淡黄的月色里
。善柔喘息着道:「今次更不妙,我们最多只游过了不到百步的距离,由这里到
碧桃园那条人工小河,少说还有两百步以上的距离,远近尚不能肯定,铜管的空
气怎够用?」
项少龙亦正为这问题苦恼,呆看着善柔,倏地灵机一动道:「你给我亲个嘴
,我便可想到办法了。」善柔愕然半晌,垂头低声道:「若是骗我,便宰了你。
」伸手缠上他脖子,献上火辣辣的香吻。
忽地足音传至,难舍难离下,这对男女沉进水里去,让嘴舌继续纠缠不休。
到实在憋不住时,才再浮上水面去,巡卫早远去了。两人都泛起刻骨铭心的动人
感觉,尤其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善柔舍不得地紧搂着他,喘着气道:「快
说!」项少龙道:「我们把头罩割下来,用布条在管口紮紧,不是可多了几口气
吗?」
善柔欢喜得在他左右脸颊各吻一口,道:「不愧是我善柔的第一个男人,不
过今趟由我负责,人家才不信你的手势。」项少龙皱眉道:「什麽第一个男人,
你大小姐还会有第二第三个男人吗?」
善柔理所当然地道:「你们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为何女人不可以有很多男
人?」项少龙一呆道:「那谁还敢娶你?」
善柔皱起鼻子,扮了个鬼脸道:「谁要嫁人呢?天下这麽大,若杀了赵穆田
单,我便四处浪荡,或者有天累了,就来找你吧!那时你要不要人家也没打紧。
」项少龙发觉自己真的喜欢她,比起别人,她更接近二十一世纪坚强独立的女性
。
善柔不再理他,由手臂的革囊处拔出匕首,工作起来。由於有了上趟的经验
,两人换气时都小心多了,驾轻就熟地潜过二十多丈的地下暗水道,来到了碧桃
园的人工河处,悄悄由河底往园心的卧客轩潜过去。这道人工小河宽约丈许,绕
轩蜿蜓而流,两岸亭楼榭,花树小桥,美景层出不穷。守卫亦森严多了,通往卧
客轩的主要通路挂满风灯,满布守卫,园内又有人拉着巨犬巡逡,若非有这水底
通道,项少龙尽管有二十一世纪的装备,欲要不为人知摸到这里来,亦是难比登
天。
小河最接近卧客轩的一段只有丈许之遥,两人观察过形势,找到了暗哨的位
置,在一座桥底冒出了水面。项少龙看准附近没有恶犬,向善柔打个手势,由桥
底窜了出来,借着花丛的掩护,迅速抢至轩旁一扇紧闭着的窗漏旁,项少龙拔出
一枝钢针,从隙缝处插了进去,挑开窗闩。两人敏捷地翻进轩内去,把窗门关好
,又下了窗闩,均感筋疲力尽,移往一角挨着壁坐了下来。
善柔打着了火熠子,项少龙忙用两手遮着,避免火光外泄。掩映的火光中,
轩内的环境逐渐清楚起来。轩内布置清雅,偌大的空间,放了二十多座精致木柜
,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珍玩宝物。轩心处铺着地毡,围着一张大方几放了四张上盖
兽皮的舒适卧几。
项少龙正暗赞赵穆懂享受时,喜柔喜道:「你看!」项少龙循她手指处望去
,只见其中两个珍玩架处放置了个五尺许高的大铁箱,与整个环境绝不协调。善
柔摸着那把锁着铁箱的巨锁,苦恼道:「这种锁我还是第一次见,怎打开它呢?
