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海狂花 ( 全)



              第一章裸体女神
                 1
  幽兰的芳香,许多人都知道,但杜幽兰的苦,却少有人知,高尚森就更不用
说了,毕竟,他们相距近五百公里。
  程远小心翼翼地自一管小塑胶筒内倒出些许结晶体,放在铝箔纸上,然后用
打火机在纸下燃烧;隔会,升起一股青烟,他立即凑脸过去,两管鼻孔打纸面上
一扫,皆吸了个干净;仰起头,他微闭双目的表情不消多问,任谁都看得出是爽
呆了。这才放下手中的道具,又打鼻孔中啐出两道浊气,方对坐在床角吸烟的女
人说:「好家伙,待会再去拚他个三十六圈,非打挂那些痞子不可。」
  那女人闻听到程远的话,却是死鱼一般的面孔,将烟蒂伸到已拥有一堆烟尸
的烟缸中,胡乱戳几下,又缩回那角落,一双大眼睛就盯着发黄的白墙壁,空泛
泛地,长发披肩的脑袋里想些什么,则不得而知;也许,那难以驾驭的脑波中,
正浮现出五百公里以外的景象。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一根草一点露,她扳指可数,不过有时,她又忽
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就仿佛她是一个没有根、没有过去的女人。
  一个失去记忆的女人,再美,不过瓶中花而已。
  她的面貌不算顶美,黝黑的肤色和深刻的五官是原住民的表征,不过斜靠在
床边,滑落了一边睡衣肩带,裸露出的一只乳房可是有着优美的弧线的;在那乳
头部位,一路下滑的曲线又柔顺地翘起,然后再饱满地往下曲。
  在股市,这样的曲线会令股友们唉声叹息,但在这间卧房内,这曲线却让才
吸食过安非他命的程远下体蠢蠢欲动起来。
  「大战一回合吧!」程远的语气是请求,不过他已挪身至她身畔,伸出一只
手爪把玩她裸露的乳房。
  「你不怕输钱?」她仍是面无表情地问。
  「输得当衣服也甘愿。」他的手在她乳头上搓揉起来。
  「我不要。」她将他的手爪推开,并将睡衣肩带拉起,隐蔽了那只乳房。
  「你…」
  「赌、色不一家,这是你说的。」她斜睨他一眼道:「免得你输了钱,又怪
我。」
  「阿兰,想挨揍是不是?」
  叫阿兰的这个女人闷不吭声了,不过下吊的嘴角明显地露出不屑来,教程远
的火气逐渐由肝脏底往上升,把玩她乳房的那只手爪也慢慢停止了动作,霍然,
打她胸膛抽出来劈面便甩了她一巴掌。
  「我操你妈的,番婆仔,别不识好歹,老子玩你,是你的福气,这叫「临幸」,
你懂吗?要不是我,你早他妈不知道死在台北哪个垃圾堆里了,还回得去屏东?
做你妈的春梦吶!」
  话才说完,他又左右开弓,挥打在她脑壳上、弄乱了那一头长发。
  叫阿兰的这女人歪倒在床上,秀发遮住脸孔,仍未吭声,不见表情,是故使
得程远感到面对的是一个木头人,不,根本是一截木头;如果是你面对这样一块
木料,你还会自讨没趣吗?
  他改换另一种方式了,动手三两下就扯脱了她的睡衣,然后使劲掐捏她两只
乳房,使得那两袋上帝为哺育婴儿精心塑造的球体,被挤压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形
状来。
  他又腾出一只手,顺着她的小腹溜滑进她干涸的私处,极不顾怜地、像日本
军阀在中国的土地那般自由地「进出」,也因此,我们可以称呼他那十根指头为
「小日本」,不用再细分什么指什么指的了,当然,那为首的中指或可另称之为
「祸首」,若硬要有所区别的话。
  叫阿兰的这女人瘫死在床上,任凭他摆布,纵使下体疼痛我们也不得而知,
因为她仍面无表情。这样搅弄一番后,程远的阳具已然膨胀起来,欲火使他体内
的安非他命加速流动,精神大振,一把抓住她头发,将她脸往自己下体塞,跟着
用命今的口吻道:「吸它,吸它」
  他的面容逐渐扭曲,阴晴变幻着。
                 2
  接下去的阿兰,失眠了一整夜,孤孤单单地:她的男人程远,则迷失在牌桌
上,全神贯注地,当然就更不可能顾及其它狗皮倒灶的事,包括失眠的阿兰整晚
思绪飘向何方,是否有「走私」?
  早晨的时候,叫阿兰的这个女人再也支撑不住困去了,做了一连串极混乱的
梦:野百合、石蒜花、雾头山、石雕、云海、小米酒以及所有的浪漫……不过一
切均在浓厚的雾气中,看不真切,就更别说她想见的、思念的人了。
  阿兰正在浑浑噩噩之际,四百余公里外南台湾那个偏僻山区,那个名叫「雾
台」的地方,些时正在举办着运动大会。
  这天是三月甘九日青年节,又恰逢周六,雾台乡循往年惯例,举办了包括运
动会在内的一系列活动,除了彰显这个特殊的节日外,其最主要的目的无非是想
吸引原住民青年返乡为乡内的各个村落「们」重燃一丝生机。
  台湾自从经济突飞猛进后,由农业社会转变为工业社会、商业社会,所有属
于农业型态的乡镇均患严重的人口流失,年轻人大量外流的结果,使得这些村落
仅存老弱妇孺。这种情况,在山地部落尤其严重,逼得这些地方首长每逢节日要
绞尽脑汁,唤回外流的年轻人,怕他们忘本。
  高森对年年举办类型相同的这些节目丝毫不感兴趣,但他年年都不缺席的原
因有二:一、他是报社的地方版记者,平日负责的,就是屏东县境发生的大、小
事件,家乡之事更不能自绝于外。二、更重要的是,他年年都在等一个人,年年
等;年年等不着。
  今年亦不例外。不过很显然地,时已近午,运动会已经结束,各部落的人们
逐渐散去,要返转回各自的村落继续欢畅,他又要失望一次了。
  「乌鲁谷…」有人在群众中呼唤他的鲁凯族名,他转头打人丛中搜寻。
  是罗和平,他的高中同学,属排湾族。
  「干什么?」高森的口气不佳,受心情影响,转头又随着人潮向雾台国小往
外走。
  罗和平追了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道:「朋友,你的魂还在吗?」
  「同学。」高森瞟了他一眼:「我的魂魄在ㄍ一努浪,永远在。」
  高森所谓的「ㄍ一努浪」正是他的故乡,屏东雾台乡的更上端──去露村,
属雾台乡的一个部落;你可能不知道,但罗和平这样屏东长大的青年,又是高山
族,自然极为熟悉,虽然他是异族排湾。
  「ㄍ一努浪有个美少女……」罗和平居然高唱自编的歌曲:「乌鲁谷,哥哥
想妹,想到酒瓶空。走吧!请我到ㄍ一努浪喝酒。」
  高森也被他逗笑了,一把搂住和平的腰肢问:「ㄍ一努浪有酒喝吗?排湾族
的你怎么会知道?」
  「大哥…」和平凑近他的脸道:「我在ㄍ一努浪有情报员,你知不知道?」
  「谁了?」
  「你的妹妹──巴塔高。」罗和平笑得一双大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巴塔高?」高森极诧异地问,他指的是他的小妹高云。
  「我要追高云,需不需先向你这个大舅子报备?」罗和平更加谄媚地问。
  「罗和平。」高森止住了步伐,卸下了他搂在他肩上的手臂道:「我们是兄
弟,那么,高云──巴塔高就是你的妹妹。你说,你能不能娶她?」
  来来往往的人群擦肩而过;有人向他俩打个招呼,有人默然地捶打他们的肩
膊;高森此际的感觉如何,你不知道,但罗和平的心绪我却是深深瞭解的。他的
心近于淌血,因为他绝未想到他的好朋友会禁止他追他的妹妹高云。
  「乌鲁合…」和平的声音软了下来:「我们不同族,但是…」
  「这不是问题的所在…」高森停了下来:「同学,巴塔高不适合你。」
  「高森……」和平生气了,直呼他的汉名:「杜幽兰就适合你吗?这么多年
来,你执意要追求她、寻找她,只是因为你爱她,那么,我请问你,你怎能否定
我爱你的妹妹巴塔高呢?」
  「这是两回事,你不要并为一谈。」
  「高森,爱情没有差别,我爱你妹妹高云,除非她不爱我,否则,任何人都
不可能拆散我俩。今天,你执意要分开我们,我觉得…」罗和平向前冲了两步,
再回头对他的同学高森说:「你的心态不正常。」
  高森征了一下,看了看两旁游走的人丛,没再解释什么,搂住他的好友罗和
平说:「ㄍ一努浪,漂亮的女人很多啊,今晚,去ㄍ一梭多吧!」
  「ㄍ一梭多」,竟然是他罗和平的排湾族母语,意思是男女之间的一种杜交
活动;藉由这种活动男、女互相认识交往,或者成为相恋、结婚的对象,不过演
变至今,它已泛指为所有唱歌跳舞的聚会,甚或男女的幽会了。
  由雾台到高森的部落约八公里路程,不算长,但山道蜿蜒,高森骑着摩托车
弯弯绕绕快不得,便一路和后座的同学罗和平打哈哈;二壮年仍不失童稚之心,
一前一后仍要打打闹闹的,倒使这宁静的大武山域添加些许热闹气氛。
  「同学,停一停……」罗和平忽然抱住高森的腰向后扯,仿佛要代他煞车似
的。
  「和平。」高森大喊他一声猛然停住摩托车,肩上的相机滑至手腕处:「你
想害我摔到山谷里去是不是?」
  我们这乐天知命的小罗面对同学的怒颜却无一丝疚意,只见他朝不远的山壁
上一指,竟痴痴地笑起来:「你瞧,是野百合哩!」
  高森顺他手势望去,在万绿丛中的的确确冒出了那么两球洁白的百合花,像
是洗炼出来的。
  「这又怎样?」高森余气未消:「两朵野花要我赌上一条老命么?」
  「也是值得啦!现在这是稀有场物呢!」
  和平不待他回嘴,跨下机车便朝野百合迎去。
  他说的不错。野百合花曾是这一带山域的一项特产,不过自从大、小鬼湖风
景点名声远扬,以及山地管制逐步放松后,假日的游客忽然暴增,这一带的野百
合花也忽然消失了。以他们原住民对这花的崇敬──在过去,族民非得有特殊功
绩,酋长才会赐以百合一朵,戴在头冠上,以示荣宠看来,你就能体会出我们这
小记者内心突忽涌现的感伤了。
  优越的民族带来繁荣进步的同时,也带来了垃圾;他们自以为给了你什么的
同时,也攫夺了更多。这到底是生机抑或灭亡?我诚心地问你。
  这一路山径原不是这般的,它没有发烫的柏油,路面窄小难行,遇风雨更有
坍塌之虞,不过,赤脚踩在那土地上的感觉真是美好,就仿佛那地气能顺着脚底
板的穴道打通全身的筋脉一般,通体舒畅。在高森幼年时,他每日都得带着弟弟
妹妹们踏过这山径,往下到雾台国小念书去,有时会和杜幽兰同行,不过她是在
叔叔的背上就是了,也因此,和杜幽兰同学的他妹妹高云,便会吵嚷着也要他这
大哥背她。
  不仅止土地的不同,那时节漫山遍野尽是野花、松鼠、兔子、鸟虫也不少。
  他经常摘了一丛偷偷塞给在叔叔背上半睡半醒的幽兰,高云也吵嚷,他不理
;他宁愿背她,但花间事,只属于他和幽兰的,无可取代。
  他就是这样从小喜欢那个丫头,连第一次做爱也是在花间的,如若高森腼腆
不肯告知于你,那么尔后就由我代他说个淋漓吧!
  罗和平总算把那两朵野百合弄到手了,没话说,好兄弟,一人一朵吧!
  「等一下你可以送给颜如玉。」和平跨上机车,在他后腰掐了一把,续道:
「晚上她会回报你哩!」
  他笑得十分暧昧,谁都听得出来个中含意,难道没有引起你的遐思吗?
  「那你的那朵要送给谁?」高森发动机车后问。以前他不会猜出,但现在恐
怕连你用膝盖头也想得到,此人非谁,正是从小吵着要哥哥背上学的高云罗!
                 3
  去露村,恰在雾台村与阿礼村的中段山腰上,仰眺云雾枭绕的雾头山,俯可
观隘寮溪畔的大武村落,「地灵人杰」,如果用你大汉民族的眼光来看,人杰不
杰我就不知道了,或者你想的是另个「劫」字眼吧!
  高森他们到达之时,一伙年轻人夹杂有老人家们已经在头目家前的小广场上
摆开了阵势,好不热闹,立即便将他俩吞没了。
  这去露村落依山腰而建,以致房屋呈梯状,卅余户中除少部分改建为水泥屋
外,大部分仍是传统的石板房子,在夏季格外清凉爽目,而头目之家则又与众不
同。
  最醒目的是沿广场边缘竖着一排石雕人物作,代表着族内的平民、长老等,
正中央则是一副雕刻的图案──一个人物在瓮与太闲轻人便被一老妪喝斥开来,
跟着那老妪微微颤抖着上前拥抱住他,抱着一张脸猛亲。
  你真以为这是异族的某种怪异风俗,你错啦!这是高森的家,拥抱他的,乃
是他的老母亲。
  「婴那,我回来了。」高森低唤着,泪水在眼眶中翻滚。
  「婴那」,鲁凯语正是「母亲」。
  「去看阿玛吧!」妈妈说话了。
  他的「珂玛」──爸爸身着盛服,端坐在正厅耶稣基督像下,用满面肃容等
待着他。他是严肃的,因为他是头目、尊者、至高者,或者套用他的族人俗称的
「太阳出来」者。
  高森垂首走过去,俯身蹲在他父亲的膝前,亲吻他的那双粗糙的老手。父亲
眼圈边漾起了笑意。
  一段山路常常阻断了他们的亲情,或者可以更确切地说,是都市的文明、繁
忙的生活阻断了。山路修得多好,似无助益,远方的孩子呵!雾头山也唤不回。
  行礼过后,年轻的朋友可不放过他了,拽着他和罗和平就到广场上来,他一
眼便望见了颜如玉。
  颜如玉穿着传统服饰,头上身上尽是花朵,抹过口红的朱唇紧闭,正和同伴
们手牵手围成圈儿跳舞,一双不画眼影亦极大的眼瞳则牢牢盯着他,仿佛再一眨
眼,高森便又会像往常一样消失得无影无综了。
  在如玉身畔的是他的小妹高云,迅快脱出队伍冲过来,双手各牵他和罗和平
往圆圈中献花,高森有些害羞,就悄悄从背后交到和他互牵着的如玉掌中;如玉
握住了花梗,唇角泛起浓浓的笑意,食指尖则在他的掌心抠两抠,传递了暗号。
  跟着有族民跳入圆圈中,一边唱一边倒酒,献给每一位舞者,轮到高森时,
那浓稠的小米酒方才入喉,他就觉得心扉大敞开来情不自禁地高歌了。
  边唱边瞟着隔邻的如玉,真的是如花似玉吶!那流转的眼波,像雾头山上的
云,想抓住它却怎么也抓不着。云,是灰色的,但如玉这片云却是五彩缤纷的,
教人眼花撩乱,目不暇给。
  是的,她是在云端了,轻飘飘、乐悠悠,然而顶着月光从雾头山上飞飘下来
的,莫不是传说中的女神么?
  她来到高森面前,直挺挺地立着,不如怎么双肩的衣带自然脱落,整件宽松
的白袍缓缓滑下;这就像一部精彩的戏剧开幕式般,由于起头刻意安排的戏剧张
力,一下子就紧紧吸引住你。
  高森便是这样的一位观众,在女神的双峰显现出来时,喉头像有什么卡住似
的,几乎难以呼吸了。她那乳房似两枚红柿,红得发亮,简直使乳罩都失色了,
而那乳头则仿如蓄势待发的活火山,高高耸起。
  啊!她的肚脐那个小漩窝,在平坦光滑的小腹上活像个神秘的小水洼;它毫
不干涸,因为盛满了月光;它有如开敞神秘、圣洁之地的锁孔。果然,高森顺着
它眼光下滑,便看见了那丛林茂盛的小丘。
  在那里,包括高森或你、我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沈迷,纵使万劫不复亦在所不
惜。不过,今夜的幸运儿可是高森,他再也禁不起诱惑地凑上脸去,恰恰好对准
了那小丘。
  他亲吻她的耻毛,一阵香气扑鼻,竟被那柔软细密的毛鬈儿弄得痒趐趐的。
  这当儿,他察觉有一股细流沿着她大腿滑下,更使他振奋了,一把挪近她身
体,双手紧按她隆起的臀部,仰起头伸出舌尖,顺着大腿那股细流朝上舔舐,很
快就到了桃花源口,香味更浓、汁液更多,简直是泛滥了。
  「乌鲁谷…」女神在呼唤他了,同时,一只脚高高抬起,踩在他肩膀上。
  他的喉间吭吭啊啊的发出怪声,实在是因为他舌头没空闲的关系,那舌尖就
像百步蛇般直往水洞里钻,不抵源头誓不还似的;非但如此,百步蛇还在洞里翻
搅,千百回不能停般,搅得她浑身抖颤,几几乎站不稳了。
  女神双手扯住他头发,其使劲之程度已告知了她的舒爽,这更给了高森莫大
的鼓励,他改以嘴唇去吸吮她阴唇,有时用鼻头去摩擦,阴道内分泌出来的稠液
就更盛了,沾粘着他满嘴满脸。女神一阵哼唧之后,突然一个大翻转,屁股夹住
他的头,然后俯下摊平身子,硬将他压在下面,这样,高森那昂挺许久了的玩意
儿便恰好含在她口中。
  「傻瓜,不要停,不要停下来呀!」女神含糊地说。
  高森遂弓起身体,一头将舌尖再往深处里探;另一头,那才是正牌的百步蛇
呢!就高高挺起钻进她喉头了。
  女神双唇紧紧包住他的阳物,甩着一头长发往复晃动,不仅如此,舌尖还顺
着那棒子缠绕,弄得高森的龟头要爆裂似的。
  如此激烈的口交之后,双方都有些疲累,但「性」致仍高昂。女神就原姿势
朝他脚跟移动,一阴一阳对准后,猛地就坐上他命根子,一下就吞噬了它。高森
大喊一声,整个人弹坐起来,从她背后一把抱住她,双掌交叉各握住了她的两袋
奶房,开始使劲捏揉。女神弓起的双腿机械似地上下摇动,身体向后倾,将双乳
完全奉献给了他,且不断呻吟起来,高森从下体传来的触感畅快无比,嘴也不想
闲着,就用臂弯将她勾住,偏过她的脸来,吻了上去。
  女伸的嘴如吸盘,一会儿便密合在一块,舌尖也很快与他的交战起来,纠缠
得难分难解;这同时,她的臀部并未停止,仍在他阳物上摩擦,湿润了他整个胯
间。
  甘地一声,高森好不容易脱开了吸盘,两人极有默契地侧倒下去,阴阳仍密
合着,他从她的后方抽动,起先是缓慢的,继而加快了速度,让她随着身体的每
次晃动而淫叫。
  高森知晓自己即将乐极了,便把握时间做最后冲刺,将她大腿整个抬起,倾
起上身越过它,一旋转便骑在她身上了。妙的是,阴阳仍未脱节。
  一番轮转又回到传统姿势,高森不愿放过最后的高潮,就高抬起她双脚,使
她的阴户仰起等待王师,然后猛烈地由上插入,直抵尽头了。
  「哎哟…」女神嚎叫起来:「太深了…我受不了啦!」
  「你快不快乐?快不快乐…」高森连问了三声,女神未答腔却直点头。
  高森摇动屁股,阳具几乎是由上而下直捣黄龙,每抵穴底,他还用耻毛摩擦
她阴唇,使她越发激动地高抬下体,大张门户了。
  高森鼓起余勇,加快速度,就在龟头胀得受不了时,他迸射了;随着精子的
泄出,他整个人扑倒在女神身上。
  「阿兰,我爱你。阿兰,不要走…」他在她耳畔呢喃。
  我们都有好奇心,好奇心容易养成偷窥的嗜好;这嗜好在医学上被称为是一
种病态,于是我们都不会承认看见了高森以上的那一段「神交」,因为你我都是
健康之人,绝没有病的。
  除非当场被抓到,否则谁愿认帐呢?
                 4
  现实生活中少有神话。其实高森并非「神交」,这晚真正和他做爱的乃是他
的女友颜如玉;不,说女友他是不愿承认的,虽然不致像你、我不敢承认是偷窥
者那么严重,但至少在内心私处他不愿承认,否则他就不会喊「阿兰」了。阿兰
啊!你无形中刺伤了你的同学颜如玉而不自知,颜如玉心里对她的恨意,我们也
不知道有多深,不过从翌晨醒来如玉木然的表情上,我们可以略知一二了,只是
我们这位「太阳之子」高森,身为当事人,始作俑者,爽快得却毫不知道哩!
  他发现他睡在柴房里,宿醉后的脑袋空空如也,仰首一望,屋角一破隙处透
射入些许阳光,使他清醒了些。那破隙处昨夜不是射入月光的吗?踏月光而来的
不是一位女神么?然后呢?女神平空消失了,或者随月光而去了?
  他走出柴房,看见婴那和颜如玉正蹲在广场边缘洗碗盘,有说有笑地。当他
走近前,如玉撇首发现他,那颜面可不是如玉而是如铁了,大眼珠忽而消失了几
秒,才转头默默地洗刷起来。
  「乌鲁谷,马不输古(喝醉)。」他老母笑着说,意指他昨晚喝醉了。
  高森未接腔,望着远山的棱线扭动上身,他搞不清楚浑身酸疼的原因,是睡
在木柴上,或其它什么事由?如若只是木柴之故,却又为何小弟弟也有些疼呢?
  颜如玉甩甩手上的洗碗水,起身离开了。
  「婴那!」他蹲在如玉原先的位置道:「昨晚…」
  「睡得好么?」母亲头未抬地问:「怎么喝醉了跑到那边睡?」
  「没有蚊子吶!」他扬声笑道:「有蚊子也都被我醉死了。」
  母亲摇摇灰白的头,笑得很轻。
  「如玉呢?她…」他欲言又止。
  「早晨她从柴房出来,洗完脸就帮我洗碗了。」母亲仍是垂首的,这一番话
像小学生的日记,平淡无奇,但却听得高森一惊。原来昨夜的女神,真是颜如玉
啊!
  颜如玉和他燕好,这不是第一次。当然,尔后我还会将我偷窥…不,不小心
看到的告知于你,可不是现在,别猴急,我们不要打扰高森的思潮。
  高森一直知道如玉在等待,等待他着盛服来她家,背起她走向回他家的路,
这是她这一生梦想的结局,但这可不是他高森的,否则,他不会让她空等了几年
仍未将背转向她,甚至昨晚背对的也不是她,否则怎么干呢?
  他不知晓昨晚她曾背对着他,更不知晓早晨面对他时为何又铁青着脸,难道
得罪了她了或者柴上的表现不如她意?高森真是一头雾水了。
  「男人的心,容不下两个女人。」他母亲幽幽地道。
                 5
  高森母亲的言语倒挺富哲理的,可惜高森的心,连他自己都驾驭不住,一直
朝北方飞翔,寻寻复觅觅。
  正是这个时候,尚在沉睡中的杜幽兰猝然惊醒,睁眼就望见天花板上驻有一
只蟑螂,和它对瞪了一会,才想起刚才做的梦。在梦境中,她返回了故里,和一
群朋友围着圈圈跳传统舞蹈。
  在她身旁的男人是她最不愿想起偏又怎么都甩不掉的阿森;他们皆着缀饰着
百步蛇图腾的盛服,且合饮丞(丞下加包)石酒。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俩的
合婚酒?但就在大伙兴高采烈之际,平空降下了一个粗悍的男人,腰系猎刀,抽
出那刀就朝她和阿森中间砍去;他俩惊骇地分了手,定睛一看,那男人的脸上竟
没有五官,像一片白布。
  她吓得掩口,但那小手儿却被那男人一把抓住,然后硬扯着她腾空飞去。这
时在云端、天际惊起闪电,接着是轰隆隆连串的响声。
  由大喜转为大悲的杜幽兰给震醒了,偌大的眼瞳内撒出疲惫的眼光,以致没
能将那只蟑螂射下来。思绪稳定后,首先感应到如雷的鼾声,才察觉到不知何时
男人已回到身旁。
  看都懒得看他,还不如看蟑螂。她坐起身子,感觉右手掌余温犹存;真的不
是梦,真的和阿森牵过手跳舞,简直是最新版的台北神话。
  杜幽兰顺着窗外透入的晨曦移目下望,阳光正照射到她的右掌。她轻叹了一
口气,毕竟,不论是在台北、台中、高雄、屏东都没有神话;从小的宗教信仰早
不知扔到哪个垃圾堆内去了。
  盟洗过后,她叨了根烟出门了,像游魂一般在街市间乱逛,吸完一管又燃起
一根。她要忘掉那个梦,但在心内却像走迷宫一般,弯来绕去才蓦然发觉,又回
到了原点。
  你有没有思乡念人到心花枯萎的地步?若有,你就会像幽兰一般,在板桥市
的公园里呆坐一整个上午,路人投以诧异的眼光就如她眼前地上的烟蒂一般多。
  在公园里枯坐已成了她多年来的一种习惯,是以这都市中寥少的草木聊以自
慰乡愁吗?她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就更不得而知了;至少,她觉得公园是都市
中比较干净的地方。
  如果你不同意幽兰她这个观点,硬要说:「我家就比公园还要干净。」诸如
此类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因为,你家虽在都市中却不是都市,而都市也不代表
或意涵是你家。何况,你又未曾经历过幽兰的沧桑。
  幽兰在三重埔当酒女的那段日子,与一班姊妹淘一同赁屋而居,过着夜出日
伏的生活。姊妹们白天睡醒后,常凑一桌麻将或扑克牌来打,但她永不是其中一
脚;她不会,也无意去学,每当缺一脚时就常被姊妹们指着鼻子骂,说死番婆你
头壳空空,连赌博都不会,只会死去公园,等查埔来ㄆㄚ。
  后来她真的被程远那日(日左加部)月(月左加部)婴仔ㄆㄚ走了,姊妹们
倒不骂反而劝起她来,说姓程的是坏仔,跟着他会吃大亏,还不如跟一条狗算了。
  这是什么话?将人比做一条狗,甚至比狗还不如,简直是侮辱高高在上的灵
长类。不过说真格的,还真有猪狗不如的灵长类,也许就在你、我身边。关于这
点,你定当会同意吧!
  那些姊妹淘混江湖久矣,眼光何等锐利。
  善于伪装的程远初次上那间酒家时,正是幽兰坐他的台,席间,他的朋友们
粗犷地干杯狎女人唱拉卡西,独独他斯文的夹菜饮酒。
  「阿兰,你是原住民对不对?」他藉了个机会起头和她聊起来。
  她低垂着头,未接腔。
  「我绝没有冒犯你的意思。」程远赶忙说:「事实上,你们才是台湾真正的
主人,我向你致敬。」他说完竟举起杯子真的先干为敬了。
  「我是鲁凯族,家在屏东山上。」幽兰悄悄说。
  「那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我真想去看看,以后老了,在那边定居不知该有
多好哩!」他一脸迷蒙的表情。
  「可惜,我家人都已经死了。」
  「咬呀,我很抱歉,对不起,再罚一杯。」
  「不用,不用。」她按住他的手:「不关你的事。」
  「你的事,以后可能就是我的事。」
  这什么意思,杜幽兰深深思索了一会,不过程远可没让她想太多,立即说:
「你们原住民的歌喉一向都不错,相信你也是,能为我唱一曲吗?」
  幽兰点了点头,程远立刻要求朋友们退让,将麦克风交到她手中。幽兰唱的
是「高山青」,唱的是时常呼唤她的雾头山;用尽了真情,全场爆出掌声。程远
在朋友簇拥下,端了个盘子上前;盘中放置一杯酒,酒杯下压着一张千元大钞。
  幽兰喝了那杯酒,却退还他那纸千元钞。尔后,程远跟她说,如果她收了那
一千元,他就不会ㄆㄚ她了。幽兰她真恨那时没收下它,吞了它也是愿意的。
  为什么呢?也许你是个新好男人,最顾家而从不上酒家,所以不瞭解,但我
可是个中老手,告诉你,酒家的姑娘们坐台费相当少,所以她们得靠转台和拿小
费来多赚一些,其中,上合唱拉卡西就是小费的主要来源之一;唱完之后,像程
远那般的动作叫「颁奖」,有钱的大爷可是一出手就千元大钞一张,比酒女的坐
台费多出二、三倍,岂有傻丫头不要之理?幽兰这样的傻丫头被程远一眼看穿,
显然还是一只嫩鸡,值得ㄆㄚ,也让我这篇小说有关他俩的部分可以继续发展下
去,直至终结。
  这就是他俩的初会,你瞧程远的那段开场白有多心,这可不是我胡绉胡写的,
的的确确是那痞子伪装的。
  程远第二次再驾临时,颁完奖后,在朋友的起哄下,将那杯酒和幽兰喝了个
交杯。
  程远第三次光临大驾后就将她带出场了,去钓虾,钓起的虾烤了配啤酒;酒
意足够后,就当她是虾钓去宾馆了。
  一阖上门,他就将她推挤至墙边,强力吻下去,那精灵刁钻的舌头在她口腔
内翻来卷去,将她的欲与灵搅得完全混乱了;她伸手抱住他,狂吮他的舌,要把
它连根拔起似的,令他的眉头蹙了起来,下体的肉芽儿也跟着开始膨胀起来。
  抽回发疼的舌头,他转而亲吻她的脖颈,用力吸吮,不用看也知道那上头多
了几个瘀痕;然后他慌忙地揭起她的罩衫,直接把乳罩扯下,一手握住左边的,
一嘴吮上右边的。
  她的乳房颇有弹性,仿佛八分饱的皮球,一边被他吸得成橄榄形,另一边则
在压挤下变幻各种形状。
  她紧紧搂住他的脑袋,像母亲奶孩子那般闭着双眼,流露出满意的表情。不
过没多久,他的目标就转移了,一把撩起她的裙子,三两下扯脱她的内裤,然后
隔着层裤子就用下体去顶她阴部。
  被架在墙边的她,被摩擦得受不了了,一边在叫着:「程哥,爱我一次,爱
我……」一边动手解他的裤腰带。
  程远忽然抱起她的身体,走向化妆台,裤子立即滑至大腿下,走姿显得极为
滑稽,同时内裤也被阳物顶得老高的,显得非常愚蠢的样子。他将她搁在梳妆台
上,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宝贝,用手握着,觅得了滑溜、涨满阴液的小洞穴,在门
口涮了好几下,使龟头亦潮润之后,就不再犹豫地前进突刺。
  她双手握住自己脚踝,张了个大开,承受着对方的冲刺,阴壁且配合他的动
作吐纳,一收一放,使淫水顺着股沟满溢地流出。
  他从她的脸部表情上得知她的兴奋,便再用手辅助掰开她的阴唇,让小弟弟
能更深入。这一招,很快教她喊叫起来。
  「再进去,再深一点,再…」
  他可不是一个听话的男人,骤然抽离出来呆望着她。
  「怎么了?」她问。
  「你下来。」他答。
  她跳下台面,他一把拦住她的腰翻了个面。这会她明白了,立即高翘起屁股
迎向他。
  程远举枪向前冲,一下比一下更用劲,弄得梳妆台阵阵作响,双手还紧紧掐
住她两片臀股。她也用力回顶着,致使乳房层层波动。
  到最后关头,他拚命前冲,俯身握住她的双乳,紧紧贴住她后背,泄了个痛
快。
                 6
  杜幽兰在公园里坐到正午时分,才拎了一个便当回来喂狗吃,不,是给她的
程哥买的;听到开门声,狗醒了,不,程远醒了过来。
  「又到公园去看狗打炮啦?」他尚未漱口,所以满嘴的脏话:「晚上别再乱
跑,朋友请吃晚饭。」
  她未置可否,其实也无否决权;而他压根也未给过她这权利,所以径自去梳
洗了。
  打浴厕出来,他开了电视,挪过来便当,尚未看到内容便先问:「没有牛肉
吧?」
  幽兰当然记得他尚在戒食牛肉时期,不记得会倒大楣。我幼年时,脑筋不大
好,总不会背书,但我爸爸每将藤条摆在桌上,我的脑筋就忽然灵光了,背得滚
瓜烂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幽兰才是个好学生。
  程远得戒食牛肉一个月,那是松木师下的指令。上周,他带杜幽兰远至桃园
去拜见松木师,想要解解厄运。
  「要算啥米?」松木师眼眶深凹,眼珠一片惨白,就像多数人的命运一般。
  他总是用耳朵面对他的客户,毫不在乎里头有没有耳屎,他是个瞎子。
  「我最近很背,连出门踩到狗屎打牌都照输。我想解解运。」程远对着他耳
朵说,心里却想:「妈的,厄运若解不掉,当心老子咬下你耳朵来加菜。」
  「你靠过来。」松木瞎子道。在他的助手协助下,一把掐住他臂膀,上下捏
捏揉揉如马杀鸡般。松手后,他靠回座椅,眼皮无意义地眨呀眨的沉思了半晌。
  「汝将不良于行,有牢狱之灾。」他一语吓坏对面人,仿佛是要报复他适才
的胡思乱想。
  「大师……」程远站了起来,再也不敢想咬他耳朵之类荒唐事,紧张兮兮地
问:「求你解运。」
  「禁食牛肉,一个月。」大师开出了方子。
  程远吃完绝未含一丝牛肉的便当后,悄悄移身到到杜幽兰身畔,抚弄着她的
长发。
  「干什么?」她稍稍侧开身体。
  「饱暖思淫欲呀!」他嘻皮笑脸地探手去掏她奶房:「妈的,那瞎老头还真
灵,你知道吗?前天我们才打完炮,按过去的经验,非大输不可,可是你猜怎么
了,我竟然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现在,我再也不怕啦!」
  幽兰没有躲避,任他压在沙发上。
                 7
  请吃饭的是个叫「唐老鸭」的中年汉子,带着他两个徒儿作陪,在东区旧社
区一间露天的海鲜店里。
  「假仙,许久没问候您啦!我先干一杯。」唐老鸭仰脖先灌了个饱。他叫的
「假仙」,原来是程远的绰号。
  「你才别假仙呢!」程远拍拍幽兰道:「这是我老婆,明着讲没关系,她什
么都知道。」
  唐老鸭所谓的「问候」原来是暗语,意思是有事相求。
  「嫂子是…」唐老鸭压低声音问身侧的程远。
  「番婆啦!」他马上接口,之后也附他耳道:「够劲呢!每天三回合,照三
餐计算,老唐,你不妨也找一个,说不定功力大增呀!」
  「去你的。」老唐给了他一拐子,然后端起酒杯,敬了幽兰,他的徒儿也跟
进,一阵光(光左加酉)筹交错。
  「老唐,话归正题吧!」他又压低声音:「我还想早点回家办事呢!」其实
他是想回场子去,趁手风顺多捞几把。
  「我最近有一批货,想快点脱手,你赶紧弄几张「腿子」给我好不好?」老
唐轻声道。
  「要几张?」程远的舌头有些大了。
  他伸出一只大巴掌:「五张罗!」
  「没问题。」程远一拍胸脯:「凭我们交情,包在我身上,三天后交货。」
  「老弟,三天不行啦!」唐老鸭有些焦急:「这一批「轮子」恐怕有问题,
我得赶快交出去。烫手的山芋吶!两天行不行了?」
  「我操,老唐,你真当我是监理所了吗?就算是监理所办行照,也得要承办
时间的嘛!」
  「我这是走后门嘛!」
  「你啊!你要走后门,我就开后门让你走。不二价,双倍。」
  「全由你。」唐老鸭一拍他肩膊:「就这么说定了,来,假仙,多用菜。」
  他们谈定之后,我赶紧翻查最新出版的「黑话大辞典」,好弄清是怎么一回
事。
  腿子:身份证、证件之意。江湖中人由于常走夜路,此为必备之物,不可或
缺的,必要时伪造者可做为护身符。
  轮子:四轮轿车之意。江湖中人一旦不幸跑路,此为重要交通工具,必要时
可将就在其上过夜。
  弄明白黑话的意思后,再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反覆推敲,我终于破解了他们的
密码。
  唐老鸭是某个窃车集团的大家长,最近他的徒弟窃得五辆赃车,其中有的很
棘手,他亟欲脱手出去,因此找上了程远。
  程远「假仙」的绰号绝非浪得虚名,他是道上知名的伪造高手,不论是身份
证、行照、驾照、证券、买卖契约乃至台大毕业证书,他都能以假乱真,只是还
没尝试过当地下中央银行董事长印新台币而已。
  这一分析,你全搞懂他们在玩什么把戏了吧!只要等程远伪造好行照,那些
赃车就可以借尸还魂了。
  程远手风转顺,又即将有一笔收入,真是春风得意时;一高兴,就感到光喝
了一肚子酒,没装什么菜饭,现下腹中在咕噜咕噜抗议呢!他夹起唐老鸭敬在他
碗中的一匙铁板牛柳,张口就大嚼起来。
  真香啊,好烫喔!
  好不容易咽下喉,他刚想夸赞老板的手艺,幽兰就靠过来硬生生地说:「这
是牛肉。」
  程远霎时变了脸色,看看碗、再看看那盘,霍然一口啐出来,站起身指着老
唐骂道:「我操你妈的老唐,竟敢给我吃牛肉。」
  老唐迷糊了,也看看那盘铁板牛柳,纳纳地问:「你不是一向不忌口,什么
都吃的吗?」
  「操你妈,我…」
  程远话没说完,猝然平空飞来一个玻璃杯,恰恰正中他后脑勺,顿时,一道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他脖颈流下来,越流越快,越流越多,竟泄红了他的白色T恤
一大片。
                 8
  那只杯子肯定不是高森砸的,否则你不是看小说而是看卡通了;因为,高森
在台湾的南端,与程远相距四百余公里呢!
  高森砸的那只杯子,就落在他的脚前,碎开了。他的大妹子高静楞住了,简
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动作。
  「大哥,你吓到我们了。」二妹高云悸悸地道。
  「对不起。」高森顿了会方续道:「我太激动了,我道歉。」
  「姊姊不对,不该说那种话。」弟弟高豹持平地说。
  「我哪有错?」高静一回过神来立即反驳道:「我说马来幽默是妓女,完全
是她不自爱,关我什么事?」
  原来还是为了远在北方不知下落的杜幽兰了。
  阿兰在台北,几乎和同乡们断了音讯,传回故乡的说法有许多种版本:说她
嫁人生子的;说她被人包养的;更盛的说法是她从上班小姐又升级为妓女。
  高静采信后者,自有她的道理。
  「流言未必可信,姊姊应该道歉。」高豹仍然站在大哥这边。
  「好,我道歉,但他也总该给人家颜如玉一个交代。妈妈说,爸爸这次不反
对,那他就应该明媒正娶如玉,不然还跟人家那个,算什么?」高静直截了当批
评哥哥。
  「我跟她哪个?」哥哥还想装蒜的样子。
  「别想赖,妈妈都说了,青年节的那天晚上,在柴房里…」
  「大哥…」高云也插话:「你跟如玉的事,她都告诉我了。」
  「家里的意思,是怕你辜负人家。」弟弟解释道:「所以才叫我们兄弟姊妹
四个聚会,劝劝你。」
  高森有些不高兴地回道:「以前,我辜负了马来幽默,不是我愿意的,为什
么没人出面说话?」
  这会皆沉静不语了。高静率先离场,到后头拿来扫把,将玻璃碎片扫了个仔
细,她担心读幼稚园的一双儿女回来,刺伤了脚。
  这个没有父母参加的家庭会议,最后弄得只有在她家召开,非但损失了一个
玻璃杯,更气人的是弄了一地碎片,还得自己来收拾,就因为她戳到了哥哥的痛
处;她说杜幽兰是妓女有何不对?这是全村人都知晓的事,偏偏她哥哥对她仍不
死心,想娶个妓女进门,让全村人笑话。
  她绝不能让那个骚货得逞,过去如此,现在仍如此。
  数年前,当她得知阿兰正和哥哥热恋,极有可能成为她的嫂嫂之时,便极力
反对。那黄毛丫头她从小看着她长大,父母双亡的她,是个野丫头,发育才好一
些些,便惹来一堆小浪荡子的觊觎,成天在她家附近打转。若她是个正经女子倒
也罢了,偏偏流落成个骚货,每晚跟男人瞎混,配做她的嫂嫂吗?
  高静开始在她父母的面前扇风点火,为他俩的婚事预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其
后,当哥哥向家里提出要娶杜幽兰之时,立即遭到父亲的反对,最大的理由竟是
──门不当、户不对。
  你不必讶异,在二十世纪末的鲁凯族内,仍有许多老人家有这种封建观念,
虽然宗室之制已式微,但仍未灭绝,因此那还能成为反对的理由之一。
  杜幽兰知晓他来自家庭的阻力后,二话不说,收拾行李便不告而别了。她走
了,难道连阿森的心也一块带走了?高云渐渐成长了,对大哥和同学阿兰之事也
渐渐明瞭了。
  「阿兰是我同学,如玉也是,大哥,你偏心了。」高云总算打破沉默。
  「心,本来就是偏的。」高森垂下了头。
  「哥,我看,先订婚好吗?」高豹折衷的办法,他哥哥并未点头或摇头。
                 9
  哥哥不点头,弟弟、妹妹连带也倒楣。他们怎好在父母仍担忧大哥的婚事之
际,提出各自的婚姻要求呢?
  其实,高云最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了,她的心上人罗和平可是大哥的同
学,家里也同样操烦他的婚事吶!