」
项少龙笑道:「让我这开锁宗师来看看吧!」才把锁抓在手中,还未及细看
时,人声忽由正门外传来。善柔环目一扫,低呼道:「上横梁!」拔出发射挂勾
的筒子。开门声刚于此时传来。
项少龙一把拍熄她手上火苗,善柔射出挂勾,准确无误地紧挂在横架轩顶的
大梁柱去。黑暗中项少龙不敢冒失出挂勾,猛一咬牙道:「抱着我!」抓紧索子
,往上攀去。善柔知事态危急,跃起搂紧他的熊腰,把命运托付在他手里。大门
洞开,有人叫道:「点灯!打开窗子,侯爷和客人快到了。」
项少龙大叫倒楣,用尽吃奶之力,往上攀去,善柔则把身下索子不断收起来
。门旁灯火亮起。十多名府卫走了进来,这时若有人抬头一看,保证他们无所遁
形。幸而他们这时心中所想的不是点灯就是开窗,一时无人有暇望往屋顶。当两
人惊魂甫定,伏在横梁和瓦桁间的空隙时,下面早大放光明,新鲜空气由窗门涌
入,驱走了轩内的闷气。善柔凑过小嘴吻了他一口,表示赞赏。
足音响起,接着是赵穆的声音道:「你们都给本侯出去。」项善两人的心「
卜卜」跳了起来,知道赵穆要带田单和李园到这里来,定是想给他们看看那批可
显示实力的效忠书。说不定还有重要事情商量,不由紧张起来。
第五章、惊悉阴谋
「喀!」巨锁被开启的声音,在寂静的轩内响起,份外震动心魄。项少龙和
善柔头贴着头伏在浑圆的巨大梁柱上,藉匕首插入柱内,稳定身体,除非有人爬
上来看,否则这确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这横梁承托着与它成九十角度的其他八
根较细的桁柱,形成了屋顶架构,离地足有三丈。项少龙和善柔把头探出少许,
朝下望去,只见田单和李园各据一张矮几,而赵穆则探手到打开了的大铁箱内取
东西。
那刘氏兄弟蹲跪在田单身後,其中一人还仰头上望,吓得两人忙缩回头去。
赵穆走回自己的矮几去,把整迭效忠书放到几上,跟着传来翻阅的声响。李园笑
道:「侯爷真是厉害,竟想出这麽精采的方法,使这些人不得不为侯爷效命。」
田单也笑道:「这是否侯爷自己想出来的呢?还是你手下献上的妙计?」
赵穆得意地笑起来道:「这只小事一桩罢了!」毫无愧色地把别人的计策据
为己有。项少龙放下心事,知道赵穆并没有把自己的效忠书拿出来给田单看,否
则这厉害人物立即看出自己有问题。赵穆对李园自是极为顾忌,因为若暴露了董
匡的「真正身份」,那等若把他自己与春申君的关系亦抖了出来。李园叹道:「
想不到赵明雄竟是侯爷的人,一向都听说他属李牧廉颇的系统,侯爷真有办法。
」
上面的项少龙骇得差点由梁上掉了下来,赵明雄乃他的副将,自己和滕翼还
对他非常欣赏,想不到竟是奸细。赵穆得意洋洋道:「他不但是我的人,还有着
血浓於水的亲族关系,我安排他跟李牧办事,原意本要对付李牧,岂知鬼使神推
下,廉颇竟用了他作乐乘的副将,我又故意多次排挤他,赵雅这贱人还蠢得为他
向孝成说项,真是可笑极矣!」
项少龙通体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好险,那便像养着只老虎在身旁,若不防备
,被咬死了都不知是什麽一回事呢。同时也领教赵穆深藏不露的厉害。更再想起
今早和孝成谈过禁卫统领的问题,假若成胥出了意外,赵穆极有可能提名赵明雄
作继任者。那城卫和禁卫两大系统,均落入赵穆手内了。当项少龙恨不得李园继
续谈论效忠者的名单时,田单微笑道:「晶後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赵穆得意地道:「谁能识破我俩间的真正关系,孝成不要说,连郭开和赵雅
都给我们骗过了。韩晶外冷内热,一旦对男人动了真情,便再无反顾,若非她对
我死心塌地,一直力劝孝成不要把李牧和廉颇召回来,我恐怕现在难以坐在这里
和两位说话了。」项少龙听得更是目瞪口呆,难以相信听到的是事实。两人是否
一直在演戏呢?还是只赵穆一厢情愿的想法。
李园道:「晶後真的可以控制董匡吗?」梁上的项少龙更是心脏剧跳,连善
柔也觉察出他的震惊。田单道:「董匡此人表面率直粗豪,其实常有智计,而且
很懂趋炎附势,只看他背着孝成为晶後解决了韩闯勾结信陵君一事,便知他下了
重注在晶後身上,期待着将来孝成归天,可以飞黄腾达。这种人绝对不可留他在
世上。」
李园冷然道:「我要亲手对付他。」赵穆淡淡道:「这人现在仍有很大的利
用价值,最妙就是他慒然不知晶後和我的关系。哼!此人见利忘义,就是国舅爷