  罗和平在青年节那天送她的那朵野百合已然雕谢了,她可不希望她的身体也
如那花般,逐渐枯萎。
  在罗和平位于龙泉的冰果店内,她再一次让和平哥检验了她的身体,是否仍
如盛开的花朵般灿烂。
  这间冰果店有一座撞球台子,供青年学子们娱乐消费之用,不过这晚关店之
后,却仅供他二人娱乐之用。
  「小妹呀,我的小妹…」和平天生一副好歌喉,一面抚摸着她的脸颊一面唱
着。
  坐在球台上的高云,微闭双目,轻轻和着,就在他歌声止息后不久,她感到
他湿热的唇碰触到她的嘴。起先只是一下下的轻触,待她的唇也湿润后,他的舌
尖便缓缓钻入她口腔内。她仿佛一下被挑起了情欲,双手紧紧环抱住他后背,开
启樱唇,强烈地回吮他舌尖,使口腔内塞得满满。
  和平整个身体颤动了一下,撩起她衬衫,打开胸罩钮扣,舌尖很自然地抽出
来,顺着脖颈下滑,就对着微弱的灯光觅到她发胀的乳尖,开始一圈圈绕着它舔
舐;在它高高翘起后,便一口吞没了它。
  「大哥,我爱你舌头,快来这边,快,来…」高云兴奋得浪叫起来。她掀起
了裙子,三两下挣脱了内裤。
  「我不要…不要……」他闷声呓语,仅以自己下部猛力朝她已外露的下体顶
撞,头则仍埋在她胸脯上吸吮。
  吮完左边又换右边,硬是不碰她小穴。她急了,感到下体源源不绝分泌出汁
液来,且像个火山口就要爆发了,便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自己的阴唇,很快濡湿了
手指。
  「大哥,快,快来…我受不了了…」
  和平听到她急切的召唤,再也不忍了,一下子蹲低身体,凑到她的桃花源洞
口前,先咬住她指尖,将上头的香液吸了个干净,然后才取而代之探舌入内。
  「啊…」她尖声叫出来:「对、对,大哥哥,我,我不行,行了…」
  他也感同身受,舌尖努力朝内挺进,直到不能再伸入了,才开始来回抽动。
  她舒畅至极,身体在球台上不停晃动,让他能更深入,直到他感到舌头酸麻,
她也有些累了,才终止这一阶段的游戏。
  罗和平这会才慢条斯理地脱裤子,那根肉棒子蹦出来时,就像是已在弦上的
箭,硬邦邦地对准了她的阴道。他抓住了她足踝,往球台边一拖,这样正好碰触
到他的龟头。满身汗水的他,却毫不费力地溜滑进去。
  「哎哟…」她大声呼喊。
  「都给人家听见啦,小声一点。」
  「我,我爽呀!」
  「我会让你更爽。」
  有了这样的许诺,他更卖力了,碰撞得球台上的球四处摇晃。高云也不甘示
弱,双腿高抬至他肩膀,架在上头,整个身体一下下地往上扬。和平在如此激烈
地配合下,浑身趐麻了,回首咬住她脚掌,强力吸吮。
  「你下来,哥哥,下来…」
  高云嘴里喊着,人也跟着一个翻身滚至一旁,待和平躺下后,她又翻身爬了
上去,捉住他小弟弟直接往洞里塞,然后像磨墨一般摇晃着。
  这一招可厉害了,不但教和平的阳具磨擦了个彻底,还将自己的双峰摆在他
面前,任他把玩或吸吮。
  和平只觉龟头猛地热胀起来,恨不得和她的阴道密密粘合,就鼓起余勇狠狠
摇晃臀部,双手并紧捏住她乳波,暗自数到第二十下时,泄精了。
             第二章大四喜的启示
                 1
  程远被一道阳光刺醒;这一夜,他没有梦。他没那个闲暇做梦,整件事情发
生的太突然,如走马灯一般,吓走了他该有的梦。
  他想起床屙尿,上半身才坐起,先是一阵晕眩,探手一摸,头上竟裹了一层
纱布。女人呢?阿兰那女人呢?该不会是趁他之危溜了吧?为何女人总在你最需
要她时,偏偏不在身边呢?他想。
  他想叫唤护士,却又打消此念。在这么糗的时刻,为何还要另一陌生的女人
来看呢?他艰难地摸到洗手间,掏出了宝贝,尿得到处都是,管它的呢!在这兵
荒马乱时期。回到床上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曾为他所轻视的瞎子摸骨算命师。
  「汝将不良于行,有牢狱之灾。」松木师曾这般说。
  松木师要他戒食牛肉一个月,他想照办。岂料唐老鸭那杂碎竟害他破了戒,
但又怎么可能那么准呢?这头才张口吃牛肉,那头就飞来个玻璃杯?
  程远试图解开其间的因果关系,但他不得不承自己的脑袋被打坏了,以致毫
无结果,那么就尝试去解释松木师的断语吧!
  汝将不良于行。按理说,受伤的应该是脚呀,怎么发生天壤的错误?啊……
  他想起刚才下床时的痛苦。是了,脑袋被打坏了,照样会发生「不良于行」
的后果。
  那么「牢狱之灾」怎么解释?他闭起双眼,感受到了窗外阳光的热度。这不
是牢狱之灾是什么?这病房不正如监狱一般,禁锢了他的身体。
  啊!松木师真是神啊!那个老瞎子,不,亵渎不得,那位大师真是铁口直断
神准无比,预卜未来无与伦比,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你说我们这位绰号「假仙」的程远,脑袋瓜子是坏了没有?他的若没有坏,
那就是我的坏了,因为我迷信了孔老夫子最不屑的怪力乱神。
  我尚陷在怪力乱神的迷思中时,他的女人阿兰就进来了,仍是表情木然地径
自坐到了床边。
  「你如果再像个木头,我就真的把你打成木头。」程远一光火,脑袋就胀得
疼,他不得不先消了火气后才续道:「这来龙去脉,你好好说一遍。」
  「从哪里开始?」她问。
  这女人是怎么搞的?难道我程远只能交到这样水准的女人?他忍住了,心平
气和地问:「是谁打破我头的?」
  「不知道。」很简单的三个字。
  「我操你妈…」他简直想操她租宗十八代了:「我流了一身血,谁是凶手居
然不知道,以后怎么找回来?」
  「真的不知道。」阿兰站起身走到窗边:「当时一片混乱,隔壁两桌人马打
了起来,杯盘乱飞。打在你头上的是第一个杯子。」
  「唐老鸭怎么说?」
  「他事后说那两桌客人他全不认识。你被砸到,昏倒了,我只有躲在桌面下
照顾你。」
  这还像个话,像是我程远的女人。
  「那唐老鸭那祸首呢?」既然找不到原凶,就只好栽他了。
  「他们几个见到混乱的场面立即开溜了,连帐也没付,老板还找我要呢!」
  「他敢!」程远恨恨地道:「医药费还要他赔。」
  「算了,有健保…」
  「算你妈个头,老板跟老唐,我都要找。尤其是老唐,怕条子来盘查,先开
溜了,我怎么办?条子知道我的身份,我也麻烦了。」
  「真要找的话,恐怕要找那盘牛肉了。」她认真地道,害得程远一口血没喷
出来。
  「帮我点根烟。」他觉得脑袋又发胀了。
  她才燃吸起来,交到他手中,护士就走进来了。
  「喂,不许抽烟。」护士一嚷嚷,他就想操她了。6park
                 2
  高森又回到故乡雾台了,在去露的家里,他哭了。
  去露家里的墙梁上,他高森是可以炫耀的,所有从小学到现在的光荣都记在
那上头,只要他得到任何一张的奖状,他父亲都将它裱褙列于屋梁上。似乎,这
也延续了他父亲的生命。
  他的父亲经历过日治时代,现下若有哪个儿女超越过那时代的他,他就感到
欣慰无比。如今,他的亲生儿子也是「太阳出来者」,能获得诸般荣耀,怎能不
让他感动呢?
  可是,高森自有他不同于老爹的想法,所以他哭了。
  身为「太阳出来」,亦即他家族王子的高森,这趟返回他的故里去露,居然
吐了个一塌糊涂,教村里长老、父辈兄弟全看了个稀奇。
  他高森的落泪,不是没有原因的。
  依鲁凯族的习俗,男人是不可以掉眼泪的,因为男人肩负重任,尤其身为鲁
凯王子的高森,更不可任意落泪,但我们这位王子为何偏偏流泪呢?
  高森在故乡想起了他的女人;叫杜幽兰的女人。当他想起那女人的时候,他
的好友罗和平可是一点办法都没。
  和平问他:「同学,阿兰是否仍在这人间,你都不晓得,何苦?」
  没想到,高森竟回他一句话:「你不瞭解的事,不要多管。」
  「高森…」
  「和平,别再多说。」高森晃过来晃过去道:「马来幽默你不瞭解,她还是
在等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开口的,竟然是高森的父亲:「你不要再劝我的儿子
了!他…他中邪了。」
  「阿玛…」
  高森他父亲示意他一个噤口的手势,然后缓缓踱出户外,再没进来过。
  「他们父子,前世有仇,也许。」高森母亲对和平说,径自喝了一口苦酒。
  「阿玛……」高森大喊他父亲:「是我错还是你错,都不要再追究,可不可
以?」
  在雾头山的见证下,没有人回应,叫高森的这个男子汉只有继续哭泣。可是
他的同学罗和平绝对不同意这点,开玩笑,他今晚来正是想和高森好好谈谈他与
高云的婚事,岂料,高森心情不佳,一喝就喝成这般,又哭成那副德性。
  和平听高云说过那天兄弟姊妹们苦劝他娶颜如玉之事,也许正为着这件事,
高森才返回去露老家,意图要父母打消这念头,减轻一些压力,未料到的是他竟
和父亲杠起来了。
  「我们鲁凯族,最讲究孝道。」高森冷静了些:「为了阿兰,我却是个不孝
子。」
  「我瞭解你的心事,高云也瞭解的。」和平故意将话题导上他俩,以便继续
谈下去。
  「不,你不明白…」他说话颠三倒四:「我的意思是,阿兰流落异乡,我,
或者我爸爸,应该负责任…」
  「嘿…」罗和平又故意叉开话题,他指着墙上一张高森着传统服饰,和中央
行政长官合照的相片道:「你还跟大官照过相呢!」
  「屁话、屁话。」
  高森说这话的原意是冲和平而来,但我可认为是冲着高官而来,或者说就是
我本人冲高官而来。不知从何时起,咱们的高官便养成和小老百姓照相的习惯,
以印证他们「亲民爱民、深入民间」的官风,不过在我看来,全是狗屁。这种利
用小老百姓作秀的风气,有时弄巧成拙,反被小老百姓利用为晋阶封侯呢!我就
亲眼见过一个在外招摇撞骗的所谓「青年才俊」,家里挂满了包括当今圣上在内
的这类照片。这可是他的本钱,一张也丢不得。
  话题扯远了,高森会不爽拿番刀向我出草的。
  「你不要再插嘴了,你罚酒。」他命令他同学道。
  和平皱着眉头,和高森的母亲一般喝的是苦酒,不过可以推断得出来,他高
森又何尝不是?
  太阳落山了,打雾头山飞飘而下的暮雾忽而笼罩住这小山村,人影就更加迷
惘起来。高森母亲忽然轻轻吟唱起山歌来,声音也飘飘忽忽地,教人感到些许凉
意。
  阿兰不知所踪,高云却也进不了门。罗和平甚感楚怆,索性自干一杯,醉去
吧!
                 3
  高森被主任派去采访一则KTV醉酒杀人的新闻。
  一帮子年轻人于周末夜相邀到这间KTV饮酒作乐,其间有人发现隔室乃相
识之友,遂往来互敬,酒过数巡后,言语不免大声起来,其中一人自称是X门的
弟子,他的帮派多大、势力多强,次嘘得凶;与他初识的兄弟不服,冲了起来,
说「你那是什么烂教门?我一根指头就可以在屏东把你们撂倒。」就为了那句脏
话「烂教门」,双方开打了,杯碗烟灰缸乱飞,酒瓶拳头齐下,直从室内打到户
外。
  混战中,有人动了刀子,刺中了某人三刀,当血液喷出来时才知道这祸闯大
了,遂一哄而散。警方赶到时,将倒卧血泊中的伤者紧急送医,并立即展开追查
工作,终于清晨时分,将闯祸后仍骑车在街头游荡的三个青年逮捕归案,再循线
捉到主嫌,竟是一名鲁凯青年。
  主任认为这件凶杀案与高森族民有关,由他出马采访就再适当不过了,就这
样,他来到屏东县警察局。县警局一部分人均与高森熟识,除了他是记者之外,
还有许多基层警察亦是原住民之故,所以高森打从门卫开始一路上到二楼,都有
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才跨入刑事组,他就看到墙边铐着一个低垂着脑袋的青年,长发整个泄成金
黄色,上身着一件花衬衫,右边衣肩处被扯破了,下裤则沾泄了一些泥灰;脚着
拖鞋,却只有一只,狼狈极了。
  「乌鲁谷…」
  高森正准备走过去采访一位警官,抄抄笔录什么的,倒有人先喊他的鲁凯名
宇,循着声音觅去,竟是他的同乡,住在距他去露村八公里远的雾台村的一位长
辈。
  「你在这里做什么?」高森走近去握住他的手,想起他叫巴太郎。
  「你阿玛身体好么?」巴太郎未回答反问道。
  「还能打山猪哩!」他开玩笑后又问:「你在等人吗?」
  老先生仍没回答,眼眶中竟泛出了泪光,良久,方对高森道:「请给我一根
烟。」
  他急忙掏出烟为老人家点烟,还想再问,一名警官却代老人答道:「那是他
的小孩啊!杀人的那个。」
  高森一惊,抓住老人的手再问:「你的拉拉哥里(孩子)吗?」
  这回,老人点头了,而那泪水终于滑下脸庞。高森真是不忍,拍拍他手背以
示安慰,然后牵引他来到儿子身前,拉来两张椅子坐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高森将声音放轻:「把头抬起来,回答我的话。」
  「这是高大哥,不要怕,把头抬起来。」他父亲在一旁劝他,这才抬起了脸
庞。
  皮肤虽然黑,但是却是一张俊秀的面孔,不过大眼瞳内满是迷惘、惊恐、犹
疑、惶惑。
  「我叫巴安国。」他小声回应了:「高大哥,你、你跟他们熟不熟?能不能
叫他们不要打我?」
  「他们打你了吗?」他回头看了看警察们。
  「没有。不过他说我敢骗他们,就要挨揍。」
  「别担心,我会跟他们说你是我小弟,他们不会打你。」
  「谢谢高大哥。」他露出一道天真的微笑。
  「你还笑得出来。」高森正容道:「你看看你阿玛,他几岁了?」
  「六十九。」他望了父亲回道,后者眉头更深锁了。
  「他这么老,每天还要下田工作,就是为了把你养大,你却在平地不学好,
现在闯出这么大的祸。你看看他,刚才还在我面前流泪。如果你真是我弟弟,我
也会拿猎刀杀掉你这头畜牲。」高局森一口气骂得他又垂下头了。
  「我,我也不知道,人是不是我杀的。」
  「你再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纳闷了。
  「高大哥,给我一根烟好吗?」
  他差点一巴掌呼过去,什么关头了,还想过烟瘾?不过别人的孩子嘛,怎好
当面教训。
  高森递给他一根烟,还为他点着了,之后,他猛吸两口才幽幽地道:「昨天
晚上场面十分混乱,两边的人敬来敬去,我好像喝醉了,又好像还没醉…后来,
我听到有人喊说隔壁打起来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就跟朋友一起过去看,才进
门,里面的人就打了出来,把我给推到地上。我刚爬起身,立刻被揍了几拳;很
痛,我也管不了,出拳还击,就跟对方一直打到KTV外面……在屋外,可以用
来助阵的东西很多,像砖头、木棍、铁条都有…我也记不起来我拿的是什么,不
过,在警察局里有两个人作证,看见我拿刀子杀人了。真的,我仔细回忆,我好
像没拿刀子杀人。」
  「作证的人是那一边的?」高森追问。
  「是我朋友的朋友,从北部下来南部玩的,现在大概关在楼下。」
  「那是谁给你刀子的?」
  「他们说是另一个朋友,也是从北部来的,不过他没被抓到,跑了。」
  「这件案子就难办了。」
  「乌鲁谷,我求求你帮帮忙,一定要帮我拉拉哥里(孩子)。」巴太郎那副
焦急的模样,你看到也会心动,遂赶紧急叩你的儿女,想知道他们在外边是否平
安,为何夜深了还不回家。
  小时候我读过「天这么黑,风这么大,爸爸捕鱼去,为什么还不回家?」岂
料,时代改变了,现在在外边「捕鱼」的竟然是我们的儿女。为了他们的安全,
我建议你别只留一盏灯给他,更要积极地去关心他、寻找他。
  这是我良心的建议,毕竟像巴太郎那样的焦心,在上位的高官们不见得看得
到、听得到;他们这会可忙着呢!忙着修出一部百年大计的宪法来,所以这款狗
皮倒灶的小事,就是没他家的事。
  高森有无助感。
                 4
  程远在病房内看完了夜线新闻,关掉电视,从萤光幕上看见了自己包裹着纱
布的那颗脑袋,很是沮丧,便要阿兰将他的病床摇下平躺着,这就望见了即将用
罄的点滴瓶,便伸手按了呼叫铃。
  「什么事?」扩音器内问。
  「点滴没啦!」他没好气地回道。
  过了半晌,护士小姐来了,竟还是上回阻止他吸烟的那位,他有些想发作。
  护士在他面前踮着脚换点滴,身体曲线一下子闪现他的跟前:诱人的玻璃丝
袜、高耸的屁股,一不小心从钮扣部位泄漏出的胸罩,在在使他想发作的部位改
变了、下移了。
  这骚娘们只不过凶了些,但凶与骚本就不冲突的啊!他勾起了一些遐思,可
惜,跟前这块肉很快就飞了。程远叹了口气,却发现杜幽兰躺在沙发上已是半昏
迷状态。无鱼虾也好,可不能让她睡着了。
  「阿兰、阿兰」他连唤她二声。
  「干什么?」她睁开眼睛问。
  干你呀!他心里这么想毕竟未说出口,只是向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你别想,生病还想搞。」她一下子看穿了这男人。
  「我生病,妈的,鸡鸡可没生病。」他恼羞成怒了:「别以为我躺在病床上
就不能扁你。」
  「万一伤口迸出血来怎么办?」
  「那是我的事。」他扳起脸孔道:「你过不过来?」
  杜幽兰缓缓移身过去,在他床旁坐下了。他迫不及待地探手去摸她胸脯,没
想到用的是吊点滴的那只手,针头扯得他一下子痛彻心扉。
  「我说过…」阿兰的话被他制止了。
  「你不必说,痛是我家事,看我的。」
  程远这会儿变小心了,真是色大任谁也挡不住。他换了另一只手再探入她衣
内,越过了胸罩直接捉住奶球,然后闭起眼,幻想着刚才那护士。
  啊,我的白衣天使,连那坚挺的乳房也是纯白的,上头那粒乳头如粉红花苞
般,极欲绽放。他撩起她的T恤,扯掉了胸罩,一头栽上去,用舌尖舔那花苞,
一面呵着气,催促它绽放似的;经过这般卷绕,那花苞便直挺挺地,显然受到催
化作用。
  她受到了刺激,双手环绕那乳袋向前挺挤,企图让他饱含住它;他明白了,
张大了嘴吸吮,一边脱光了她上衣,另外那个乳袋便落入他手中,挤呀压的,妄
想挤出些奶水似的。
  「小弟弟真的没坏呀!」她望着他鼓起的下裆嘲讽着,一把握住了它,在裤
外便上下摇动,三不两下,小弟弟就从无拉炼的睡袍裤裆中跑出来,昂首吐信似
的。
  「用嘴、用嘴。」他浑浑地喊,想像那白衣天使诱人的红唇,触碰着他的龟
头。
  她俯下身咬住了它,上下吸吮,一丝丝精液流入她口中。这就像点滴,而他
的精液也如那饱满的点滴瓶,待会要加速冲出,进入白衣天使的体内。
  他抚摸她臀部,还有那着丝袜的长腿,意淫白衣天使个过瘾,终于忍不住剥
了她的短裤,连带内裤也一并除去。
  在她下腹那圈鬈曲的体毛上,他轻轻的拨弄着,极其温柔。高贵的白衣天使
呀,委屈你了,我小程可会善待你的,不要惊慌。
  他的手从阴毛下滑,碰触到湿润的那两片唇,一阵颤抖,潮湿的手指禁不住
往里滑去,越来越深,深到不可测,才在里面搅动;越搅水越多,几乎淹没了他
的手指,感觉在里头漂浮了起来。
  她的欲念被他撩拨到了极点,索性将下身也往床上移,但看在他眼中可紧张
了。
  「小心我的点滴…」他轻轻叹道,伸出手把那细管子挑起,好让她跨上来。
  就位后,面对她圆满的屁股,他伸出了舌头,一下下舔着她的淫液;她挪开
了他的小弟弟,深埋头颅去吸吮他的卵蛋;他更加兴奋,伸直了舌尖,直抵她花
心,竟使她吐出卵蛋哎叫起来,主动地摇晃臀部,配合他的舌头。
  「好了,好了,我要来了……」她迅快摆脱他的口,身体下滑,直接套住他
阳物,然后双手抓住床尾的栏杆,用劲晃动起来,那张病床也随之天摇地动嘎吱
响。
  他仍闭着双眼,表情是扭曲的,浑身则隐隐发麻。这个姿势他只能望见她背
部,不过双手却能摸到她屁股,他就伸出手爪狠狠捏着她的臀尖,掐出两道瘀痕
才罢了手。
  在上位的她摇出了一身汗水,反转过身体,技术极佳,合璧之处仍未脱离。
  就正位后,她伸直双脚和他的迭在一块,上身也俯下去,只用双手撑住床,
这般使臀部划着圆圈来摩擦,极尽享受。他双手握住垂吊在身前的乳球,指缝则
夹住乳头,狠狠地,教她不禁哼出声来。
  「快,快吻我,我不行了。」他叫唤道。
  两人嘴巴也密合起来,舌头交缠,才一会工夫,他再也支撑不住,泄了个痛
快。
  啊,我的白衣天使,现在是我给你打点滴了。
  从头至尾,程远幻想的是和那俏护士做爱,意淫了她,这种经验你可有过?
  它是不道德的么?骯脏的么?龌龊的么?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哎呀…」程远在白衣天使,不,是阿兰爬下床后叫了起来:「我的伤口痛
哪!」
  「我看看。」阿兰扳转他的脑袋仔细观察,一会皱着眉道:「该死,我早说
过,可能迸出血来了。」
                 5
  用「色字头上一把刀」来比喻当前的程远还算适合,就为了这晚的欲念,他
脑袋上的伤口又迸裂了些许,使他延迟了三天出院;会不会从此影响他脑袋内的
东西,使「假仙」徒具虚名了呢?医生也不敢说,不过他程远也不很在乎,只要
不影响他下身那根时软时硬的东西就好。
  至于那白衣天使怎么也想不透他的伤口为何迸裂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正是罪
魁祸首哩!
  一出了院的程远,第一件事就是到场子里重新验证那瞎老头松木师的断语是
否仍灵验,虽然破了吃牛肉的戒,可也遭到报应了呀!按说是抵销了霉运的。
  牌桌上其余三脚他认识两个,牌技没话说是上段的了,另一个闷声不吭,但
四圈牌打下来也看得出不是省油的灯;当然,像这种职业赌场,打三千元一底的
麻将,有可能碰到鲁肉脚吗?除非是跟钱过不去的白痴,否则,没碰着郎中已经
够偷笑了。
  八圈牌打完,算一算筹码,他程远已赢有八万多,果然被他料到了,霉运已
经远离他身了。
  「老程,你今天作法了是不?」场主姓周,调侃他道:「这是什么法?要先
敲破自己脑袋,教一教嘛!」
  「天机不可泄漏。」他指指自己后脑勺说:「敲这一记也不是乱敲的,搞不
好自己挂了或变成白痴什么的,你以为钱好赚?歹赚啦!」
  「狗屎运而已,待会就要你好看。」一位牌友插嘴。
  好看?哇!还真是好看吶!程远抓来一副牌,居然有大四喜的架式,西、南
两风字各三张,已成两搭,北风一对,待碰,唯独东风仅有一张。
  不知你会不会玩咱这项国粹,我可是精得像只猴似的。在学生时代,我就是
靠那精湛的赌技赚取零花钱的;不过,现在我可戒赌了,因为我听从一位长辈的
开示。他说:「你打一辈子的麻将,还有什么牌没出现过?」
  的确,连这极难得一见、台数最高的大四喜我都见过了,那么麻将还值得你
玩下去吗?写入小说里劝劝你莫沉迷赌博,倒也算是赎罪吧!
  不赘言,赶紧来看这刺激的一局。
  程远的对家就在此际打了一张北风出来,被他碰了。现在一上一听,他手中
只有两张废牌;一是红中,一是东风。
  越来越紧张了,轮到程远摸牌,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奶油桂花手探出去。
  一张东风真给他摸了进来。
  他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了,小心翼翼地打出红中,现听东风及九万对倒。现
在不论胡东风或九万,成大四喜或小四喜都无所谓了,大小四喜不分的,皆算满
台。
  在他对家一旁观战的场主周某人,在此紧要关头突然着魔似的跟他聊起来。
  「喂,老程,你最近有没见过老唐?」他问。
  「谁?」他根本心不在焉,心里一直吶喊着:「东风、东风。」
  「唐老鸭啊!他出了个大纰漏,道上都知道。」
  程远抬起头瞥他一眼:「我没见过他,什么事?」
  「他糗啦!」周场主邪邪一笑:「他最近干了一辆宾士想弄到大陆去,没想
到车主是纵贯线一位角头的,对方查出是他干的,气得要死,放话要给他死…」
  「后来呢?」程远分心了。
  「你别打叉嘛!后来老唐托道上兄弟把车还给那角头了,对方车照收下,可
是话还是照放。他说,连条子看到他的车都不敢临检,礼让三分,他老唐是什么
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害他面子丢尽。要和解,行,留下开他车锁的那条膀
子。」
  「这么硬?那老唐怎么说?」
  「他还敢放一个屁?早就跟他的徒子徒孙化整为零,在江湖上消失啦!」场
主有些幸灾乐祸地问:「他不是常跟你搅和在一块?所以我才问你嘛!」
  「呸、呸、呸。」程远立即回他道:「我们早就划清界限了,你可别陷害我
呀!」
  他一面摸着后脑勺那块纱布,一面思索着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如果没有平
空飞来的那个玻璃杯,他极可能在翌日酒醒后,马上替老唐伪造假行照,好赚他
一笔,这样岂不是自陷泥沼?此刻还能在这安心打牌吗?擅于伪造的这只右手,
还能摸东风吗?对方会放过他吗?
  只欠东风了,我的东风呢?
  如果不是那个杯子,老唐早就三催四请的要他赶快弄证件出来,好把赃车销
出去了。他一受伤,老唐有过,也就不便再找他,那脑壳的这点伤,不正是塞翁
失马?
  塞翁失马,大祸未降临,可也惊出他一身汗,乃至于连奶油桂花手也汗渍渍
地。汗渍渍地奶油桂花手朝前一探,摸起一张牌来,中指往牌面一搓…
  老天,是下边有两撇胡子的东风。老天…他整颗心发麻,血液直朝上冲,纱
布底下的伤口就像火山口一般,又要爆发了。
  正在这一瞬间,他熟练地用两指将牌一翻,让牌面朝上好示众胡牌,偏偏牌
却不听话了,打他汗渍渍地指间滑了出去,在桌面上跳两跳,然后滚落地板上,
再翻几下才停下来。众人都偏过头下去看那张牌,而他却不用了,只是陡地心一
直往下沉,像那张东风一般,要带你到地狱为止。
  「是东风耶!」周场主从地板上捡起了那张牌,递还给程远道:「一张废牌
嘛!你不要对不对?」
  「对。」他咬牙切齿道:「谁要这个烂东风。」
  其实这同时,他心里真是翻滚了千百遍,他操了千百遍,就是紧握住那张牌
不放。煮熟的鸭子飞了,掉在地上的牌正如泼出去的水;自摸不算,这是赌博中
的铁律。
  「喉,老兄,该你出牌了。」
  「拖死狗啊!打快点好不好?」
  「东风怕什么?没人要嘛!」
  三家频频催促。他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接受这个事实。他把东风插入牌内,
抽出一张九万打下海,转而单调九万。或许还有机会胡到九万,他相。想归想,
不过命运之神往往只给你一次机会,这时,就是那个说他走狗屎运的家伙把牌推
倒了。
  「九万听多久啦!叫你打东风你偏不要。」他瞄了程远一眼:「看吧!放炮
了。」
  操你妈!他双拳紧握麻将牌,真想一把甩在他脸上,出出大四喜还有东风的
气。偏偏这会又有事发生了。
  电铃声响起,接二连三,几个人面面相觑。
  周场主悄悄走近门边,沉沉问了一声:「谁?」
  「警察…」门外的人喊道:「来临检。」
  屋内一下子乱了起来,收麻将的收麻将、搬桌椅的搬桌椅。程远打开抽屉,
先收光他的筹码,塞入口袋内,然后在屋内转圆圈,不知该当如何。
  「好了没有?」门边的周场主小声说:「我要开门了。」
  「不行,我有案底,不能见条子啊!」程远亦小声回道,不过像火焚一般的
屁股可不安分了,还支配着一双脚四处走动,真是急得他快尿出来了。
  「那你就快从阳台闪呀!」某人出了点子:「免得连累我们。」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打开落地窗走上阳台,往下一看,哎呀!三楼呢?怎
么玩呀?
  「快开门…再不开我们就要闯进去了。」门外的又在喊话了。
  非下去不可了,程远又是一身冷汗。他瞥见阳台边有一条排水管,不管三七
二十一,攀过去抓住它,开始向下滑;才滑了不多久,起先感到他手中的水管摇
晃了几下,跟着卡啦声响起,整个身体就向后仰栽下去。
                 6
  衰人走在路上,连癞皮狗都要咬你,高森深深有这种感觉。他当然不知道台
北那个衰人程远近来发生的一连串邪门的事。他认为的衰人就是犯下杀人嫌疑的
同乡青年巴安国,因为那名受害者不幸蒙主宠召了。
  这下案子闹得更大了。
  高森既然认为他是衰人,那显然他也认为他不是凶手罗!从他所发的新闻稿
中的确可嗅出这股意味,因此主任可不以为然。
  主任认为他的出发点有问题,先设定了那青年是同乡的角色,以致对案情的
分析出现偏颇现象,未能达到新闻记者最起码的持平精神。
  「修改一下再发吧!」主任将他稿子扔了回来。
  高森没有坚持,主任的论调也没有错。于是,他将新闻稿叙述案情疑点的重
心放在那把凶刀上。
  凶刀上确实有巴安国清晰的指纹,况且逮着他时,那把刀也是在他怀里搜出
来的,最直接的分析,他列为首要凶嫌是无疑的;不过据调查,那把刀并非巴安
国所拥有,那么是在混战中有人塞给他的?还是在挥刀之人伤人后才塞给他欲嫁
祸的呢?这才是关键。
  高森再次来到县警察局,直接找他熟悉的一位刑警;此人姓钱,是平地人。
  「凶刀上还有没有其他人的指纹?」他开门见山问。
  「有。」钱刑警也很干脆:「可是不清晰,查不出是谁的。」
  「反正可以证明这把刀不只他摸过就是。」
  「那又怎样?就能证明人不是他杀的吗?」
  「刑警大人……」高森故作莞尔:「我的意思是,至少不能肯定是巴安国杀
的。」
  「废话,这我们当然知道,而且要把全案弄个水落石出,就得找到给他刀的
那小伙子,也就是刀的主人。」钱刑警拍拍高森续道:「你哟,别陷得太深。」
  这意思他当然明瞭,却仍追问下去:「刀的主人查出来没有?」
  「只知道绰号而已。」钱刑警蹙眉道:「他们叫他作通仔,北部下来的,十
八、九岁,还没有当兵,左臂刺有一裸体女人,就问出来这些。」
  「现在的孩子…」高森不禁叹了口气。
  「敢随身携带刀械的,绝非善类。像他那般年纪,若是初次犯案,恐怕就如
大海捞针了。」
  「那巴安国可惨了。」
  「这要怪你。」他这一句话搞得高森一头雾水。
  「为什么?」
  「你是「太阳出来」啊!大头目为什么没教好你的子民?你真该重责二十大
板。」
  「去!这时代头目早就不管用啦!」他一把搂住钱刑警肩头:「朋友,老实
说,你们有没有整他?」
  「谁?」他故意装傻。
  「巴安国。」
  「去!」他也回喝了一声:「他那一身骨头,动他不出人命才怪,还敢去打
架。」
                 7
  高森应巴安国父亲之邀来到了雾台村,他巴家正在雾台国小的操场上方山坡
地,可俯瞰整个学校。
  二十余年前,他每天带着弟妹走八公里的山路到此求学;那时教室不是现今
的钢筋水泥房子,还有不少石板屋。在里边上课,清朗的读书声敲击着石板仿佛
会发出叮咚响,好不悦耳,又仿佛穿越了时光隧道,教二十余年后的他听得出了
神。
  「乌鲁谷…」有人呼唤他。
  巴太郎家前小广场已经聚集了三、五人,正一面饮酒一面讨论着。他被招呼
坐下,敬上一杯米酒。
  「你去看过他吗?」
  「听说被杀的人死掉了,会不会判死刑?」
  「太郎歹命,老年得子又…」
  众人三言二语瞎扯着案情,却不着边际,高森均未答腔,仅独自饮着。
  「乌鲁谷。」说话的这个人年纪较轻,却比他高森仍长几岁,认得的姓李;
他停顿一会说:「鲁凯族很久不出草了,很久了。」
  他不懂他的意思,便放下杯子望着他等待下文。
  「小孩子为什么不懂这个道理?为什么?」
  高森打他眼瞳中发现了浓浓的酒意,不,不止这些,在那酒意后头必定还隐
藏了些什么,他一时间没能看出。
  「ㄍㄚㄍㄚ(哥哥),不要谈这个,我们喝酒。」他只好叉开话题,端起酒
杯敬他了。
  「现在情况怎样?请你告诉我们吧!」巴太郎问。
  高森将他和钱刑警的会面说了个详细,也分析了整个案情,为了不使老人家
们难过,给他们一些希望,他大胆地猜测,凶手不是巴安国,而是那仍在逃的坏
仔通仔。
  竟然有人鼓掌,并举杯庆贺。
  这时巴太太从房间里走出来,端了一盘盛着整块五花肉的菜肴,摆在众人中
间佐酒。她用帘刀俐落地削成一片片,分给每个人,而他先生则在每人面前放一
小撮盐。
  巴太太将肉分给高森时,手是颤抖的,霍然眼眶一红,仆倒在他跟前。
  「婴那,起来,快起来…」高森紧张得连酒也洒了,硬扶起她。
  其实巴太太长他不了几岁,和巴太郎算是老少配,但太郎算他的长辈,也只
有以阿姨尊称了。
  「你要救救我小孩。乌鲁谷…」她哀哀吟吟地道:「你是头目,你一定要救
他。」
  巴太郎将她扶到一旁,用母语安慰着这将要失去孩子的母亲,半晌,两人默
默地搂在一起、默默地垂泪。
  原本气压便颇低的环境,此刻更显得肃然。高森打校园一路望到雾头山顶,
翻卷的雾岚将他的思潮一下子揪到好远好远…打赤脚上学的孩子,吵嚷着要背的
妹妹、脸蛋红红、睡在叔叔肩上的阿兰、溪谷摸鱼虾的童年。
  啊!那些野花野草的日子到了哪里去呢?骤然间,他明白这李兄弟适才说那
话的涵义了,他也看清楚他的眼壑@ 晚,他成了鸡呜狗盗之徒,是典型的。
  就在翌日他要阿兰送他上医院去检查,看是否又增添了什么伤势之时,那户
受到无妄之灾的人家正清点着损失,无意之中在鸡笼内发现了数枚筹码,纳闷极
了,也成为他们这家人永远的谜。
  一个贼失手了,要扔几枚筹码,这是什么道上规矩?他们的纳闷,被程远发
觉了。他遗失的筹码有多少?该怎么跟场主算?他努力思索着。
  不过医生可管不了他脑袋里想什么,他只管他脑袋外那个伤口。还好,仅迸
裂些许,但才拆掉的纱布又缠绕了回去。
  「就是这里了,其他地方没问题。」医生处理完后好奇地问:「兄弟,你是
干了什么呀!为何身上有股怪味,像鸡粪。」
  程远不能告诉医生再度受创的原因,这个口要如何开法?甚至连阿兰他也骗
说,是打完麻将下楼时不慎摔下来的。返回住处,他迫不及待地先拨了通电话给
周姓场主,有幸,他居然在家,没给抓去警局。
  「条子呢?」他问。
  「早闪啦!」周场主轻松地道:「他们是来临检找通缉犯的。妈的,八成是
邻居对我不爽,假报此处有通缉犯,让条子来削我的赌局,出我糗。」
  「那条子没理会你的场子?」
  「他们说,知道我们在打牌,否则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家庭麻将嘛!没什
么稀奇的,哪家不消遣消遣呢?然后盘查过身份证就结束啦!可是在临走之前,
有一个条子问,很奇怪,我们三个人是怎么打麻将的?」
  他听见对方邪邪地笑声,很刺耳。
  「你还笑,操你妈,老子为了护你们三个,爬到二楼就摔下去了,跌得一身
伤。」程远谎报军情,他有目的。
  「真的啊!」对方惊讶道:「我们关了落地窗,所以没听见任何声音。不过
好在如此,否则条子不也听见了,还有不下楼追缉你的道理?作贼心虚,谁不懂
呀!」
  「贼你妈个头。」他懒得争辩,导入正题,「我问你,我赢的钱怎么算?」
  「你赢的?」对方又是一惊:「喂,假仙,牌局只玩到一半就散了,你赢了
谁的?我靠,我连头钱都要不到了,你还想啊!」
  「可是筹码都还在我手上,他们不能不认帐耶,你是场主,有责任帮我要回
来。」他为了再增加谈判筹码,又补充道:「妈的,你晓不晓得,就在你跟我聊
唐老鸭的事情时,我自摸大四喜,就是摔在地上的那张东风,还记得吧!结果不
算,竟然倒放别人一炮。」
  「我靠……」周场主又啐道:「牌掉在地上能怨谁?就是你那副大四喜害了
大家。大四喜是何等牌?一生难得见一回,命薄的人胡了就会衰,分明是你命薄
嘛!」
  「好了,好了,我那筹码…」
  「留着当纪念品吧!如果嫌少,我再送你一整盒。」
  对方切断了电话。
                 9
  姓周的敢开场子豪赌就绝非等闲之辈,黑白两道都要罩得住才行,凭他程远
想吃一份,门都没有,搞不好他还可以当个「二牌」,向条子通风报信,说他姓
程的是伪造证件的高手,犯过不少案,那岂不是偷鸡不着蚀了一碗米?
  这算盘很好拨弄,稍一动脑就计算出来了。他程远在挂下电话的十分钟后,
便将那一把筹码扔进垃圾筒,发誓永不再想起它;然后,他冲了个澡,换上干净
的衣服,立刻对杜幽兰说:「走,到桃园去。」
  他急于去桃园找瞎眼的摸骨大师松木,当然是想将这段时间毫无道理可言的
命运,给摸个清楚。现在,只有松木可以救他免于厄运了。
  这天他们去的晚,又没预约,所以拿的挂号牌足足让他等了二个钟头,才如
沐春风似的见到了大师。
  如果你是一个开业医师,每天能让排队挂号的人等两小时,而且还很有耐心
的话,那你绝对称得上「杏林圣手」的名号;这圣手也就和松木的手一般有深厚
功力,可以同时摸三个女人不是摸骨,是摸肉。
  如果不能,那我劝你也别苦读七年的医学了,不如自残效法松木去也,养三
个老婆和一群孩子,毫不费「眼」哩!
  程远一见松木师,竟忍不住地先放了个响屁,这屁声就仿佛是呼喊:「救命
吶!」当然,你我皆凡人,是听不出这弦外之音的;松木师何等超俗,闻听到屁
声立即皱了眉头,然后脱口道:「你破戒了。」
  开玩笑,吃过牛肉后住院又出院,打牌后再进医院又出院。这样来来去去就
好多天啦!那一块牛柳难道一直留在胃内,今日才化成一堆未排放的屎,在放屁
时带出了味道?
  不合理归不合理,可是大师就是大师,一语中的,听得程远差点跪下去,顾
不得头上的创伤要磕头了。
  「我的问题难收拾了,松木师,求你(你去人加示)大发慈悲心,速速解危
消灾吧!」
  这段话中的「你(你去人加示)」字并非我要将松木神化的,而是当此时的
程远,已将松木视为神祇了。经历过头破血流、自摸大四喜不算、跳楼的他,早
已如浮沉于大海中的人,那么松木不是那块浮木是什么?
  「慢慢道来。」松木又把耳朵对向他,准备倾听。
  程远把这一段经历像说书般道了个精彩,第四台若有人偷听到,恐怕会邀他
上个节目呢!这是个非常状况、非同小可、非比寻常。松木师收回耳朵,向他招
招手,示意他到面前来。
  程远走到他身前,被他的助手按在一张小板凳上;但见松木师双爪皆出,在
他额前、脑后、双胛、前胸、后背、环腰、骨盘等几处摸了个透彻,如同全身检
查般。完事后,松木转身面对神坛,由徒弟递来三柱香,虔诚礼拜了,又沉思半
晌,方摸回宝座上。
  「你有一个朋友在外面等,是不是?」松木一开口,就对症了。
  「对,对。」程远速答。
  「是个番婆仔吗?」
  他更讶异了,转头看看松木的徒弟们个个面无表情,只得虚应一声。
  「天理呀天理…」松木师仰天长叹,一双白眼珠对着天花板,皆是白色,整
个案情似乎就要大白了。
  「大师…」
  「三世以前的代志,唉…」他叹了口气后续道:「你的前三世,是日本仔、
日本兵仔,而伊是番仔公主。你们在中部山区结识,两人都很少年。你暗恋伊,
不过伊已经跟一个头目有婚约,而且番仔不喜欢日本仔。你不甘愿,有一瞑,你
趁番仔饮酒唱歌拢总醉去时,跟你的同事将伊强押走,在一间工寮房里面强奸了
伊。第二天,伊知道这件代志以后,就跳崖自杀了。」
  「那我呢?」程远听得口干舌燥。
  「番仔怀疑伊的死因,不过苦无证据,对你没法度。你的官长怕你惹出大代
志,赶紧将你调回日本。伊的魂魄没法度渡海找你算帐,如此你才寿终正寝。」
  「现在呢?」
  「伊已经找你三世了,现今总算给伊找到了。」
  我的老天。程远说了个这么好的故事,松木怎么不回报呢?这正是来而不往
非礼也!
  「难怪。」他迅快把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回忆了一趟:「我越来就越感觉不对
劲,跟她在一起,什么邪门之事都会发生。」
  「但是你暂时不能跟伊分开。」
  「为什么?她晚上趁我睡着掐我脖子怎么办?」
  「不会。」松木师斩钉截铁说:「伊不知晓前世的代志,你反而可以利用伊
代解前世的冤仇。」
  「怎么利用?万一不成我岂不要惨死啦?」
  「免惊,搁有我在。」松木的耳朵动了动:「你躲也不是办法,冥冥之中伊
自会找到你,不如跟伊死死缠。记住,等一下我开半个月符给你,每瞑睡前,给
伊喝一杯符水,使伊在梦中不会看见前世之事,久久忘仇;而你要放一张伊的照
片在身边,每日三拜,跟伊划失礼,求伊原谅,如此,伊就不会害你失运了。」
  「这不难,我可以做到。」
  「搁有。」松木师说得口沫横飞:「行房事之时,你不能摸伊左胸、心脏部
位会使伊散发仇恨,教你衰。」
                10
  松木师真会「瞎」掰,同样地我也具有这种本领,只不过出发点不同,所以
他当算命师赚大钱,而我就得当穷作家劝劝世人莫迷信。
  程远没看过我这篇小说,以致迷信得可以,临告辞前还要问:「牛肉能否开
戒了?」
  只见大师笑了笑,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你的头壳搁会痛否?」
  程远的头仍隐隐作痛,但到底能不能吃牛肉呢?