不和他算帐,本侯亦绝不会过他。」
项少龙此时冷静下来,迅速盘算,知道是在韩闯一事上露出了马脚。最可恨
是晶王后,把他出卖了给赵穆,由此可知她和赵穆确是互相勾结的奸夫淫妇。田
单的声音传了上来,油然道:「两位似乎忽略了一个关键人物。」赵穆和李园同
感愕然。
田单道:「那就是项少龙,乐乘之死定与他脱不了关系,只是现在我仍不明
白他为何要先找乐乘开刀。」顿了顿道:「若是孝成派人做的,事後必有蛛丝马
迹可寻,例如他的亲信里会有人因死伤而失踪,现在既不见这种情况,显非是他
所为。此事真的耐人寻味。」
上面的项少龙和善柔同时色变。田单又道:「我曾提醒过董匡派人调查乐乘
手下里是否有疑似内奸,但他显然没有采取行动,又或查不出什麽来。但我们亦
可插手此事,以免打草惊蛇,坏了大事。」李园道:「乐乘之死,最大的得益者
就是董匡,会否是他干的呢?」
赵穆断然道:「他根本不知自己可以当上城守,若非我指使晶後怂恿孝成,
何时才轮得到他?」项少龙脑际轰然一震,至此才明白晶後为何会看上自己。今
晚全赖鬼使神差才听到他的密话,否则死了都要当只糊涂鬼。
田单道:「董匡可以装作伤病不起,但看他的手下无一伤亡,便知乐乘之死
定与他无关。」赵穆叹道:「乐乘仇家遍天下,究竟是谁干的,实在非常难以判
定,来人只要有办法迅速离城,我们就没法查出是何方人马。」
田单肯定地道:「定是项少龙做的,我还知道他正在城内,否则赵雅不会回
复生气。刚才我在侯府外遇上她和董匡同行,那种神采飞扬的样儿,只有受男人
的爱宠滋润才会出现在女人的身上。」李园冷笑道:「她是否爱上董匡了?」
赵穆色变道:「田相说得对,定是项少龙回来了。我很清楚她的性格,与董
匡只是逢场作戏,她心中始终只有项少龙一个人。说不定项少龙正藏在她府内。
」田单动容道:「此事可能性极高,不论事情真假,我们都可设法陷害赵雅,只
要找项少龙曾躲藏过的痕迹,任赵雅如何玲珑剔透,势将百词莫辩。趁现在郭开
成胥急於在孝成面前立功,以免被董匡的光芒盖过,定不会放过如此良机,侯爷
明白我的心意吗?」
赵穆大笑道:「田相果是智计超凡,算无遗策,我还有更好的提议:就由晶
後吩咐董匡去办这件事,只要放些飞针和血衣一类的东西在赵雅的房里,搜出来
时赵雅怎都脱不了关系;这又可测试董匡对晶後的忠诚。哼!赵雅这贱人很久前
我就想整治她了。」梁上两人听得脸脸相觑,冷汗直流。下面这三个大奸人想出
来的,全是毒无可毒的奸计,就算清楚知道,一时仍是难有化解方法。
田单长身而起道:「我们不宜在这里耽搁太久了,否则就不像一般的晚宴。
侯爷异日登上王位,可莫忘了田某和国舅爷呢。」赵穆忙表示感激。铁箱关阖上
锁的声音响过後,三人离轩去了。府卫进来掩上窗门和吹熄灯火後,善柔凑到他
耳旁道:「怎办才好!」
项少龙回复了绝对的冷静,轻轻道:「效忠书看不看不打紧了,只要我们能
安然离去,这场仗便算我们赢了。」
项少龙一觉醒来,精神焕发。昨夜的疲劳倦累一扫而空,还少了很多心事。
因为他终於清晰无误地知道了自己眼前的处境与赵穆晶王后等人间的关系。田贞
这时刚步进寝室,见他醒了,喜孜孜迎上来道:「董爷!让小婢来侍侯你。」项
少龙欣然起来,换衣梳洗後,来到厅堂与正等候着他的滕翼、赵致、善柔三人共
进早膳。
滕翼昨晚与乌果扮的假董匡故意在指挥所待至三更後才回来,现在与项少龙
是自他偷入侯府後的首次碰头。项少龙道:「柔柔告诉你整件事的经过了吧!」
滕翼点头道:「清楚了,说到阴谋诡计,我们始终不是赵穆田单等人的对手,若
非给你们听到他们的说话,今趟休想有人能活着回到咸阳。」
赵致担心道:「他们要迫你陷害雅夫人那事应怎府才好呢?」项少龙暗忖这
等於二十一世纪的间谍窃听情报,最是管用。微笑道:「此事可见招拆招,目前
对我最有利的因素,就是他们对我董匡的身份尚未起疑,只误以为我见风转舵之
徒。更妙的是赵穆不敢揭穿我和他的秘密关系,凭着这些优势,我们便可和这些
奸人周旋到底。」滕翼叹道:「想不到赵明雄竟是赵穆的人,枉我还这麽看得起
他。」
项少龙沉吟顷刻,道:「我始终不相信晶後会对赵穆死心塌地,这女人擅用
手段,可能只是利用赵穆来达到目的,若我可以摸清楚她的真正态度,一切都好
办多了。」善柔皱眉道:「你说了这麽多话,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究竟有什麽