  远在屏东雾台乡的高森才醒过来,头也是隐隐作疼,老米酒的威力,公卖局
实在功在党国。
  已近昏暮,他竟在巴太郎家前广场醉倒了。坐起身,发现人越喝越多,将整
个石板桌围满了,男女乡亲来不少。而就在他一起身,随即从旁递来一杯酒给他
还魂的纤纤玉手,竟是颜如玉的。
  「你怎么在这里?」他诧异地问。
  「这是我的家呀!」她回道。
  对了,真是醉昏头了,她本是露台村的,当然算是主人了,只不过在平地工
作的她也是逢节日庆典才会回来的,这天显然是有人跟她通风报信了。
  「你现在名气很大。」颜如玉续道:「全村的人都知道,只有你才能救巴安
国。」
  「这样讲是害我,知道吗?」他苦笑:「我只是一个记者,如果他真的杀人
了,就算我是法官也没办法。」
  「他们说,至少你教警察没打他。」她一边说一边在他身旁摇着扇子。
  他知道,她是在为他赶蚊子,昏暮时分就开始做了的,难怪醉倒的他身体没
被蚊虫咬。他想说些感激的话但没有。
  「乌鲁谷。」巴太郎在人群中呼唤他:「醒来了就再干一杯。」
  他正要举杯,颜如玉倒开口了,用鲁凯母语叨念着巴太郎,教他别再找高森
喝了。
  「你是他太太吗?还是他女朋友?」巴太郎酒意也甚浓,开玩笑连晚辈也不
放过的:「如果有结婚,为什么没请我喝喜酒?」
  众人一阵哄笑,纷纷跟进开起他俩人的玩笑。
  「他们先上车后补票啦!」
  「不要结婚,要阿不只(睡觉),结婚没有用。」
  「今晚我要伊底嘎谷(作爱)。」
  高森被他们这一闹无可奈何,端起了酒杯站起身说:「雾台的前辈,我代表
ㄍ一努浪(去露),敬你们一杯,祝你们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听不懂。」
  「ㄍ一努浪找我们雾台村的小姐,不可以啦!」
  「乌鲁谷,三杯才可以过关。」
  还是那姓李的兄弟在这一摊酒方才开始时说过,「鲁凯族久未出草」的,出
面为他解围道:「山路很长,他今晚还要下山哩!」
  「没关系。」高森拍拍他肩膀续对大众道:「我干三杯,请你们原谅。」
  他一杯接一杯喝了,到第三杯时,几乎要抓兔子了。
  「原谅什么?乌鲁谷要说清楚。」有人又叫嚷。
  「好啦!不要太过分。」巴太郎知晓他的状况,主动为他解围。
  高森可是一醉再醉,方坐下,便感到一个头两个大,他对身旁的颜如玉说:
「你,为什么要来?」
  「为了你。」如玉很简单的回答。
  「不要,你不要…」他痛苦地说:「我们不会有结果。」
  「乌鲁谷,我的身体已经属于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
  「乌鲁谷,你醉了,马来幽默(杜幽兰)不会再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放过我?」高森用近似哭泣的声调又重复了一次。
  「乌鲁谷。」如玉极笃定地对他说:「杜阿赖嘎以,歌拉ㄍ一乌啊巴察以,
该嘎鲁浪嗯(此生非你莫嫁)。」
                11
  高森是被颜如玉骑机车载下山的,在翻越数座山岭,过了伊拉,穿越横跨隘
寮溪的那座桥后,他醒了。他从她背后直接将双手上移,交迭握住她的双乳,头
则枕住她的后背,直嚷着:「停车!停车!」
  她停了下来。他飞快地跨下车,跑到一旁的草地上岖吐不停。她也奔过来,
急急地拍背抚胸。
  「好了,没事了。」他仰着对天说。
  「你喝得太急了。」
  「你别管我,走吧!」
  「不行。」她在这荒郊野外越发显得坚强:「我要照顾你。」
  「一辈子吗?」他问。
  「一辈子。」她答。
  「很好。」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一座废厝的工寮前,解开裤裆撒尿了。
  「乌鲁谷,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吗?」她跟上前问。
  「记得。」一个踉跄,他卧倒在地。
  她想过去扶他,才拉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牵扯倒地,和他的身体纠缠在一
块。
  「如玉,我要你。」高森在一轮明月下说着,但双手不老实地往她身体上探
索。
  「此生非你不嫁。」她又一次呢喃。
  「我听见了。」他一面说一面剥开她上衣钮扣。
  颜如玉仍喃喃自语着,任他的手探入胸衣内,在她双乳峰上游走。
  高森原是侧躺在她身边爱抚着她的趐胸,一会儿,他猛然翻上她身躯,亲吻
她的唇;而她则热烈回应着,舌头一直往他嘴里探,几乎要抵达他喉咙内。
  他吸吮着她的唾液,感觉上就像琼浆玉液般,令他舒爽至极,因酒醉干涩的
喉咙似乎也完全得到滋润,因此苏醒了不少。于是,他更加兴奋了,缩回舌头,
一颗脑袋便往下移,捕捉住她坚挺的乳头,一圈圈绕舔着。
  「嗯…啊…」她轻唤着,觉得有光线亮起,睁开眼,一辆机车正由远驶近。
  她紧紧搂住他的头,直到机车从她身边驶过,才再启齿叫出声。
  「乌鲁谷…此生非你莫嫁…不要停,不要…」她将下身高高弓起,顶住他的
下体,碰到那硬物,越发刺激了,便左右摩擦起来。
  他从乳香中蓦然惊醒,下体被摩得快将破裤而出了,只好舍弃乳头,再往下
移,隔着她的裙子亲吻那洞穴;越是使劲,她浪叫声越高,骨盆扬得到了极点,
下阴部位那条线隔着外裙明显透出。
  他用嘴将她的裙子掀开,再用牙齿咬她的内裤松紧带;她很配合,内裤毫无
阻碍地褪去了一条腿。迫不及待地,他直接吻在她的阴部。
  「嗯…你的胡子,胡子…刺得我痛…」
  高森几天未刮的胡子起了作用,教她下身不安地摆动,但越摆动,阴水流得
越畅,显然她是处于一种既痛苦又快乐的状态。这使得他更加无所顾忌,一根舌
头直探到底,还在里边翻江倒海,搞得她猛喊饶命,苦乐不分了。
  她在双腿虚软一阵后,猛然夹住他的头颅,一个大翻转,变为上位;然后坐
起身子,反转上身,急急卸下他的裤腰带,探手握住他那硬挺挺的肉棒,摇晃起
来。
  他不甘示弱,双手上伸,握住她的双峰也使劲捏揉。这样交战了一会,她再
难以忍受,一转身,跨上他的腰际;不用手牵引,便直接滑了进去;甫抽动,唧
唧之声就在旷野中毫无顾忌地响起。
  「摸我奶奶…哥哥,快掐死它,掐它…」她神智不清地叫唤着。除了他,只
有月娘听得见。
  他听从指令,不,更过分了,他是仰起上半身一口咬住其中一个,下半身还
满配合地猛往上顶;不,更过分了,他的双手还环绕过她的腰部,紧紧掐住她的
臀部。这一招使她胸、阴、臀三部分受益,整个人浪得快虚脱了,一头栽到他胸
脯上。
  他在下面顶了一会,吃不上什么力,便抱着她在草地上一滚,就定了正位,
双手捉住她的双脚掌,硬往两侧推,使她的桃花源洞迎向他大大张开,然后轻轻
摇晃臀部,让她一点点地承受;大约抽插了有一百足下为止,他才转为猛烈的攻
势,阴阳交会时,几乎就像金铁交呜,会迸出火花似的;且因用力过猛,使她身
体一直向前边滑动。
  就在她快滑到水沟边时,她知晓自己即将完结了,趁着末尾的余威,她将阴
道猛力一夹,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热流喷入其内时,她的阴唇也为之大开了。ww

             第三章重看雾头山
                 1
  此生,非你莫嫁。就为了这句话,高森终于答应订婚了。他不能再抱着颜如
玉的身体梦想着天人交欢,或者梦想着那遥不可及不如生死的杜幽兰,于是,他
和家人商量过后,由父母出面亲自往雾台村提亲去。
  提亲的这天旱晨,杜幽兰在台北的板桥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望着斜斜射入
室内的一道阳光,骤然间心口隐隐作痛,仿佛是被那道阳光射中一般。她有了一
种莫名其妙的生死交关感觉,好像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不久人世了;于是突
然想念起故乡来。
  雾头山啊,你肯退散雾岚见见这迷失的孩子吗?
  她一撇头,发觉程远并未睡在身旁,好奇地步出卧房,一眼便看见他精神奕
奕地正坐在客厅;虽是精神奕奕,可是两个眼袋却泛着黑色,再看那茶上,吸食
安非他命的工具一应俱全,就不觉得稀奇了。
  「一夜没睡?」她没等他回答便进浴室盟洗了。
  事实上,程远的确是一夜未眠。自从松木师那老瞎子信口开河编造出那么个
离奇、玄疑、精彩绝伦的故事来后,他就很难睡着了;尤其是睡在阿兰身边。
  那老瞎子不论如何荒谬,倒有一点和我不谋而合。我在这篇小说一开头就描
述程远欲侵犯阿兰,阿兰不同意,而他却霸王硬上弓,那伸人她私处的指头就像
日本军阀在中国的土地上自由地「进出」,可以称呼他的指头为「小日本」了。
  松木指他前三世是日本兵时,真是误打误撞,不由得你不信他的老于江湖、
擅于此道了。
  程远怕死了,没想到从前任他宰割、劈打、进出的番婆仔,竟是他三世前的
仇家,且为报复他而来。在此之前,他也曾怀疑过,是否这番婆和那老瞎子串通
好设计他,使他尔后不敢对她怎样,但仔细想想,番婆绝不可能有这等脑筋。
  松木大师法力何等高强?岂可狐疑?这样不眠不休度过了两夜,不能再熬下
去了,否则小命休矣!他得按照松木师所开的药方拜她了。
  杜幽兰从洗手间出来,在他对面坐定后,缓缓地开了口,起先嗫嚅,但又有
点胆怯:「我想回屏东去看看,可不可以?」
  他抬起头,用那两团黑眼圈凝视着她,极迟缓地道,「你去啊!」
  吓了她一跳。原以为他听到这个要求一定会对她动粗,抵挡的姿势都准备妥
当了,岂料他竟一口答应,难道他又在耍什么花样?
  她再拭探性地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回去。」这意思就是若你
怕我一去不复返的话,紧盯着我总可以吧!
  程远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来去往返一切都是命。」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更迷糊了。
  杜幽兰发觉他打从桃园回来后整个人似乎全变了,随便就可以数出几项来:
一、他没跟她同床过,甚至不阖眼,一整夜全靠第四台打发,想打瞌睡便以安非
他命伺候。二、他的性能力大不同于以往,这两天碰都不碰她,甚至连她的身体
也不瞧上一眼。三、他突然在每晚都会为她冲一杯牛奶,说是为她补身体,可是
又都鬼鬼祟祟地在厨房里弄。四、过去他是要完全掌控她行踪的,绝不能远离,
如今好似大发慈悲了。
  杜幽兰怎么也想不到,他不敢睡觉是怕她三世前的冤魂半夜附身,拿着刀砍
了他的脑袋;不与她作爱是忍了又忍的,生怕一激动抚摸了她左胸,勾起她三世
前的记忆;泡牛奶则是方便下符,教她忘却那惨案。
  至于放她回屏东就更好笑了。现在他多希望她这一去永不回头,从此拜拜,
各走各路;可是松木师说过,一切强求不得、躲不得,只有随天意了。
  「那,那我收拾行李去了。」
  他还挥一挥手。
  阿兰当然不会深思个中缘由,她以为他的男人转变了,变回初见面时那般斯
文、温柔、善解人意。总算老天还有眼睛,不让她继续吃苦;一激动,收拾行李
时就有些想哭。拎着行李走出卧房,看见桌上摆着一万元,感动得眼角都湿了;
收起钞票,正要出门时,程远在后头叫住了她。
  「你有没有相片?」
  「干嘛?」
  「留一张给我,我,我怕会想你。」
  这会,她的泪水真的垂下来了。
                 2
  杜幽兰一走,程远立即将她留下的照片摆在电视机上头,外出买齐了香枝金
银箔纸,然后恭恭敬敬地拈香三拜,再到阳台一张张小心翼翼地烧纸钱,嘴里直
念着!
  「原住民小姐,不,公主,我对不起你……我他妈怎么知道三世以前是日本
人?其实我最恨日本鬼子了,他们在战前屠杀中国人,战后、又猛削新台币,像
日本漫画就赚饱了…我这一世变成中国人,也算是报应了,我们应该扯平了吧?
  你以后别再找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纸钱烧完了,骤然台起一阵风,灰烬便在小小的阳台上旋飞起来,虽是大白
天的仍然有些吓人。程远感到后脑勺的伤口又胀得发疼,一阵晕眩后觉有些凉飕
飕地,似乎整间屋子都透着寒气,遂不敢再待在屋里,匆匆下楼去也!
  他在附近闲逛了一会,竟不自觉地来到阿兰平时常独坐的这小公园,就坐在
她惯坐的那张椅上,也像她一般吸燃香烟,看着过往无关的路人,打算扔他一地
烟蒂。路人也不全然是无关的,总有某些极小的机率会碰到熟人。我相信一个人
在精神恍惚下,某些极小的机率就会发生,譬如看见异象。
  程远没看见异象,倒是看见了一个熟人。是唐老鸭,被黑道角头通缉的汽车
惯窃,正从一辆计程车上下来。
  「老唐…」程远暴喝一声:「总算给老子堵到了。」他冲过街道,一把抓住
他,但对方并没逃跑的意思。
  「人衰的时候,四处都碰得到鬼。」老唐摇摇头说:「你别大声嚷嚷,不知
道我正在跑路吗?」
  「操,我也在找你这老王八哩!」他浑身又起劲了:「最近被你搞惨了,你
看我的头,现在还包成这副德性,那里都不能去,成天窝在家里孵蛋。还有,一
把大四喜自摸东风胡不成,也他妈跟你有关。」
  「喂,喂。你这脑袋可不是我砸的,与我何干?那天我先闪是怕条子来了麻
烦。」
  「我就不怕吗?万一我被削怎么办?」
  「所以我在临走前,特别交代你女人,叫她赶快送你去医院嘛!朋友也只能
做到这样了。」他径自过街走向公园:「别待在大马路上,再碰见个熟人我就惨
啦!」
  「喂!」他追上前道:「你这一解释就恩怨全了了?」
  「本来就是嘛!我们那有仇?说起来还是你对不住我,没及早把那轮子弄出
去,害我落得如此下场。」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刚才说一把大四喜没
胡成,怎么回事?」
  「别提了。」程远挥挥手:「幸好我没帮你弄成腿子,是救了你也救了自己
呢!你想,那轮子真弄出国了,你死定,我也死定了。」
  「没弄出去又怎样?还给他又怎么样?他还不是要弄我,四处放话要我一只
手,他妈的!还有没有江湖道义?那还不如卖出国,先赚他一笔好跑路,横竖是
死。」
  「我听说了。那你怎会跑到此地?」
  「唉!」老唐一叹气,整张脸皱得像沙皮狗:「老子跑了一辈子江湖,只被
条子通缉过。躲条子容易,躲兄弟就难啦!他妈的,那家伙是个死硬派,势力又
广,非要我这条狗命,听说还悬赏了呢!连通风报信的都可以领赏,我就只好尽
量往兄弟少出没的地方躲了。」
  「台湾何处无兄弟?」程远近来说话愈发有学问了。
  「所以我才到处换地方啊!」
  程远后脑的伤势毫不妨碍他的灵光闪现,又有了新点子。
  「咱们好歹兄弟一场。」他拍拍老唐肩膀道:「总不能见死不救,我看,你
就先到我窑口避一阵子吧!」
  「你不会想领赏金吧?」
  「去你妈的,当我是什么?」
                 3
  这一对黑伙伴躲躲闪闪返回住处之际,四百多公里外的高森一行提亲队伍,
已浩浩荡荡开进了雾台村,在雾台国小前下了车。
  颜如玉她家早已准备妥当,用小米束、甘蔗束、花生球、红布、花篮装饰得
颇有传统风味,但听一路鞭炮响起,围聚的人群立即出屋探头张望。双方参与这
项订亲仪式的村民,几乎全着上鲜艳的传统服饰,一时间,连盛开的野花亦相形
失色了。
  高森他们这一行人,携带着数罐古瓮、鲜花、酒、传统食物以及一整头猪做
为聘礼;领头的他,头戴插有三朵野百合的花冠,颈围珠炼,身着绣有百步蛇的
袍子,腰佩猎刀,脚系花绑腿,神采奕奕地一副头目模样,看得村民合不拢嘴,
直说如玉好命,嫁到头目之家,还是个帅哥。
  进入颜家后,小小的客厅一下子挤得满满的,连转身都有困难,主人迫不得
已将一些不必要的亲友请了出去,腾出空间来准备进行订婚仪式。鲁凯族传统的
订亲仪式也随着时代有了转变,几乎汉化了,场面遂有些滑稽。
  准新娘子颜如玉出场时引起了一阵欢呼声,她头戴花冠,纤细曼妙的身体被
一袭水绿色的袍子罩住,外头再披上一件珠缀的花礼服;低垂着头,惹人怜爱至
极;水灵灵的大眼睛饱含笑意偷瞄着她的男人。那稍微的羞怯,使她横竖看都美
丽动人。
  一双璧人被拥至户外早已摆设好的长条桌前,与双亲们隔桌对站着,然后由
乡长,国代等政治人物上台轮番精神讲话,冗长沉闷至极。
  这一点多半是学着汉族的传统,搞一些大官来撑场面,上头讲得烯沥哗啦,
下头照样喧哗。纵使演讲者极为不满,但仍陶醉在一种自慰似的快感中;这种自
慰与一般不同的是,有许多人公开观赏、耻笑。
  除了繁文缛节,当然最重要的是喜宴啦,由左邻右舍妇人组成的伙团忙得大
汗淋漓,各种传统的山珍美食皆出笼了,有飞鼠汤、猴肉香肠、阿拜(小米裹肉)
等等等,全村动员起来吃喝个畅快,直到夜晚仍有部分未散席。
  这个从板桥返乡的杜幽兰,由火车转公车到了三地门再叫野鸡车上山,天色
已整个暗了下来。曲折的山道忽上忽下,左弯右拐,有如她坎坷的乡愁;这里的
一草一木都是她所熟悉的,但经过这些年似乎早与她绝缘了,完全没有欢迎她的
意思,甚至掩面不愿见她。
  她又敞泪了,为了故乡。
  在一个大转弯之后,她知道到了雾台村,却见街道两旁有异常的人群。她心
有所感,眼皮跳了两下。
  「等一下,运匠。」她喊道。
  司机停妥车后,她摇窗下来用鲁凯语问路人道:「今天在庆祝什么吗?」
  「订婚啦!有人订婚,去露跟雾台的。」他答。
  去露村的,谁呢?她更好奇了。
  「谁?」
  「去露的高森,答里阿赖(头目),娶我们雾台的颜如玉。」
  杜幽兰楞在车上,良久,才对司机说:「开车。」不过车行约五百公尺,她
又唤道:「停车。」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去去露?」司机不耐烦了。
  「我在这边下车。」她失神地道:「就算到去露的钱。」
  司机收下钱后掉头走了,留下她一人在黯黑的山区内,俯望下边的雾台村。
  她忽然不想哭了,回到故乡。
  外乡流浪的日子,每在最艰苦的时刻,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头顶那座雾头山,
其次不可否认便是她的初恋情人高森了。最艰苦时期度过后,锦衣夜行返乡,虽
不见雾头山,但她确知她安然无恙地立在那儿俯视着她的子民;锦衣夜行返乡,
才得悉初恋情人的下落,却是在他订婚的当天,真是情何以堪啊?
  杜幽兰慢慢地走下山,返回雾台村,在雾台国小前,她被乡亲认了出来。
  「是马来幽默吗?」一位去露村的长辈在路灯下认出了她:「真的是马来幽
默,孩子,你很久没回来了。」
  「婴那…」她只好叫唤她。
  「乌鲁谷今天订婚,走,跟我去颜家。」
  「不要,我要下山…」
  「不可以,跟我走啦!」
  妇人拉着她的手又亲又吻,以示对她的想念,然后牵引她往前走。即将接近
颜如玉家时,她与她碰个正面。
  「阿兰?」如玉惊讶的程度谁都看得出来。
  「是我,真的是我,如玉。」她轻唤。
  「好同学。」她上前搂住她:「高云在我家,大家聚聚吧!」
  如玉故意不谈她今天和高森订亲的事,却将话题扯到高森的妹妹高云头上,
幽兰心里甚是清楚。
  「我还有事。」阿兰拍拍她手背道:「跟阿云说声对不起,我要走了。」
  「回ㄍ一努浪吗?」她问。
  「不是,我要回台北。」幽兰撒了谎。
  「我送你。」如玉挽着她的手臂,往公路走去。
  「恭喜你。」她说。
  「什么?」
  「我恭喜你,要嫁给一个好丈夫。」
  「你知道了?」如玉的手臂颤抖了一下,幽兰已经感觉出来了。
  「嗯。」她眼眶满是泪水:「别人跟我说了。」
  「马来幽默,我也祝福你。」如玉极敏捷地带过。
  到了公路边,杜幽兰脱开她手臂,从皮包内摸出三千元,塞到如玉手中道:
「我的好同学,白首偕老。」
  她俩人的手握住那些钞票,沉默一会,如玉方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怎么
下山?」
  这一问,倒把阿兰问住了。在夜里,要下山几乎是不可能,除非有熟人载下
山。
  「别急,我来找人。」如玉说完后便跑到附近的人堆中询问,一会儿,带来
了一个年轻人。
  「对不起,马来幽默,他马上要下山,不过是骑摩托车,你坐他机车下山好
吗?」如玉说。
                 5
  高尚森在文定大醉的翌日,被雾台村的巴太郎摇醒。
  「乌鲁谷,快起来,我儿子托人说有急事找你。」
  他翻了两个身才从梦中苏醒,一见是巴太郎,又想倒下去,却被他拽住了。
  「乌鲁谷,高森,快醒来…」巴太郎叫道。
  「巴安国找我对不对?我知道。」他仍在呓语。
  「乌鲁谷,答里阿赖(头目),我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巴太郎连声说。
  现在,乌鲁谷,不,高森来到了位于屏东区的屏东县警察局,刚想要进门时,
他看见了一个女人从局内走了出来,戴着墨镜,似乎很面熟,他的脑袋随着她的
臀部向后转,愈看愈熟,忍不住地唤了一声:「马来幽默?」
  那女人停住了,但没有回头,一头秀发甩了一甩,又昂首走出警局。高森顿
了半晌,再追出去,只见那女人已坐上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似乎她还回头打开
后车窗遥望他一眼。这是件怪异的事,他搔了搔脑袋,宿醉清醒了些。
  在拘留室内,他见到了巴安国。
  「高大哥。」他仿如见到救星一般,急得一只臂膀探出栅栏:「他们说,我
要被起诉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伸出一只手掌,和他的紧握了下。
  「不太可能吧!他解释道:「检察官如果起诉你,那表示他已经握有足够的
证据,证明你是凶嫌。案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似乎不太可能。」
  「可是他们说…」
  「他们是谁?」
  「刑警呀!」
  高森不得已又找上了那位性钱的刑警,他正在三组内和同事聊天。
  「老钱,你们又在吓唬小孩了是不是?」他仍是开门见山地问:「他被起诉
了吗?」
  这条子诡异地笑了笑,说:「这只是办案的一种手法,你也要干涉吗?」
  「大人,我不敢。」他倒挺能察言观色,看气氛还不错,也开起玩笑:「可
是,你吓到他,同时也吓到我。」
  「我们也有压力啊!王子。」钱刑警立刻反驳:「凶手找不到,死者家属威
胁说要请民意代表出来。」
  「出来搓圆仔汤啊?」他不屑地道。
  说真格地,钱刑警说的绝不容辩驳,警察的压力天知道有多大?
  姓钱的刑警口气像缓和了些,且有些自省地道:「破了案,大家享福;没破
案,大家倒楣。」
  高森知道他们的辛劳,有些于心不忍,便按住他的肩道:「晚上,跟我上山
喝个过瘾如何?我昨晚订婚。」
  「妈的,没诚意,现在才讲。」钱刑警也搂住他。
  这时有一位原住民刑警走了过来,对高森说:「乌鲁谷,我表姊早上才来看
我,你没碰到?」
  「你表姊是谁?」他问。
  「马来幽默呀!」他答道:「跟你同村,ㄍ一努浪的杜幽兰呀!」
                 6
  程远领着唐老鸭到他的住处,老唐一进门就看见电视机上边摆着杜幽兰的照
片,立即调侃他道:「想不到我们假仙居然还是情圣呀,女人返乡探亲去了,用
相片以慰相思之苦,啊哈!」
  「你妈的老唐,别消遣我了。」他将相片收了起来。「好好给我记住,我是
你的恩公,如果连我都不肯收留你,那你就等着被人砍吧!」
  「是,是,大恩公…」老唐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那我睡哪呢?」
  程远带他到一个多余的客房,堆了些杂物。
  「去外边买个床垫凑合吧!危急存亡之秋,一切克难从简。」
  其实程远之所以收留他,并非出于好心,若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那我就白
写小说这些年,白观察人性这些年了;他收留老唐,是为了防止阿兰三世前的幽
魂找他报仇。两人窝居这屋内,难保不会出什么怪异之事,有了老唐,至少多了
一层保护,而且也加重了这屋内的人气,谅那幽魂也不敢怎样。这是他的如意算
盘,很好拨。
  老唐看过房间后,叩机响了。
  「是谁?」程远比他还紧张的问。
  「我徒弟。」
  「你怎么知道?」
  「当然有暗号。」老唐诡异地瞄了他一眼:「在这节骨眼上,早就化明为暗
了。」
  他回电了,嗯嗯啊啊的,挂上了电话后,面有难色地对程远说:「是我徒弟
哦!真的是他。」
  「有屁快放。」程远倒挺会察言观色。
  「我徒弟…徒弟他也满可怜的……」老唐讷讷地道:「事情发生之后,我也
不能照顾他们了,各分东西。其他人怎样不晓得,倒是这小徒儿连个住的地方都
没……」
  「老家伙,你休想…」他听出他的意思了。
  「送佛送到西天,就多这么一个。」老唐恳求。
  「不行,你太过分了。」
  「假如,真的就多这么一个。」他哀求道:「您大人大量,就当他是来帮忙
的小弟,可以帮你跑腿呢!」
  他沈吟了,坚定的意念又出现了转折。
  老唐见缝插针,打蛇随棍上,立即接续道:「你的伤还没好,他可以服侍你
啊!」
  「就这一个喔!别怪我无情,多一个我都不收留。」他终于松口了。
                 7
  唐老鸭的徒弟来了,对程远可是毕恭毕敬,左一句「程远哥」、右一句「通
仔在」,当他是再世恩人了,显然老唐事先有教导过。
  「假仙,没盖你吧!」老唐暧昧地跟他挤挤眼:「叫他通仔就行,不管大小
事吩咐一声就好,当他是自己的小弟,累死这小养的也没关系。」
  「先把客房打扫干净再说。」程远下了第一道命令。
  但见这年轻小伙子立即脱去上衣,开始接受指挥搬这移那,不消多久便将客
房理了个干净,然后浑身汗水地杵在程远面前问:「程哥,还有什么吩咐?要不
要我将你的房间也一并清理?」
  「休息一下吧!」他望着小伙子还称得上魁梧的身体问:「你左臂上刺的这
名裸女还不错,功夫很细,在哪刺的呀?」
  「西门町的一条巷子里。」通仔谄媚地道:「程哥有兴趣吗?改天我带你去
刺。」
  「他的女人不在身边,看到你那刺青哈起来了。」老唐打趣道:「当心你那
条手臂,晚上被他给操了。」
  「操你妈的老屁股,胡言乱语,当心我撕了你的烂嘴。」程远啐道。
  「撕我的嘴没关系,可别像那角头要砍我的手,我还得靠它吃饭哩!」他扬
起一只手掌晃呀晃的。
  「师父。」通仔接口道:「您不提起还好,我们现在坐吃山空呢!」
  「废话,这还用你提醒。」老唐一巴掌直呼他后脑勺:「目前风声紧,动不
了,等过一会儿就非出去活动不可,否则老本一下就吃光了。」
  「住在程大哥这更方便了,到手的货,马上就可以弄到腿子,那岂不销得更
快?」通仔倒满灵光。
  所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那么这三个贼就可以胜过十个诸葛
亮了,而且他们的住处,就是名副其实的贼窝了。
                 8
  高森已订婚了,他妹妹高云开始着急了,来到罗和平开设的弹子房内密商。
  「好啦!」和平对几位聚精会神在撞球的青少年喊道:「午休时间到了,散
场,下午再来。」
  「撞球还有午休?骗肖。」一个青年说。
  「罗大哥要那个那个啦!」另一个扮鬼脸回道。
  「我是老板,说午休就是午休。」他故意装作一副凶样:「这一杆不算钱,
快走吧!」
  小鬼们杆子一甩,全溜了。
  「我的妹妹,我渴死了。」和平的店门尚未拉下便猴急起来,抱住她双掌乱
摸道:「就等你来止渴呢!」
  「正事还没办,就先…」她故意躲闪。
  「这才是正事呀!」他飞快地扯脱她的上衣,这才发觉大门尚未拉下:「你
先到里面去,我来关门。」
  铁门拉下后,罗和平急忙冲入卧房,发现她已自行脱了个精光,真是心花怒
放,赶快卸下自己的衣裤,扑到她身上。
  「你知道吗?阿兰回来了…嗯…」高云微闭双目,享受他的手在她的胸脯上
游走的感觉。
  「阿兰?谁看见她了?」他说完一口咬住她乳头。
  她轻轻呼叫一声,火辣辣的感觉从乳头部位延烧开来。
  「我大哥…差点碰到她…就在警察局。他打电话问我,阿兰有没有来找我…
  我说没有。他以为,以为颜如玉一定碰到过她…哎,哥哥,我痛,痛…我打
电话问如玉,她说没见过阿兰…」
  「现在别管阿兰了,我只管你的小洞洞。」
  罗和平移转目标了。他双掌伸至她臀下,握住两片屁股,向上一抬,舌尖便
像蛇一般钻了进去;迎接王师的是一壶琼浆玉液,如洪水般滚滚泄出,糊了他一
嘴。
  「好哥哥,我好舒服…再伸进去,再进去…」她双唇微翘,轻轻吶喊,一只
手还往她阴洞伸去,手指也凑热闹地深入洞去,把玩自己的阴唇。
  他的嘴早与她的阴户密合在一块,又插入她的两根手指,舌头更兴奋地在内
卷搅,有时还吸吮她的手指;而她的整个阴洞受刺激下,阴水更为泛滥,源源不
绝地流入他的口中,真正是要止他的渴了。
  「不行了,快,快进来…」她喃喃念着,并且有了动作。
  她拉住他肩膀,往上一拖,使他身体归了正位,然后握住他的阳具,直往自
己洞内塞,一下便滑了进去;插入的一剎那,她整个身体兴奋地弹了起来,抱住
了他的头,然后自动地摇起臀部,使他的弟弟在她阴户内活动起来。
  他在上位不甘被动,就一口吸住她乳头,下身也配合着她的动作猛力冲刺;
身体迭着身体、汗水混合着汗水,俩人已完全交融在一起。
  她在这姿势下出力甚多,感到疲累了,便翻身趴在床上,将后庭展现给他;
他不急于操进,先俯下身吸吮她丰满的臀部,一个个瘀痕于是显现,然后他托高
她的屁股对准了她的屁眼,探舌入内。
  这一触动,她又升起一股异常的愉悦感觉,不自主地浪摇起来,嘴内嗯嗯啊
叫喊着。
  他知道她尝到新鲜的甜头,便改用手指往里戳,戮得她双手紧捏住枕头,有
点疼,但更多的舒爽。他又用拇指插入她阴道内,双指一下下夹来夹去,把她弄
得哀哀告饶。
  「我来了,好妹妹。」
  他端起阳具再度君临她,双胯往前顶时,与她的臀峰擦撞,那种感觉使他趐
麻极了,而她则高高翘起屁股向后顶,非要顶到她花心不可。如此交战了近百回
合,他有些耐不住了,表情极痛苦地硬忍了下来。
  「最后,交给我好不好?」她征求他的同意。
  他下马了,仰躺在她对面。她翻身再跨上去,双手撑住他双腿,两腿弓着,
身体微向后仰地摇动。他往前一望,他的肉棒在阴户中游动的情景一览无遗,便
更兴奋了,双手掐住她的乳房,在下边配合着弹动,龟头感觉上是直入子宫深处
了,欲仙欲死。
  「妹妹,我要去了,我要…」
  「好,丢在里面…丢在我洞洞里面。」她亦叫嚷着:「我数一、二、三,好
不好?我们一起去…」
  「快,快,我不行了…」
  「一、二、三…」
  她大叫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紧紧压住他阳具,让他的精液完完全全射入
她屁洞内里。
                 9
  高森快抓狂了,只要是认识杜幽兰的人,他都一一的拨了电话,询问她的下
落,几乎清一色的回答是,已有数年未曾见过她了。
  难道阿兰回乡就只去看过她当警察的表弟?他绝不相信,但他唯一有个人没
问,正是他的未婚妻颜如玉。倒是他大妹子高静是个好事之徒,接到哥哥查询的
电话后,立即通知了如玉。
  「阿兰回来屏东了,你知不知道?」高静在电话中故作神秘地问。
  「我,我不知道。」如玉回话有些结巴。
  「我哥哥正四处打听她,问过很多人。」她放完消息,似有意又无意地道:
「如果你跟她碰过面,也不能承认,以免节外生枝。」
  放下电话,如玉有些迷惘,苦苦沉思了许久,忽然一条线索直往她的脑袋里
钻,骑上摩托车便奔回故乡雾台。
  她猜到高森一定会追回山上;是的,她猜对了。宁可说是我给她的灵感,因
为我这人有点贱又不太贱,虽不至于恨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但也不愿滥情,终
要考验一下男女双方吧!免得婚后更生恨。
  高森这回到雾台村可没详细跟巴太郎等乡亲报告巴安国的状况,他感觉时间
不宽裕了,遂逢人便问有没见过去露村的马来幽默?当日,他几乎行遍了整个村
落,最后,他问到几个在榕树下编织的老妪。
  「马来幽默吗?」其中一位停止了手边的活,抬起曾被点过的面孔,遥遥望
向高森的故乡续道:「ㄍ一努浪有人见过哩!就在你订婚那天晚上。」
  「她乱说的啦!可能是喝醉了。」另有人驳斥。
  问明瞭是哪位老人家,高森马不停蹄地往家乡赶去。抵达那老妪家,门却是
锁着的,邻居说:「她可能下田工作去了。」于是,他再往山坡下走去,找她的
田地。
  在半山腰上,高森呼唤她的名字;半晌,有了回声,细而孱弱地。循声,他
来到一座简陋的农寮。这长辈正蹲踞在芋头窑前堆着柴火,衣色和四周的玉米丛
相仿,也就被吞没了,颇不好认。
  「婴那,是我,乌鲁谷。」他握住她那如同柴枯的双手。
  「沙包乌(辛苦),孩子,喝水好吗?」她问。
  「我问你一件事,马上下山。」
  「请说。」
  「你曾见过马来幽默、杜幽兰吗?」他的汗水开始下渗,一滴滴落入土里,
铿锵有声:「在我订婚那日。」
  「她像鸟一样,来了,又飞走了。」她答。
  「你真的见过她?」他再问。
  「我要请她喝酒,她不要。」
  「还有谁见过她?」
  「你的太太。」她笑了起来,露出孤伶伶的一颗门牙:「她们一起到马路那
边了。」
  绕了一个大圈子,跟阿兰见过面的,竟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高森他一下子
跌入深沉的思绪中。
  失魂一般的踏上回程的路,尚未抵达雾台,就在山路上撞见匆匆赶来的颜如
玉,俩人就这般车对车、面对面地停住,互相凝望着对方,久久未发一声。
  「找到了吗?」还是如玉先启齿问了。
  高森回头望望来时路,然后反问道:「我有掉什么吗?那我又在找什么?」
  「乌鲁谷,不要这样。」她有些泣然:「全雾台乡都知道你在找杜幽兰。」
  「杜幽兰?她不是在台北,生死不明?她回来了吗?是她的魂魄吗?」他一
连串地像自问,又像是问山、但怎么都不像是在问他的未婚妻。
  「她有没有回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她应该属于哪里?该由谁来判定?村长吗?还是乡长?还是雾头山?」又
一连串的问题,却仍不是问她。
  颜如玉的心陡地往下一沉,她发觉面对的未婚夫竟是如此陌生,陌生到甚至
语言不通,简直不敢想像;然而在这瞬间的转变正表示她所忧虑的事已经发生,
他已经找到了那位当晚和她一起见过阿兰的老妪,且尽知一切,那么这股冷漠便
是针对她故意隐瞒真相而发的了。
  天啊,杜幽兰,你回来做什么?你居心何在?
  「我们下山吧!」她掉转车头,籁籁泪下。
                10
  杜幽兰返回屏东已经第三天了,她一直待在她一个开理发店的朋友那里,极
少在外露面。她要不要立即返回台北,仍在犹豫。
  昨天早上当她去县警局看她表弟,真是无巧不成书,出门时竟迎面碰上了她
朝思暮想的男人;那一瞬间,天知道有千百个念头在她心田闪现,多到极限的念
头似乎又等于零…一个也没有,以致她完全不晓得下一步该怎么做。好在他没认
出戴着墨镜的她来,就在错过身的剎那,她清醒了,决定不再回头,望一眼都不
必了。
  如此想着便上了计程车。她毕竟是个多情女人,尤其是那压抑已久的情感,
终于忍不住还是回头望了一眼,没料到他仍然站在那儿,也望着她。这感情是多
么矛盾的事情呀!
  那么他现在必定已猜得到是她无疑了,但他会寻觅她么?现在他已和如玉订
婚了,应该是斩断过往所有情丝的表示,纵使再见面又有何意义?何况颜如玉在
订婚那晚急急催促她离开,不正是表明不欢迎她吗?
  归去吧,台北的男人此刻说不定正拿着她的照片怀有万种相思哩!不对,如
果屏东的男人早对她死了心,那如玉害怕什么?何必急急赶她走呢?他一定还是
想念她的,而且深深地!多么矛盾的事呀!这感情。
  杜幽兰这一早便在理发椅上躺着,回旋于情感的思潮中,始终转不出来。
  「姑娘。」她朋友将她扔了一地的烟蒂扫了起来:「该回去台北了。」
  「为什么?」她和高森相同,像是自问、像是问天花板、就是不像在问她朋
友。
  「想看的人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还是不该看。」她的身躯肥胖,扫起
地来如跳舞那般摇呀摇的。
  「你知道谁不该看?」她仰起头问镜中的自己。
  「到处找你的人,最不该看。」
  杜幽兰一下坐了起来,这回是真的对着她问了:「谁在到处找我?是谁?」
  「那还用问?整个早上你没听到电话响了好几通?」她朋友走到她身后为她
梳理长发:「都是雾台打来的,问我有没见到过你,他们说,有人发疯似的在找
你呢!」
  「是他?」
  「你的白马王子。」
  「那我该走吗?」她从镜中盯着她。
  「我不知道。」她继续为她扎起辫子:「ㄍ一努浪的姑娘,雾台的颜如玉你
可认识?」
  她犹豫了半晌,道:「我认识,她是我同学。」
  「他们前天晚上订婚了,就是你回来的那天。」她朋友像述说一件稀松平常
的事般面无表情。
  她又沉吟半晌方说:「我知道。」
  「都知道吗?」她朋友嘴咬着发绳,专心为她的辫子忙碌,仿佛不愿再开口
了。
  阿兰闭起了眼睛,思绪又开始旋转起来。
  他们是青梅竹马、是初恋情人、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没错,但,一切都远去
了,比雾头山还要遥远了,要能追回应该是在毫无负担的情况下;可是如今他待
娶,且对方还是自己的熟朋友,而自己也有男朋友,如此状况再延续下去岂不是
太强求吗?强求的感情能长久吗?
  打从自己离开家乡的那时起,便已注定了今日的结局,无话可说,那么留下
来又有何益呢!
  「我要回台北了。」她睁开眼睛再盯着她。
  「早点走。」她用发绳将她辫子扎好:「他很快就会找到这边。」
  阿兰收妥了她的背包,走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良久才说:「恐怕,我不
会再回来了。」
  「你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台北的男人会爱死你。」她朋友在她耳畔说:「可
以嫁人了,我祝福你。」
  她们互相拍了一下肩头,接着阿兰头未回地扬长而去,辫子一甩一甩地好看
极了。
  她叹了一口气,正埋怨着今天的生意极差,没几个客人光顾之际,就有人冒
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乌鲁谷,是你?」她惊呼。
                11
  杜幽兰在回程的火车上,思绪极乱,大部分在回忆着她和高森的点点滴滴,
而有那么一小部分,让程远给钻了进来。
  这份量满轻、满可怜的家伙而他可不这样认为哩!此时,程远正带着老唐和
通仔与阿兰相反的方向,浩浩荡荡地朝着桃园出发。如今,那地方已经被他视为
圣地,虽然数年后,那地方的父母官一干人等遭到枪杀震惊国际,且垃圾堆满街
道,但仍不会影响他对那圣地的观感;正因为圣地出了个圣人;一个享誉国际,
不,享誉他程远个人以及一撮心病甚重的善男信女的算命大师──松木。
  在这里,我要使用新新人类的一个新名词:圣人者,剩余之人也!
  在这里,我也没有侮辱残障者的意思,我不屑地是这个松木师利用对盲人的
好奇,再捉住人们敬鬼神的心态,瞎编胡诌,诈骗钱财,有时害人匪浅呢!