方法应付他呢?说不定待会晶王后便召你去迫你对付赵雅哩!」
项少龙潇洒地一耸肩头,匆匆吃掉手上的馒头後,一拍滕翼肩膀,长身而起
道:「我们去见雅儿,你们两个乖乖的等本将军回来。」在善柔的嗔骂和赵致的
叮嘱声里,两人离府而去。并肩策马长街时,滕翼道:「城防方面我们应否重新
布置呢?」
项少龙摇头道:「千万不要这样做,否刖会惹起赵明雄和赵穆的惊觉。二哥
待会遣人把小俊回来,看看他侦察齐军一事有什麽成绩。」两人谈谈说说时,夫
人府在望,项少龙往找赵雅,滕翼则回指挥所去了。到了正午时份,赵穆又派人
来找他去见面,项少龙心知肚明这奸贼昨晚已和田单李园拟好策略,故此才来找
他。
在侯府的密室内,赵穆仍是那副视他如心腹的亲切模样,道:「李园中计了
,竟以为我赵穆肯与他合作,哼!我定教他没命离开邯郸。」这时的项少龙再不
相信此君的任何话了,表面却不得不作大喜状相询。赵穆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
道:「这事迟一步再说,你与晶後和赵雅的关系怎样了?听田单说昨晚在街上碰
到你和赵雅在一起呢。」
项少龙微笑道:「赵雅虽是天生尤物,但却颇难上手,看来项少龙真的在他
心中颇具份量。不过只要让我有机会搞上她,那怕她不对我死心塌地?和晶後的
关系则更是渐入佳境,只待时机成熟。鄙人尚未有机会向侯爷报告,那批信陵君
的武士实是韩闯勾引来的,我把他们干得一个不留,既取信了孝成,又卖了个人
情给晶後,一矢双鵰,所以做起事来,那还不得心应手?现在我正怂恿孝成把另
一半兵符交我,那时我便可全权调动城内兵马,侯爷还愁大事不成吗?」赵穆露
出震动的神色,显然想不到项少龙会向他说出此事。
项少龙心中暗笑。这奸贼之所以怀疑自己的「真诚」,皆因自己在这事情上
把他瞒着,使他以为自己投向了晶王后,现在自己全盘托出,自是教他意见动摇
,把持不定。赵穆呆看了他一会後,沉声道:「此事你为何不早点向我说出来?
」
项少龙若无其事道:「这只是件小事,我正想趁此跟晶後更进一步,这女人
比赵雅更会玩手段,不多给她点好处,别想碰到她身子。我本也没有想过要特别
向侯爷作报告的,只是侯爷问起鄙人与晶王后的关系,才顺便说出来。眼前最关
键的两个人物,就是晶後和赵雅,只有她们的全力支持,孝成才会不理郭开的反
对,将兵权完全交进我手里,那时邯郸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唉!只要能报答君上
对我恩典,我董匡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赵穆神色数变,皱眉道:「乐乘被杀
一事,究竟是否孝成做的?」
项少龙心中更觉好笑,道:「绝不是孝成干的。田单曾提醒我去彻查乐乘的
近卫,看看是否有人泄露出乐乘那晚的行纵,从而追查到真正主谋者,此事仍在
调查中,应该很快有结果了。照我看,那个项少龙的嫌疑最大。」赵穆再不能掩
饰震骇的神态,垂头默思。项少龙心中奇怪,为何自己如此坦诚相对,仍不能使
赵穆回复对自己的信任,灵机一动,已知其故,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侯爷不
是想除掉成胥吗?鄙人已给侯爷想出了一条计中之计。」
赵穆愕然抬头,问道:「什麽计中之计?」项少龙淡淡道:「鄙人把效忠书
一事透露了给孝成知道,还保证可把这批效忠书偷到手上,所以只要侯爷能假造
另一批效忠书,包括了成胥在内,那还怕孝成不立即把他罢职,以免养虎为患。
」
赵穆听到他说出把效忠书的秘密透露了给孝成时,毫无惊异之色,显然早由
晶後处知道此事。项少龙暗叫好险,若没能押下此注,休想赵穆肯再次信任他。
果然赵穆疑色尽去,叹道:「王卓你以後再也不可做了什麽事都不说给我听,免
致生出重重误会。」项少龙故作茫然道:「什麽?侯爷竟怀疑我的忠诚吗?」
赵穆回复最初的态度,探手过来抓着他的肩头道:「现在雨过天晴,什麽都
不须摆在心上,只要你好好照本侯指示去做,将来定富贵与共。」顿了顿又道:
「现在最重要就是把孝成手上那另一半兵符弄到手上,再加上手诏,你即可随意
调动人马……」接着沉吟起来,欲言又止。
项少龙立知他已通知了晶王后,教她迫自己陷害赵雅,偏又说不出口来,免
致暴露了他和晶王后的关系,遂道:「侯爷有什麽心事,尽管吩咐!」赵穆放开