  程远这些鸡呜狗盗之徒迷信这老瞎子,亦算是一种报应。此次前来求教,问
的可不是他个人的事,而是他们「这一伙」的前途了。
  当然,在来之前,他已将松木师的法力告知了这两位窃车师徒,弄得他们急
于求见大师的庐山真面目。
  「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吗?」松木的白眼又对上了程远,唬得他慌忙地正襟
危坐,清一清喉咙回道:「回大师,那四招都运用上了!效果尚不知道,不过,
应该是妥当的啦!」
  一旁师徒二人奇怪是哪四招,你也奇怪吧!回想一下,就是他指导程远对付
阿兰三世前阴魂的那四招:每晚喂她喝符水、拜她相片、做爱禁摸左胸以及禁吃
牛肉。
  「搁有啥米代志?」松木师仿佛知晓程远与旁畔的另外师徒二人似的问道:
「是啥米人?有怪味。」
  「是我生意上的伙伴啦!」程远赶忙解释道:「我们一起来,是想问大师,
合伙的生意会不会成功?」
  松木师转为侧坐、示意窃车贼师徒二人靠近前,然后才用那会动的耳朵面对
他俩、下用双手抚摸他俩,几乎将头上的骨头全都摸遍了,才再示意他们二人归
座。
  「大师,有结论了吗?」程远问。
  「大师。」唐老鸭急急申诉道:「我先提醒您,我年纪可不输您哟,骨质疏
松症在所难免,您可不要摸错。」
  「我好酒色,可也好不到那去。」通仔也自首了。
  「废话少说。」松木师的助手制止他们三人道:「师父自有定论。」
  定论什么狗屎?我还不知晓松木这人渣正在思索该怎么诓骗?或者用什么暗
号指使他徒儿出什么招数?他的许多先机都是他徒儿事前的调查。
  「别吵!」松木师一言九鼎,众人皆缄默下来。
  他闭起那无作用的眼皮,盘腿而坐,手拈莲花,一副融合儒、道、佛三教的
架式,闭关了,显然这是一件极重大的案例,使他们三人不禁忐忑起来。
  松木师果然厉害,再睁开眼时,那一双白眼球居然泛出些许红血丝,可见他
功力之强。
  「三太子改骑木马,风火轮自归西天。」松木师语罢一拍惊堂木,震得三人
慌慌地。
  「大师,解释一下好吗?」程远求道。
  「天机仅此,去吧!」松木师又阖上了眼脸,表明是坚决送客了。
  三人才坐上程远的小轿车,便七嘴八舌地解析起来,吵嚷一阵后,程远叫了
起来:「肃静、肃静。」
  车厢内一下安静了,只剩下冷气嘶嘶响。
  「依据我对大师多年来的认识,还是由我来解释一下比较准。」他一手掌方
向盘,另一手比划着:「三太子就是哪咤嘛,他本来的交通工具是风火轮,现在
改骑木马了;这木马嘛,可以解释成现代的摩托车,由此看来,大师要咱们以后
改骑摩托车,别开轿车,以免目标太大,被仇人发现会遭凶险。」
  「有你的。」老唐用劲拍他肩再问:「那下一句呢?」
  「风火轮自然就是指轮子了,你们的本行嘛!」
  「果然厉害。」小家伙通仔鼓掌道:「连我们是干什么的都知道,他若是条
子,我们不就惨了?」
  「废话少说,听我解释。」程远摆出行家的面孔:「大师的意思是,你们可
以施展身手了,那些到手的轮子可以输往西边去,不会有问题的。」
  「西边?是哪里?」傻小子又说话了。
  「笨蛋,是大陆。」他师父啐道:「年轻不读书,要跑去放牛,这也罢了,
还要偷看狗打炮。」
  小家伙不服气,白了他一眼。
  「对了。」程远欣喜道:「祝我们开张大吉。」
                12
  这一卦算出个好前程,无可挑剔了,三人返回家前先买了酒菜,打算好好庆
祝一番。进屋后,通仔将酒菜摆满了一桌,请师父及大哥就座了,便互干起来。
  「从今日起,我这辆车就熄火了。」程远宣布道:「晚上,通仔先出去弄两
部摩托车来当交通工具,车牌交给我负责。」
  「小事一件,遵命。」通仔唤道。
  「货怎么脱手是个问题。」老唐沉思一会道:「我不能出面了,万一有人跟
仇家通风报信,那可惨了。」
  「我来处理。」程远一肩扛了:「我干假仙这行这么久了,多少都还有些管
道。」
  「那是最好,非常时期,只有偏劳了。」
  一轮干杯后,程远小声对唐老鸭说:「老唐,除了汽车锁之外,别的锁你在
不在行?」
  「唉,假仙,你这是门缝里看人,我唐老鸭在道上闻名,靠的可不是偷汽车
耶!以前,我就是闯空门的高手。」
  「你能开门锁?」
  「何止门锁?」老唐挑起一只眼睛道:「保险箱也难不倒我。」
  「敢情好。」程远笑了起来:「我有一条路子,保证可以得手。」
  「什么路子?」
  「以后再告诉你,我打包票…」
  正说到门锁,这时就听见有开门声,三人皆停止动作、言语竖起了耳朵听。
  半晌,门开了,赫然是幽魂,不,杜幽兰回来了。
  「阿兰?」他脱口叫起来:「这么快就回来了,为什么不多玩几天?」
  「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她疲累地将背包往沙发上一丢。
  「快,快来吃饭,喝几杯酒解闷。」程远关心地道:「这几天来我一直担心
你,怕你在故乡被人欺负了,这么远,我也帮不上忙。」
  「嫂子你瞧,假仙对你真是没话说。」老唐赞道。
  她很纳闷,对程远的改变原以为是一时的,现在看来是真的改变了;于是,
她不再推辞坐上了桌,而且她也的确想喝上几杯。
  「这是我朋友老唐,你见过的,另外这位是他徒弟叫通仔。」程远热情地为
她介绍道:「他们暂时住我们家,你不介意吧?」
  照以往哪有她介意的份?还用问?她真是受宠若惊。
  「你先陪他们喝一杯,我上个厕所喉咙。」
  「该换我啦!」她舍弃他的宝贝,双手一扳大腿,整个下半身抬起几乎与上
身重迭,这样湿漉漉地阴洞便完全朝上,且阴唇外张,呈O字型,看得他眼睛凸
出来了。
  他急急忙忙脱了内裤,半跪在床上,试了两三次却塞进去又滑出来,才知晓
角度不对,遂改换为蹲马步,攀住床头,由上往下直抵花心了。
  她哀鸣一声,浑身不住地颤抖,不止是阴洞流水,几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皆
流汗了,足见这一招的辛苦;疲累了,她只好偷个懒,略略调整姿势,将双脚搁
在他的肩头上,半承受半休息。
  他似乎也疲乏了,动作逐渐迟缓,且一连串的汗珠落在她身上。她收到了讯
息,该是努力效命时候。
  「老公…你休息一下,让我对你…你好。」她一边改换姿势一边说:「我要
让…让你爽到底。」
  「公主,快,全交给你啦!」他方才说完,立即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呸,
呸,呸,真是鬼迷了心窍,什么公主,她是阿兰呀!
  「你打自己干嘛?我我我会心疼。」她揉揉他的面颊道。
  这样被自己一搅和,他胆寒了,虽然她在上位摇晃得激烈,双手抚胸,口出
呓语,看得人眼冒金星胸口发胀,不过他的小弟弟却越来越缩小,终于从她的阴
户内滑出。
  「怎么搞的?」她重又将它塞回去,但是没几下就又掉出来。
  「小弟弟不听话,该打。」她再度用口,费了好一番工夫,才使它再成大丈
夫,遂赶忙爬上去,不过只比前一次多晃了几下,便又失败了。
  「泄了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她问。
  「它没有泄,不过很想哭。」他无奈地回答。
  「来,来,摸我的胸部,再让它站起来。」她抓他的手挪向自己上身。
  「不要…」他大嚷,抵死不从:「「你会害死我,知不知道?」
             第四章向台北出草
                 1
  这天,在罗和平的弹子房内十分热闹,不过铁门却是半掩的。店内不是打弹
子的客人,倒是他的女友高云的兄妹们全到齐了,还有一位最缄默的高森未婚妻
颜如玉。
  这个家庭会议是大哥高森召开的,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宣布,不过为何
会选在罗和平这个外人家里,姓罗的也不太清楚。大伙是围着球台坐一圈的,只
有高森独自坐于发球线那位置,算是主席座了,也因此他责无旁贷地先发言了。
  「我请了一个月假…」他环顾众人说。
  这倒满奇怪的,大家互相看看,但在每个脸孔上发现到的都是问号、别无其
他;只有如玉是垂着头,不知是什么表情。
  「巴太郎儿子涉嫌的那宗命案,一直无法突破,现在能搜集到的资料就只知
道,杀人的那把刀的主人叫通仔,左臂上有裸女刺青……」他点燃一根烟续道:
「还有,他的朋友说,他是偷车集团的一分子。就这么多了。」
  「那是大海捞针。」他弟弟说。
  「警察的事嘛!」妹妹高云道:「大哥,你管得太多了,怎能丢下大嫂一个
人在屏东?」
  「这只是表面的理由吧!」他大妹高静冷冷地说道:「他要找的是另外一个
人。」
  众人全将目光移转到如玉那边,她却仍低垂着头,没吭一声。
  高森吐出一口烟,从烟雾中他看见了自己;满头大汗的自己,骑着机车像无
头苍蝇般在屏东奔来转去,最后不得已又绕回警局找阿兰的表弟,求他指引一条
明路。他表弟沉思了许久,最后才想到理发厅。
  对呀,怎么独独遗漏了那里?他加速赶往理发厅,一进门听见老板娘惊呼他
的名,心里就凉了半截。我的阿兰呢?莫非她已经走了了?果然,老板娘说她这
几天的确住她这儿,不过刚刚提着背包回台北去了。
  他马不停蹄的再冲到火车站,却见一班列车恰好驶离站台,不甘心地再搜遍
了整个火车站,连旁边的汽车站也不放过,但那长发的倩影怎么就不见。
  如果如玉早在阿兰到屏东的那晚就告诉他;如果如玉在山上与他相逢时,别
堵住他去路;堵住他去路又别说这么多废话的话,他早与阿兰重逢了。
  高森在心里一味怪着颜如玉,那是他深陷其中跳不出之故,像你这局外人就
知道将目标对准我了。骂我贱,骂我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骂我写这烂小说诈骗
版权费,其行径又比松木那骗子好到哪去?
  我全不解释,因为到此为止,你至少已经读到最后一章了嘛!
  高森跟我一样也不愿解释,不过他自有目的,他说:「今天请你们来,是想
告诉你们,我要…解除婚约。」
  「你疯了,大哥。」
  「如玉人家又没犯错,你单方面凭什么解约?」
  「这得要双方家长和长老出面解决,你乱来。」
  「不能为了一个幽兰把婚约取消。」
  众弟妹纷纷发言反对,如枪炮般轰击高森。这真是青天霹雳,尤其对颜如玉
而言,但她由始至终未抬起头来,无人能从她的表情上探知她的内心里。
  「我这个局外人可不可以说句话?」做主人的罗和平现在才开口:「如玉的
身体已经属于你,这是众人皆知之事,不瞒大家说,高云和我也发生了关系;她
属于我,我们彼此相爱,所以我对她有责任,非她莫娶。这样看来,你高森对如
玉也有责任,解除婚约就是不负责。」
  「同学。」高森叹了口气回道:「过去我反对你和我妹妹交往,经过件事情
后,我才体会到真正的爱情;我知道你们真心相爱,我把她交给你照顾,祝福你
们。」
  「别转移话题,那你对如玉怎么交代?」高静道。
  「现在我不能否认,我爱阿兰,胜过爱她。」高森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我
跟阿兰没有一个结果,贸然娶了如玉,对如玉也是不公平的,你说婚后她会幸福
吗?」
  「都是阿兰那贱女人惹的祸。」高静不平地道:「从前我不赞成你们交往,
是因为我瞭解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今天爱这个、明天跟那个约会,根本是水性
杨花,没想到你直到现在还相信她那一套,我不信她在台北没男人。」
  最后这一点,她倒是猜对了。高静从未出嫁时就恨那阿兰了,只是她不便于
散齿的。
  那时,她现在的老公才从士官学校毕业,每每穿着军服英姿焕发的返乡,却
总泡在阿兰工作的那家冰果店里,帮她端盘洗碗的,看在高静眼中极不是滋味,
从此将这女人视为眼中钉,只要是她身边的男人,不论有无血亲,她一个也别想
碰。这是她暗自发下的誓言,眼看已经成功了,偏偏她的亲大哥不争气,最后关
头仍要往里跳,怎能不吐血?
  「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最清楚。」高森笑着说:「我必须和她见一面,把
事情弄个明白,做一个解决,不管有没有结果,总要做一个解决。」
  「那也不用解除婚约呀!」高云道。
  「是啊!」和平也唱和道:「等你回来再谈嘛!」
  「随他去吧!」说话的人竟是如玉,吓了大伙一跳。
  但见她抬起了头,眼角闪闪烁烁地,一直看着高森;沙沙哑哑地道:「我有
错,错在不该爱上你;但我这个人很傻,要错就错到底,不会回头。你尽管去,
我只求你记住我曾对你说的那句话,在伊拉桥畔说过的那句话。」
  她走了,步履摇摇晃晃的。
                 2
  高森也出发了。
  在出发前,他特地回雾台村向巴太郎告别,告知他要找寻凶嫌的原因,巴太
郎极为感激,要致送他旅费,却被拒绝了;此外,他并未去他未来的岳父母家辞
行,主要是他无言以对。虽然他想退婚,但毕竟未正式提出,因为牵涉太广,甚
至可能使父母在当地难以立足,岂不太不孝了?因此他接受了罗和平的建议:事
缓则圆,一切都等到南返后再说。
  当然,他还找了上回透露出阿兰在台北讯息的那位李兄长,向他要了他弟弟
的住址,便打算以他家为中心点,搜寻他的两个目标。
  要找出拥有那把凶刀的通仔,真如他弟弟高豹所言,是海底捞针吗?事实不
然,他拥有的是报社的背景,在北上前主任便为他和总社通过电话,要求支援;
总社答应指派一位跑社会新闻的何姓记者协助他,提供必要的讯息。
  跑社会新闻的,多半熟悉黑白两道,高森便不再忧虑了,一到台北,便欢欢
喜喜地接受了同乡李兄弟的招待。
  原住民很重同乡情谊,皆因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伤所致;尚且沦落天涯
皆属异类,受到的歧视、不平待遇多得不可数?他们可不学汉人「老乡碰老乡、
两眼泪汪汪」那样,生性开朗的他们,乃是将眼泪化为水酒,将悲伤融入歌曲,
酣酒而高歌,不枉此生。
  「我在医院遇到马来幽默。」席间,李兄弟向他述说那次的巧遇:「那天我
小孩发烧,一大早我就赶到医院去挂急诊,看完病正要离开才看见马来幽默。」
  「他到医院做什么?」高森问。
  「她带一个男人去看病,头上缠着很多纱布,好像受伤不轻。」
  他没有言语,陷入沉思中。
  「乌鲁谷…」李兄弟顿了会儿说:「听我大哥说,你跟如王订婚了。如玉这
个女人很不错,我看着她长大,为什么还要找阿兰呢?」
  他没回答这问题,反问他道:「那个男人是她先生吗?还是她男朋友?」
  「不知道哩!关系一定很深,否则怎么一大早陪他挂急诊?」
  这分析极有道理,不是亲密朋友为何一早在一块?不过他仍不死心:「可是
她回雾台却是一个人的。」
  「也许他还在生病,头上的伤还没有好。」
  这李兄弟好像刻意跟他唱反调似的,真是无趣,他藉故上厕所松松气。
  「不过可以肯定一点。」李兄弟在他回座后又补充道:「她也在板桥,要找
她不会太难。」
  这才像句人话嘛,远来是客,岂有处处为难之理?
                 3
  杜幽兰对她家这两位客人也是极殷勤地,开始时还为他们准备早点,不过他
们从未动过。她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夜行动物。
  三更半夜出去干什么?家里为何突然多出两辆摩托车?程远又为何从不再驾
车而使得车身满是灰尘了呢?
  最近一连串的怪事把她给弄糊涂了。程远对她的好本来也算怪事,近来倒习
以为常了,只是她不甚明瞭,从前吸过安非他命精力旺盛频频作战的他,居然会
有做一半萎缩的现象产生,而且毫不恋战了,难道与他头上的伤有关?
  现在他都将精力发泄在刻东西上头,时常做到深夜,然后睡到中午后又外出
了。这男人明显改变了,她觉得可以依托下去了。
  事实上,经他们三人联手又弄走了几辆车,完全依照松木师的指示作案、销
赃,一切顺利。不过程远亲睹一件事,令他对通仔有些忧心起来,觉得这小痞子
表里不一,恐怕是个祸害。
  有一晚,他这干「内勤」的一时兴起,想跟他们一道出去,看看他们师徒二
人是怎样作案的。师徒二人骑一辆车,他另骑一辆,越区到了新店一带,在小巷
内穿梭。终于,在一条新开马路旁看中一辆九成新的汽车。
  唐老鸭示意通仔过去开锁,他三两下便开了门,接着又发现有排档锁,便拿
着手电筒去开。他随意走到车头边往上一靠,向周遭把风起来;奇怪,感到屁股
热热地。他一摸引擎盖,居然很烫手。
  「老唐。」他走到唐老鸭身边说:「不太对劲,引擎才刚熄,车主会不会还
在附近?」
  「不妙。」老唐暗唤一声:「小家伙太大意。」
  他立刻向通仔示警,要他放弃这辆车。不料,正在此际,草丛中冒出一个人
吼道:「你们干嘛,想偷我的车?」
  「快闪。」程远呼叫他们,并加油冲了出去。不过才骑数公尺之遥,他发觉
他们并未跟来,转头一瞧,通仔竟已与那人打了起来。
  「老唐…」他再呼喊。
  「通仔…」老唐跨在一辆车上也喊。
  通仔充耳未闻,打得很激烈,又叫又嚷。他慌忙下车冲上前要去拉开,尚未
抵达时,车主已经倒下了。通仔还高扬着手臂,被他一把扯住,这才看清通仔高
扬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扁钻,而地上的人则环抱着肚子。
  「快走。」他怒斥道,连拉了两回才拽动通仔。
  飞快返回住所后,在灯光下,他才发觉通仔右边身躯有一大片血迹,而自己
身上也泄了些。
  「你为什么要动刀?」他吼道:「我们走人就得了,伤人干什么?会把事情
闹大?」
  通仔一双眼睛红通通地,还紧紧握着那把扁钻不放,还是老唐机伶,先安抚
道:「乖徒儿,没事了,把刀放下。」然后慢慢缴了他的械。
  「程哥。」通仔这才清醒一些,讷讷地说道:「我……我是怕他开车来追我
们……」
  「三对一耶!他敢吗?」他余火仍未消。
  「通仔是怕那家伙开车来撞我们。」老唐打圆场说:「他四轮,我们二轮,
谁怕谁?你假仙第一次出马,万一有个什么事情,那对大嫂不好交代嘛!」
  「现在怎么办?捅了人,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条子一定大张旗豉抓人,如何
善了?」程远除了那次躲警察爬楼摔下之外,还从未碰过这么惊险之事,自然担
心得多。
  「别嚷嚷,把嫂子吵醒了不太好。」老唐安抚他说:「假仙,你们先把衣服
脱下,通仔拿到浴室去好好的搓干净,记住,一点血迹都不能留;后各自回房睡
觉,明早起来,就当一切事情都没发生过,也不许再谈起,知道了吗?」
  事发的次日晚报,就登出了这件案子。
  报载,一名男子在夜归途中,因肚子不舒服,急忙下车于荒地中解手,完事
后竟发觉有三人正在偷窃他的车子;喝止时,对方一名青年非但毫无惧色,且跟
他打斗,意图改偷为抢,最后,窃贼竟抽出预藏于身上的扁钻,刺中该车主的腹
部,然后三人逃逸无踪。
  该车主忍痛自行驾车就医,所幸血流无多,尚无大碍。据车主回忆,打斗时
他听见三人互相呼喊绰号,可惜当时情况危急,未听仔细,以致没能留下线索。
  警方怀疑这是某个窃车集团所为,且与最近一连串的失车事件有关,已加紧
追缉中。
  程远看完这篇报导,知道自己这趟浑水,淌得有多深。
                 4
  高森接到了何姓记者的电话。
  「打了好几通都找不到人,怎么回事?」
  「我,我出去找朋友了。」他老实说。
  这几天,他没事就借了李兄弟的机车四处乱逛,希望瞎猫碰上死耗子,也像
李兄弟那般巧遇阿兰,可惜他没这好运道。
  「看到那篇报导没?」他说:「有关一个窃车集团行窃时伤人的案子。」
  「啊!」他又兴奋又有些惭愧:「没有,请快说。」
  「有三个人在新店窃车,不幸被车主当场抓到,打了起来。其中一个年轻人
动了刀子,把车主给杀伤了,但人却没抓到。你说,这件案子像不像是你要找的
人?」
  「很像,像极了。」他更着急了:「请接续下去。」
  「我在采访被害人时,曾私下问过他,当时喊叫的绰号,是不是通仔?你知
道吗?他说很像是。」他有些得意地笑了出来。
  「你刚才说,窃车地点在哪里?」他想起来问。
  「新店。不过根据经验判断,那不太可能是他们的落脚之地,否则就是一窝
子笨贼了。」
  「我明白。」
  「还有一条情报。」何记者侃侃而谈:「前不久发生过一个案子,一个绰号
叫唐老鸭的窃车大盗,偷了一部宾士,正想转手弄到国外去借尸还魂,没想到车
主是纵贯线的一位角头老大;这老大相当生气,认为丢车事小,面子难看,便动
员兄弟明察暗访,终于查出作案者,就逼唐老鸭出面解决,并且还放话说:不还
车是一条命,还车是一条手臂。你知道吗?吓得他赶紧还车,还不敢出面躲了起
来。这件事在道上很出名,几乎无人不知。」
  「会跟这案子有关?」
  「极可能。唐老鸭躲了一阵子,大概盘缠用尽,又出来作案了,那通仔说不
定就是他的徒子徒孙。」
                 5
  举凡小奸小恶在历史上所谓的「小人」者,该如何对待他呢?我读过一篇文
章写得真令人拍案叫绝。
  作者列举出历史上许多的知名小人来,他们大多都由小奸小恶起家,但因不
是十恶不赦,所以吃亏受累的人多认为忍一口气海阔天空,遂更助长了小人的气
焰,终致于乱朝坏纲,迫害忠良,成为一个朝代的终结者。
  他的文旨是:对付小人,不能手下留情,要嘛就一棒子打死。你休想他会有
改过向善的一天。
  程远这种典型的痞子该给他个什么样的结局呢?在接近尾声时,这问题是否
引起你的兴趣?他是大奸大恶之人吗?不是!虽然他干不法的勾当、算计朋友、
欺凌弱女子、不事生产,但至少他在通仔杀人时还知道出面阻止,看起来似乎是
比通仔那小伙子好一些。所以,你若对结局不满意可以自行修改,完稿请寄台北
县土城市看守所程远收。
  为何要寄给这个痞子?对不起,因为他是唯一的评审老爷、又为何他是唯一
的?再对不起,因为奖金是他一个人出的;若你不嫌他的钱脏,尽管投稿,且不
必附回邮。那又为何要寄看守所不寄他板桥的家呢?问得好,因为届时他已经被
削(被抓)了,蹲苦窑(监狱)去也!