抓着他肩头的手,点头道:「以後无论有任何行动,你先来和我商量,才可进行
,千万要切记此点。」
项少龙知他对自己仍未完全放心,故意任由晶王后向自己下令,好看看他会
否依命向他报告,答应後道:「侯爷召我来此,究竟有什麽指示呢?」赵穆尴尬
起来,搪塞道:「主要是想问你近日的情况,唔!迟些再找你商量吧!」项少龙
知道彼此都目的已达,告辞离去。
回到指挥所,处理了些事务後,找个机会把与赵穆见面的经过告诉了滕翼。
滕翼拍案叫绝,道:「假若禁卫和城卫这两股军事力量都落进了赵穆手内,晶王
後又肯听他命令,那他不用田单便可以操纵全域。现在我反奇怪赵穆为何不立即
下手对付孝成,有晶王后作内应,要毒杀孝成应非太过困难吧?」
项少龙道:「对这点我也大惑不解,唯一的解释就是顾忌李牧。若孝成忽然
归天,李牧定然生出疑心,甚至举兵入城对付赵穆,那时就连田单亦未必敢与李
牧硬拚,赵穆就要好梦成空了。唉!我始终不信晶王后这种女人会甘受一个男人
控制,兼且她身负三晋合一的使命,又知赵穆是楚人派来的奸细,怎会仍是如此
心甘情愿地听他的话?」
滕翼道:「这种长於深宫的女人,很难以常情去理解她的行为,看她那样子
,就算笑着说话时,仍使人感到她心内的冰冷。或者赵穆恰好有方法满足她的需
求,才使她肯为赵穆不顾一切吧!」项少龙心中一动,似乎捕捉到点对付晶王后
的灵感,但一时却未能具体掌握。改变话题道:「城卫方面的情况怎样了?」
滕翼吁出一口气道:「幸好赵明雄的身份发觉得早,今早他交了一份名单给
我,提议各级将领职务上的安排。换了是以前,一来对他没有疑心,二来他对下
面的人又比我熟悉,自然会信任他的提议,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了。」项少龙暗
叫好险,道:「赵穆不是提过有四个将领是他的人吗?这定只是疑兵之计,我们
偏要重用这四个人,那赵穆只好哑子吃黄莲,有苦自己知了。」
滕翼拍案叫绝道:「哑子吃黄莲,这比喻真是非常传神。三弟你确是妙语如
珠,难怪纪才女会因你而动情了。」此时手下来报,韩闯派人找他。两人都晓得
是什麽一回事,会心对视而笑後,项少龙匆匆去了。
果如所料,要见他的是晶王后。这趟她在内府一个幽静的小轩接见他,还设
了酒菜,与他单独相对,把盏言欢。项少龙得滕翼提醒,留心观察,发觉她纵是
笑意盈盈,但眼神却没有多大变化,予人一种不大投入的冰冷感觉。难道她是天
生冷感的人?想起她曾多次向自己挑逗,但最後都是欲迎还拒,更肯定了自己这
想法。既是如此,赵穆凭什麽去征服她呢?
想到这里,不由探手到腰囊去,抓着了韩闯交给他用来陷害纪嫣然的春药,
心中明白过来。上次与晶王后见面时,也想过以此来对付她,不过那只属男人的
妄想,限於在脑海内的满足,绝不会付诸实际行动。但现在形势逆转下,心态自
是完全不同。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晶王后却误会了他,微笑道:
「人家真的令你那麽紧张吗?」
项少龙凭着单手,完成了把春药取出藏在袖内的连串复杂动作,又盘算着如
何才可在这种你眼望我眼的情况下把春药喂进这艳後丰润的香唇里,乾咳一声道
:「晶後今天特别容光焕发,风采迫人呢。」晶王后眼中闪过一丝项少龙往昔绝
察觉不到的嘲弄神色,但因现在心中有数,再瞒不过他了。她亲提酒壶,微俯向
前,为他斟满酒盃,抛了个媚眼道:「男人都是这样的,但看多了便不会觉得怎
样了!」
项少龙心中暗恨,知她以手段来媚惑自己,灵光一闪,先把酒盃拿起,送到
鼻端一嗅道:「晶後斟的酒,似是特别昋的!」接着不经意地把酒盃移下至对方
视线不及的几下处,迅速把袖内春药滑进酒里,才双手举盃道:「让鄙人敬晶後
一杯,祝晶後青春常驻,永远都像眼前此刻般明丽照人。」
有那个女人不欢喜男人哄赞,晶王后亦不例外,欣然举杯道:「本後亦祝董
将军官运昌隆,战无不胜。」项少龙故作粗豪地呵呵大笑道:「晶後知否我们族
例,凡对酒祝愿,必交臂共饮,愿望才会成真。」
晶王后拿着酒杯奇道:「什麽交臂共饮?」项少龙膝行过去,移到她旁,微
俯往前,拿杯的手伸了出去,送到她唇边,微笑道:「手臂互缠,各自喝掉对方
的酒,不剩半滴,梦想将会变成了现实。」
晶王后俏脸微红,暗忖此人真个斗胆,但若不顺他意,会令对方看出自己对
他是毫无诚意,无奈下堆起笑容,手臂和他交缠一起,横他一眼道:「小心点哩
!本後可不喜欢太猴急的男人。噢!」项少龙怕呛了她,把酒温柔地注进她小嘴
里,同时喝着她手上的酒。一杯既尽,项少龙把酒杯反转覆在几上,抹掉唇边酒
渍,大笑道:「痛快!现在我董匡觉得无论为晶後做什麽事,都是值得的了。」
晶王后很少这样整杯酒灌进喉咙去,酒气上涌,嫩滑的脸蛋升起两朵令男人
想入非非的红晕,取出丝巾,以袖遮脸,抹掉酒渍後。放下袖来白了他一眼道:
「人家很久没有这麽喝急酒了,你这人真是……唔!」项少龙趁机坐下,赖在她
身旁,这时最怕她忽然溜掉,那就不知会便宜那个男人了,搭口道:「晶後以前
常常爱豪饮吗?」
晶王后眼中抹过一丝怅然的神色,像回忆起一些久远而令人神伤的往事,轻
叹一声,没有说话,旋又眼中寒芒烁闪,露出怨毒的神色。项少龙立时想起曾和
她结有私情的信陵君,暗忖两人间定是因爱成恨,否则晶王后不会有这种耐人寻
味的神情。他既不知韩闯所说的份量能否起得作用,亦不知药力何时发作,发作
时的情况又是如何?暗怀鬼胎下,沉默下来。
一时小厅内寂然无声,只是外边园林不住传来雀鸟追逐闹玩,鸣唱振翼飞翔
的声音。好半晌後,晶王后冷冷道:「你是否在想着别的女人?」项少龙吓了一
跳,抬头朝她瞧着,试探道:「晶後真厉害,鄙人确在想女人,但却不是想别人
,而是晶後。」
晶王后俏脸再红,瞟了他一眼後,别头望往窗外阳光漫天的林木处。项少龙
知是药力正逐渐生效,否则她不会这麽容易脸红,神态更不应如此异常。移近到
她身後,想抚她肩头时,却怕她会生出反感,只有轻轻道:「晶後有什麽心事吗
?」这赵国之後幽幽一叹道:「有时我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为了什麽大不了
的事终日劳心费力,看看外面的树木花儿,在阳光下无忧无虑,若我能什麽都不
去想,那该多麽写意。」
项少龙听得目瞪口呆,照计她给喂了春药,应是情思难禁,主动来向自己求
欢才对,为何竟大发幽情,难道韩闯给错了药,又或因过了期,故而药性起了变
化。旋又醒悟过来,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假若赵穆一直以春药那类东西刺激她的
春情,服得多了,身体自然会生出抗力。就像吸毒的人,上瘾後须不断增加份量
,才能生出所追求的效果,现在药效不知发挥多少,一时不知怎办才好呢?
第六章、成败关键
在项少龙进退两难时,晶王后倏地起立,当他以为这贵妇要拂袖而去时,她
却轻移玉步,到了窗台处,长长吁出一口气,呆望着窗外日照下的花草亭榭。项
少龙跟了过去,挨着窗台,细看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她虽脸泛桃红,但俏目却
射出迷醉在逝去了的记忆中的神色,忽明忽黯,沉浸在正不住涌上心湖喜怒哀乐
中。项少龙肯定药力正发挥着作用,激起了她平时深藏和压抑着的情绪,才使她
忘了召项少龙来是要迫他陷害赵雅的本意。
现在这赵後的情况有点是像被催眠了,又或像服食了能影响精神的药物,表
现出了平时不会有的反应,自制力和戒备心都大幅下降。项少龙大着胆子,探手
过去,轻抚着她柔若无骨的香肩,柔声道:「晶後在想什麽呢?」晶王后似是一
无所觉,轻摇螓首,幽幽道:「我恨他!」
项少龙愕然道:「谁人开罪了晶後?嘿!要不要多喝盃酒?」晶王后不悦道
:「不开心时喝酒,不是更令人难受吗?」头也没别过来瞥他半眼。
项少龙心中有愧,那敢开罪她,放开了搂着香肩的手,点头叹道:「是的!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酒入愁肠,尽皆化作相思泪。」不自觉下,
他念出了唐代诗仙李白传诵千古的佳句,只不过因记忆所限,改接了下一句,变
得不三不四。晶王后喃喃念道:「举杯浇愁愁更愁,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娇躯一软,往他望来,一对凤目已是泪光闪烁。
项少龙立时心头一软,实不忍心在此时趁虚而入。晶王后眸内泪光歛去,叹
了一口气道:「想不到你能说出这麽深刻动人的诗句,音韵又那麽悦耳感人,这
麽多年了,人家还是第一趟感觉心动呢。」话完俏脸更红了。项少龙暗松了一口
气,知她刚才定因想起了信陵君,才闻诗伤情,看来信陵君当年定是伤害得她很
严重,使她多年後仍未能复元过来。她和赵穆鬼混,说不定亦是一种报复的行为
。这麽看,韩闯勾结信陵君一事,说不定她毫不知情。
信陵君得到的是她的真爱,赵穆予她却可能是变态的满足和刺激,自己想要
得到她的身子,只有使出二十一世纪的调情手段与男性魅力才有可能得逞。晶王
後与他对望半晌後,神色愈转温柔,低声道:「董匡!你是个很特别的人。」项
少龙心情大定,试探着伸出手去,拉起她修长纤美,保养得柔软雪白的玉手。晶
王后转过身来,任由尊贵的玉手落到这男子的掌握里。
项少龙突地把她拉入怀中,封住那娇艳欲滴的朱唇,寻着闪躲的香舌,展开
火辣的热吻,同时双手探入重重衣裙之中,一手揽住肤滑如玉的腰窝,缓急有致
地按揉着,另一手探入肚兜,将晶王后丰腴软嫩的粉乳握在手中,两指扣住乳首
轻轻转磨着。晶王后瞬间全身失守,诸般手段此刻完全无用武之地,举手欲推却
乏软无力,反倒让项少龙趁隙而r/>他会否亲自率人进攻王宫呢?」
蒲布不屑地道:「这胆少鬼怎敢亲身犯险,否则就不用缩在後宅处,那里有
秘道可逃出府外。」善柔道:「水道出口那边是否有人把守?」
蒲布道:「所有人都集中到广场处,准备攻打王宫,现在池塘处完全没有人
把守。」项少龙道:「各位兄弟情况如何?」荆俊过来递上干衣,让蒲布换上,
吓得两女忙转过身去。
蒲布一边换衣,边道:「他们都知道怎样应变的了,最妙是赵穆把他们编成
一组,由我和刘巢指挥,进退均非常容易。」侯府内虽声息全无,但众人都知赵
穆的大军巳经出动,步行往不远处的王宫,这批人均换上禁卫的军服,定下了周
详的进攻计略,若非早有防备,加上内应,成功的机会确是非常之高。项少龙见
溪水巳被阻截,露出河床,下令道:「进去吧!」
荆俊苦候良久,闻言一马当先,钻了进去,其他团员亦鱼贯而入。蒲布看见
人人身手敏捷,赞叹不巳。善柔娇哼一声,抢着去了。项少龙伸手搂着纪嫣然的
蛮腰,笑语道:「纪才女有否想过要陪我项少龙钻水渠呢?」蒲布这时才知道这
小兵是谁,藉点月色目定口呆地盯着纪嫣然。
这美女温柔应道:「上刀山下油锅都没有问题,何况只是舒服地钻地洞。」
项少龙默计时间,知道赵穆的人步进赵霸布下的天罗地网内时,刚好是他们全体
潜进了府内的时刻,松了一口气道:「该轮到我们了!」
忽地城北方向杀声震天响起,不用说自是作成胥的禁卫军和滕翼的城卫正前
後夹击着由地道潜进来的齐人,只不知那些齐兵是否由旦楚率领,假若如此,田
单今晚就要痛失爱将了。今晚的行动,除擒拿赵穆外,他的精兵团都没有直接参
战,能如此不损一兵一卒,活擒赵穆回咸阳去,真是连自己亦始料不及。
纪嫣然推了他一下,才醒觉过来,收拾心情,跳下河床去。纪嫣然和项少龙
先後钻出了乾涸了的池塘时,众人早蓄势以待,弩箭都装到弩弓上去。刘巢等五
十多名兄弟正恭候着他们,人人神情振奋。项少龙已成了天下着名的人物,能追
随得如此良主,他们自是欢天喜地。
善柔不耐烦地道:「快点!」项少龙正要说话时,王宫的方向传来喊杀之声
,像潮浪般波荡着。长话短说,项少龙下令道:「不准杀害婢仆妇孺,蒲布领路
,去吧!」
蒲布拔出长剑,一马当先,领着项少龙往内府冲去。才转入穿过花园的长廊
,牵着恶犬守在那里的十多名家将忽见来了这麽多人,骇然大惊时,弩箭早雨点
般洒去,人犬不留。百多人布成阵势,有如破竹般杀往赵穆藏身所在的内府。守
卫猝不及防下,纷纷中箭倒地,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婢仆因奉赵穆之命,留在
宿处,反使他们少了很多顾虑。
他们见人便杀,行动又迅速之极,守在内府的二百多人被他们斩瓜切菜殷除
掉。正在府内苦候胜利捷讯的赵穆仍不知危险巳至,见到一群如狼以虎的大汉在
蒲布率领下拥入厅内,惊惶失措站起来时,厅内的十多名亲卫巳在弩弓机括响声
中,纷纷倒地,无一幸免。赵穆慌忙拔剑,善柔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窜了上去
,乘他惊魂未定,以巧劲挑飞了他的长剑,飞起一脚,把他踢翻地上。五、六名
精兵团员扑了过去,把他绑个结实。
「啪啪!」善柔赏了他两记耳光,戟指骂道:「奸贼认得本小姐是谁吗?我
就是齐国善大夫之女,记得你害得我家散人亡吗?」赵穆双颊现出鲜红的掌印,
嘴角逸血,迷迷糊糊地看着善柔。项少龙移到他身前,欣然笑道:「侯爷别来无
恙?」
赵穆浑身剧震,狂怒道:「董匡你好!」项少龙淡淡道:「我并不是董匡!
」
赵穆「哎呀!」一声,又给善柔踢了一脚,狼狈之极。「王卓!我早知你是
见利忘义的卑鄙之徒!」项少龙悠然一笑,用回本来的声音道:「我也不是王卓
!」
赵穆愕然盯着他,颤声道:「你是……」项少龙伸手撕下假面具,递给身旁
的人,吩咐道:「依计行事。」
赵穆见到他的真脸目,惨哼一声,再说不出话来。项少龙冷笑道:「当年你
百般施计要害我项少龙时,曾否想过有今朝一日呢?」荆俊上前,一拳抽在他肚
皮上,痛得他跪了下来。纪嫣然在一角叫道:「找到地道的入口了。」
项少龙向荆俊道:「你先行一步,探清楚没有问题後,我们才来。还不脱下
面具。」「砰!」赵穆又中了善柔一脚,滚落地上,神情狰狞可怖。荆俊脱下面
具,递给手下,领着十多人进入地道。
项少龙拉着善柔,阻止她再毒打赵穆。善柔一声悲呼,扑入他怀里,放声大
哭起来。项少龙明白她的心情,爱怜地抚着她香肩,向手下吩咐道:「将两块面
具找两个身形酷肖我和俊爷的人戴上,然後放火把侯府焚烧,须小心守在墙外的
敌人会回来动手。」手下们应命去了。善柔哭声渐止,低声道:「我想杀了赵穆
。」
项少龙呆若木鸡时,善柔噗哧笑道:「看你的样子,人家只是吓唬你来玩儿
的。」一挣离开了他的怀抱,脸颊绯红,有点因失态而尴尬。纪嫣然回到他旁,
与他共同倾听王宫方面传来震天的厮杀声。刘巢等熟门熟路,不一会拿来大批柴
草,堆放各处,只要火起,休想有人能闯进来又或救火。此时荆俊派人来报,地
道畅通无阻。
项少龙哈哈一笑,命人先把赵穆的口塞着,才把他运进地道里去。一声令下
,众人把点燃了的火把抛到数十堆乾草木柴处,这时代的建筑物均以木材为主,
如若起火,大罗神仙都无术挽救。进入地道前,项少龙发出讯号火箭。赵霸攻打
侯府的时间到了。当他们攻入府内时,会发觉内府全陷进火海里,事後会搜出数
百具屍体,难以辨认是否有赵穆在内。又或从屍首中找出似是董匡和小俊的屍体
,误以为他们被困火场,故与赵穆同归於尽。
至於为何火势会如此一发不可收拾,当然是赵穆在府内预先放置柴草,作反
不成,就自焚而死,那知却祸及他董匡和手下们,以致一个不留。邯郸上下都会
怀念他,但不是项少龙,而是叱吒一时的马痴董匡。假若有一天赵人知道真的董
匡仍在楚国,怕他们都不肯相信。
至於滕翼,亦会借替身扮成战死沙场的样子,除非有人敢对屍体不敬,硬去
扯那替身的面皮,否则永不会被揭破真相。地道的出口在附近另一无人宅院的後
园处,众人兴冲冲地依着早先定下的路线,避过了城北和王宫外的两个战场,神
不知鬼不觉来至北门处。滕翼领着数十兄弟在城门处接应他们,见到擒来赵穆,
笑道:「侯爷真有心,还有闲来探望我们。」领着众人,上马直出城门,还向守
城的将领道:「你们守稳城门,我带人出去搜捕敌人。」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放蹄驰进广阔的草原里。天上繁星广布,令人胸怀开朗
,只有高声狂啸,才能泄出心中舒快之情。出了平原,众人望西而去,正是秦国
的方向。走了五、六里路,项少龙登上了一个隆起的小丘,回头望往邯郸的方向
。城内多处起火,染红了半边天。
此时蹄声响起,乌卓和乌果领着余下的数十名兄弟,及时赶来与他们会合。
见到像粽子般被绑紧在一匹马上的赵穆,都欢声雷动。项少龙与众人对视一笑,
扬声道:「人聚齐了没有!」各人均欢报安全赶至。项少龙大笑道:「那就让我
们回家吧!」马鞭扬起,轻轻抽在马屁般上。战马应鞭奔下山丘。两人亦齐声呼
啸,策马狂追。人马迅速没入美丽星夜覆盖下的原野里。
(卷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