  在此之前,他还有任务未完成呢!趁三人因窃车杀人案爆发,不敢继续到街
头作案之际,他决定完成这次任务后就远走高飞,离开这魔鬼一般的师徒二人;
还有远离那魔鬼附身的阿兰。你瞧,别人都是鬼,只有他自己算是个──人。
  「还记得我上次告诉你的那条路子吧?」程远对老唐说。
  「咱们现在可是龙困浅水了,既不能找轮子下手,那不妨换个方向。」
  「当然,我现在连门都少出了。你知道吗?每次出门我都有被跟踪的感觉,
不是条子就是那老大的人马。」
  「你想太多了。」程远笑了起来:「根本是杯弓蛇影嘛!」
  「师父,怕什么怕,我技痒呢!」徒儿通仔说。
  「痒的是你妈的!」老唐骂道:「要不是你这小养的,老子也不会落得这个
下场。」
  「好了,好了。」程远制止他师徒二人:「所谓的吃好倒相报。老唐,你知
道我好赌对吧!」
  「这我晓得。」
  「听好。我以前常到一个场子去打麻将,场主姓周,他妈的这场子玩得多大
你们绝对想不到,动辄百万输赢吶!周姓场主的卧室有一个保险箱,现金全搁在
里面,少说有百万以上。这一票作完,咱们就可以撑过难关了,先找个地方避一
避,等风声过后再想办法。」
  「好耶!」通仔叫道。
  老唐却沉思起来,隔了好一会才问道:「真有这么多?」
  不愧是老江湖,一下就找出问题的重心。
  「你当我摆你道?」程远恼羞成怒了:「不干算了,大家散摊吃自己。」这
话摆明了,不干,就此分手,形同陌路。
  「家里有这么多现金,难道没有小弟看管?他自己呢?还不是抱着保险箱睡
觉?」老唐是个谨慎之人,仍不罢休地提出问题。
  「问得好。」程远真是水来土掩:「他的确没有小弟,一个人干。到我们要
动手的那天,我会把他支开。他搞场子,别人捧他的场,他偶而也得捧别人的场
吧!他一离开,你们就动手。」
  你知道了吧!程远这痞子有多坏,他为了报复周场主对他那副自摸大四喜不
算,又出言糗他,要他要把筹码留着自己用,不够的话还多送他几盒的那一番话
语,居然想出了整他的这个点子,怎不教人佩服呢!
                 6
  程远出击了。他在另一位朋友那儿打麻将,到了晚上十点多时,临时有一脚
不打了,结帐出场,场主要下场垫脚,程远却要求他另外找人。
  「这么晚了,找谁呀?」场主说。
  「姓周的啊!」他故意随口而出:「如果他场子里没人,找他来凑脚嘛!」
  说的也是!场主拨电话过去,果然,周场主那儿没有局,他欣然允诺。
  程远立即拨了通电话回家,是阿兰接的。
  「叫老唐。」他轻声说。
  老唐接过电话,程远依照他们事先的约定道:「十二点半,去提货。」
  「稳不稳?」老唐问。
  「放心,货主跟我在一起,天亮前绝不会回去。」
  他搁下电话不多久,周场主就赶到了,一见程远在场,立即就讪笑道:「假
仙,最近生意如何?不会穷到用那些筹码出去花吧?」
  「什么?筹码能当钱花?」场主一头雾水。
  「老周是逗趣的,别当真。」程远转移话题道:「赶快上桌,我急着宰你们
呢?」
  「行,再胡一把大四喜啊!」姓周的口不饶人。
  「老程胡过大四喜?在你那儿?」场主好奇心很重。
  「谁胡过大四喜?那多衰呀!」程远不得不打哈哈。
  「是呀!我有个朋友的老妈,在大年夜里打家庭麻将,听了个大四喜,还没
胡到,在摸牌时心脏病就发作了,一命呜呼。」一位牌友说。
  「你瞧,还没胡就挂了,真胡了还了得?」周场主附和道:「接续而来的衰
运,连天王老子也挡不住。」
  操你妈姓周的,你糗够了没有?想用这一招让我动气,待会再痛宰我?你休
想?这一套我还不瞭解?偏偏老子今晚心情特别好,就算这头被你削了个小的,
那一头可要捞回个大的,让你回去之后,气得跳楼自杀,见了阎王才知道是我程
某人设计的,悔之晚矣!哈,哈。
  他一面洗牌一面冥想着:就算你做鬼想找老子报仇,我也不怕,身边跟着一
个三世前的冤魂,我都有能力治得她服服贴贴,晚上照样压她骑她,还怕你这赌
鬼吗?他的情绪一顺畅,手风就颇顺,四圈下来抽屉内筹码堆了不少。
  「老周,对不起,在下我今晚被点召,当了「赢长」。」他意气风发地说。
  「才四圈牌,别急。」他更老神在在。
  当然不急,他看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半,该出发啦!
  是的,唐老鸭师徒二人的确出发了,抵达目标后,师父亲自出马,门锁极快
应声而开。他们蹑手蹑脚进了门,一片漆黑,再分头看了两个房间,果然是间空
屋。在卧室衣柜内的一个角落,找着了周场主的保险柜。
  「通仔,闪开点,别碍我事。」老唐挥挥手示意徒弟离开。通仔正乐得到别
处去搜刮,遂从床头开始。
  「一摸五,五台。」程远推倒牌得意地道:「门清一摸三,三暗坎两台,共
五台。」
  「这小子今天踩到狗屎了,还好我没下来。」场主在一旁幸灾乐祸。
  「我上个厕所。」周场主说,听得出咬牙切齿。
  「去作法吗?」程远调侃他:「记得是马桶右边,别摸错了。」
  我知道你是好国民,一定不赌博。大凡赌博之人最怕洗手,会衰,把好运给
洗掉了;以此反证,手越脏越佳,而上厕所作法正是指此,因为马桶脏嘛,摸过
马桶的手那还了得,变成奶油桂花手了呢!这位周场主作的法可更毒了,他是直
接尿在右手上,所谓的「下猛药」是也!
  这当儿,老唐的手可不是奶油桂花手,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手技久未用生
疏了,总之,他满头大汗仍未打开保险柜来。失手事小,失节事大,万一传扬出
去,他唐老鸭的名号从此就作废了。他再蹲伏下去,仔细听锁齿转动的声音。
  「师父,不要急,时间多得是。」通仔端了一杯酒递过来:「好酒耶!陈年
白兰地,先喝一口。」
  「有没有卤菜?」他师父抬起头问。
  「没有。要不要我下楼买?」
  「买你妈个头。」师父扬起身子一巴掌挥过去,打在他的脑壳上:「小养的,
咱作案是何等神圣之事,你居然喝起酒来,你以为是开派对啊!误了事怎么办?
像你这种沉不住气的荒唐徒弟,在外头千万别报我的名号,说是我徒弟,丢人吶!
给我滚一边去。」
  通仔暗暗骂了几句,一杯干了它离开。
  周场主大概是功夫差劲,用了这一招,手风反倒越来越背,连听三六九螺丝
脚牌,也会放程远独听的炮,气个七窍生烟。
  「又要上厕所啦!」程远穷追猛打:「没关系,我连庄也不忌讳,你尽早去
作法,免得憋成尿毒症,我可担待不起。」
  「留点口德好不好?」场主看不过去:「老周还是你建议我找他来的,干嘛
呀!」
  操你妈,这话岂不是掀了我的底?等老周回家一瞧,千想万想难保不会想到
我头上来,那还了得?
  开不了这小小的一个保险箱那还了得?老唐凝伸再转了几回,感觉转盘有些
松动,轻轻一扳锁把,他笑了起来。识途老马,真是当之无愧呀!不过当门一打
开,他笑不出来了,除了几张支票外,就孤伶伶地一小迭千元钞,拿在手中一掂,
不用数也知道不会超过十万元。
  他怒气冲冲地返抵客厅,却发现那不肖徒儿已喝掉大半瓶白兰地,醉倒沙发
上了。
  「起床啦!」他一脚踹过去:「无用到极点。」
  小徒儿揉揉惺忪的眼睛问:「得手了吗?师父。」
  「回家再说。」他恨恨地回话。
  原本打得极优闲的程远,自从被场主点破是他要老周来的之后,心事重重,
手风急转直下,到天亮前这四圈又吐回去不少,他知道这牌打烂了,不得不收场。
  「我不玩了,换人吧!」他跟场主说。
  「这个时间你叫我到哪找脚?」场主不悦地道。
  「要不你下来垫脚,要不散场,我还有事…」他心虚地说:「零头不算,兑
筹码来。」
                 7
  高森在板桥大街小巷绕了许久,感觉有点累了,看见远方有一座公园,便往
前骑去。
  在公园的树荫下有几座凉椅,他偏偏选择了地上有许多烟蒂的那座而舍弃其
他,仔细一瞧,其中有个烟蒂尚未熄灭,显见坐他这位置的人才刚走。
  阿兰也是会抽烟之人,他晓得的,因此,他幻想着刚坐于此的人是阿兰;他
幻想着他们二人肩并肩的坐于此,吸着烟,偶而聊几句童年往事,从早晨直到昏
暮、从发黑直到发白,就此过去一生。
  啊!就此过去一生,又何妨?人有各自的生活方式,高森在此时此刻选择这
种方式,无可厚非也不容置喙。
  相信你一定知道这座位是阿兰刚坐过的了,也相信你一定以为这又是我刻意
安排的了。其实你错了,那真是造物者的安排而非我。历史的进程中出现过无数
次的巧合,令人不敢置信的,难道是我干的吗?
  总之,这个巧合高森绝对是被蒙在鼓里的,遂呆坐那儿遐想而没有行动,事
实上,阿兰卧房的窗口他还可望见呢!隔着那一扇窗,真正相爱的俩人却无缘相
会,是不是够残忍的了。
  疲倦得浑浑噩噩的他,朦朦胧胧中返回年轻时代,那时正是他和阿兰初次发
生性事之时。他读大学放暑假返回屏东打工的事了,阿兰则在她朋友的理发店内
帮佣。休假时他到她店里去磨菇,光洗个头便耗去整晚,由于有外人在场,就像
个傻小子似的干坐一旁看报纸,连其余客人逗弄或调戏阿兰,他也不敢吭一声,
令她朋友看不过去。
  「我有事先走了,门交给你关。」阿兰她朋友在临下班前对她吩咐道。
  她一走,整个理发厅就剩他们这一对情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阿兰似乎心
里有数,将大门关了,也将他俩人皆关在这里面,形成了一个小天地。
  「你怕不怕?」他突然问。
  「怕什么?」她问。
  「如果我对你怎样呢?」他再问。
  「什么怎样?你想做什么?」她又反问。
  他沉吟不语了,不知道这少女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你坐上来。」她指指那张理发椅。
  「我洗过头了呀!」
  「你坐上来就知道了。」阿兰故作神秘地道。
  高森坐了上去,她将椅子放倒,让他躺在她身前,然后用纤纤玉指在他太阳
穴两边按捏。
  「怎样?」过了一会她问。
  「很舒服。」他答。
  「我想试试我学的按摩技术。」她像花一般绽笑起来。
  「原来你把我当成是试验品?」他故作羞怒状。
  「现成的嘛!而且不要钱,还不满意?」她也笑了。
  「当然不满意,除非你…」
  「怎样?」
  「亲我。」他才说完便双手勾住她脖子,将她一把拉下,嘴与嘴对上了。
  漫长的相吻中,俩人皆忘情了,不过是呈倒反相吻的姿势,终究不习惯,遂
在过程中逐渐移转身体,终于二人相迭在理发椅上。
  他躺在下位一面吻一面用双手撩起她的裙子,极好奇地探索她的臀部;她没
有抵抗,只是舌尖更努力地向他喉咙伸。
  这是一个讯息。他遂伸长了手臂更往下探,直抵她的花心。手指一插入时,
她的反应是咬住了他的舌尖,教他疼得大张嘴唇,猛抽出舌头。
  「会痛耶!」他道。
  「我也会痛耶!」她亦说。
  他不想再对话,急速剥去她上衣,一口咬住她乳头,吸吮着那少女的乳香,
而手指则仍在她阴洞内挖来探去。
  「乌鲁谷,不要,不要…」她扬起了上半身,一脸痛苦的表情,甚至摀住了
双乳不让他啃啮。
  「马来幽默,别怕。」他正在兴头上,越发不能控制:「我们都是第一次,
给我吧!」
  「我会娶你,给我。」他命令。
  「乌鲁谷,我爱你。」她嚷道。
  他没有再征求她的同意,一把撕扯下她内裤,用手在她阴门外边摩婆着;只
见她下身高高抬起,仿佛要他更深入似的。他的手指在她阴穴内抠呀抠的,流出
了许多他不明白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涧至他身上。
  直觉上他知道她更进入了状况,就紧紧拥住她,让二人的身体更加密合;这
样光着身子在上位的她,阴部便顶着他的下体,两情人不自禁地左右摇摆臀部,
使下体互相摩擦;可是他下身裤子仍未除,裤档高高耸起,胀得他极难过,不得
不喊道:「我受不了了,妹妹,我要…要脱裤子。」
  她耳闻他说的话,便腾出一只手为他解裤带,不甚熟稔;他只好配合她用手
拉扯裤子,通力合作下,连内裤也一起扯脱了,下阴便面对面地顶在一块。
  高森摇动着他的宝贝,却怎么也顶不进去,很是着急,只好轻轻地在她身旁
唤道:「好妹妹,拜托,帮我一下。」
  她用手抓住他的阳具,导正了方向,一下便插了进去了;别慌,才只一半而
已,不过也教她哀嚎了一声。
  她挺起下半身,使阴阳脱离了,然后皱着眉跟他说:「我会疼呀!你的那个
好粗哟!」
  「进去就好了,别紧张。」他说。
  这会,他只有自己动手了。他也是伸长手臂握住自己的弟弟,顺着她的阴水
一下便滑入洞口,鼓足了勇气向里面狠狠一插,她立即大声地叫起来。
  他顾不了这么许多,再用力抽动起来,她的双手死死掐住他肩膀,眉头完全
纠结在一块,尽力忍受着,而他则横下心来,直捣黄龙,一下比一下更猛烈。
  渐渐地,她的手指放松了,声音也由哀鸣转为淫叫,且下体会自动配合他上
下摆动。过了一会,她再次俯下身吻他,使二人的重要三点部位完全接合。吻过
好一阵后,他突然脱离她的嘴,在她身边唤道:「妹妹,我的小弟弟好胀,我想
尿尿。」
  「先别尿,我问你,姓周的到底跟你有什么仇?」
  「有仇还能跟我同桌打麻将?」他避开这话题。
               ※※※※※
  「就只有这些,不可能吧?」
  「我看只是一个小场子吧,你自己心里明白。现金五万,其余全是支票及借
据,形同废纸。」唐老鸭摆在茶上的现金只是周场主保险箱中的一半,另一半已
揣入他口袋中了,连他徒儿也不知晓。
  程远坐下检阅那些支票和借据,对他们的确没什么鸟用,虽然加起来数目不
小;支票一定会被挂失,贸然去领风险太大,借据则便宜了那些打麻将输到借贷
的人;不过,最惨的可是姓周的痞子,十足被修理了。
  周场主脑筋反应够快,他先打电话报警备案,然后拿出他的帐本,找出开支
票之人,一一电话通知将支票挂失,然后开始猜想是否熟人下的手?
  我操…他用力一击茶。周场主拍茶的手隐隐作痛,不过他终于搞懂了,是假
仙那贼痞子恶意整他的。
  假仙为报上回在他这儿赢钱不算的仇,便跟人合伙整他;他先在那场主家打
牌,等缺脚时,马上建议场主找他来垫脚,然后跟他的合伙人通风报信,去洗劫
他家。更呕的是,连麻将桌上也赢了他一笔。至于假仙的合伙人是谁?用屁眼想
都知道,唐老鸭准跑不掉。
  「我操…」程远几乎和周场主同时骂出:「那保险箱说不定是个幌子,他的
钱一定藏在别处。」
  「好啦!别演戏了假仙,这笔帐我们该怎么算?」老唐转头看看他徒儿,后
者似乎已绷紧筋肉,准备行动了。
  偏在这时杜幽兰从公园返回了,发觉客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便假装在厨房
洗碗,观察动静。在唐老鸭面前,现在的程远才是煮熟的鸭子飞都飞不掉了呢!
  「这样吧!五万块全归你们,算我白提供消息了,好吗?」程远慷慨地道:
「其实光昨晚陪姓周的打那场麻将,我输掉的就不止这个数目。」
  「那是当然。」老唐皮笑肉不笑:「五万是起码的走路费。我这么说吧,假
仙,就当我们是帮你报仇,是不是还得多付些?」
  「喂!老唐,你他妈对不对呀!玩真的吗?忘了你在跑路?是谁给你伸的援
手?」他动怒了。
  「一码归一码,如果你跟我明说要整那姓周的,我老唐二话不说帮到底,而
且分文不收,算还你一个情,可是你唬弄老子就不一样了,平生我最恨别人耍我
的。」老唐想到自己为了开那小小的保险箱,险些毁掉一世英名就恨。
  「那你想怎样?」他望了厨房一眼,暗自测量一把菜刀和他之间的距离,同
时,他也看到阿兰惊悸的眼瞳。
  「再二十万,立刻走人。」老唐稳稳地道。
  「二十万?」他一面说一面走向厨房:「你他妈狮子大开口呀!」
  「站住。」徒儿通仔吼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我…拿菜刀呀!」他一个箭步冲向流理台。
  就在此时,经过打击刺激,把周场主的思路彻底打开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抓起话筒拨了起来。
  「喂,兄弟,好久不见。」他说。
  「有事吗?」对方答。
  「上回角头老大宾士车被窃的事还记得吗?」
  「是通缉唐老鸭的事对不对?」
  「是,是。」他喜形于色:「我知道老唐的下落。」
  「那好呀!我就不通知老大了,直接派兄弟抓住他之后,再跟老大邀功。」
  「不是有奖金吗?」他不太好意思地启齿了。
  「兄弟,别图这个。」对方显然是叹了一口气:「帮老大出了口气,还怕以
后会没好处?」
  「是,是。」他更开心了:「唐老鸭在板桥,是他的一个搭档叫假仙的收容
了他。」
  绰号假仙的人哪有收容人家又持刀要砍人之理?这个可怜的主人实在是被客
人逼急了,不得不先下手为强。顿时,老唐顺手抄了一个衣架在手,通仔则持了
张椅子防身,客厅内剑拔弩张。
  「你们干什么?」阿兰冲出厨房横挡在双方中间:「不要吓死人好不好?」
  「都是你老公,设计陷害我们。」老唐叫道。
  「少听他胡扯,我帮他们,居然恩将仇报,想坑我。」程远也吼起来。
  「不要!我拜托你们。」阿兰哀求;「可能是一场误会,放下东西来谈好不
好?」
  「误会?你老公叫我们去偷他朋友的保险箱,结果里面只有这么点钱。」老
唐指指桌面续道:「为这个冒这么大风险,值不值得,你说。」
  「你们是小偷?」阿兰惊讶地问。
  「你老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唐回道:「他专门伪造证件,你还以为他
是刻钢板的吗?别傻了。」
  「你…」她转头望着程远,脸色开始变幻了,由晴转阴,由惊变呆。
  「至少比你这三只手的强吧!」程远晃动菜刀恫吓:「今天老子就要把你那
第三只手砍下来煮宵夜吃。」
  「你敢…」老唐看着背对他的阿兰,霍然冲向前,用那衣架弯绕住她颈部,
一把向后拖:「别怪我心狠,这可是你的女人。」
  「你干嘛…」阿兰挣扎地叫道。
  程远并未放下菜刀,反倒狞笑起来:「老唐,谢啦,弄死她往后我活得更爽
快。你知不知道,松木师说她是我三世前的仇人,任何时间地点都会要我老命,
我躲都来不及了呢!任凭你处置。」
  「操他妈,你看到投有,这就是你老公的嘴脸。」老唐对她说:「人家说他
很小人,今天总算见着了。」
  「你又强到哪去?抓着个弱女人要胁。」程远也不屑。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瞧,人跟人是比强比大的,你可曾见过比烂比
贱的?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正在他们斗嘴之际,冷不设防通仔从旁将那张椅子朝程远扔了过去,砸中了
他;跟着通仔跃上前一把抓住他持刀的手腕,朝后一扳,他痛得就弃了械。
  「程老狗,就凭你?」通仔居然学起电视剧侠士修理奸臣或恶太监的口吻,
咬牙切齿地再用力撇他的手臂,痛得程老狗哎的叫出声。
  「好了,一切搞定,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老唐轻松地道。
  「师父。」通仔邪邪地说:「程老狗既然不要这个女人,那交给我们发落好
了。」
  这小痞子真是连续剧看多了,「发落」这种词也能琅琅上口,难不成他自以
为是包青天了?
  「通仔…」在通仔前边俯首的程老狗急急说:「你要她,让给你,你知道番
婆的床上功夫吧!包准教你爽死,只要,只要你放了我…」
  「好徒弟,千万别乱来。」老唐制止他道:「这种事传出江湖去,会被人耻
笑就很难混了。我们只要他交出钱来,还怕没有女人?」
  「我真的没钱嘛,不信你搜。」程远嚷道。
  「家里当然没钱,银行就不一定了。」老唐冷笑道:「通仔,搜他皮夹。」
  通仔得令,在他口袋乱搜一阵,取出了一迭钞票和两张提款卡,老唐见到现
钞早猜到它来自何处了。
  「这是昨晚赢的钱对不对?居然还骗说输了不少,妈的,假仙你一直把我当
三岁小孩耍。」
  「两张提款卡有没钱?」通仔问。
  「没有。」他才说完手就被扭得椎心之痛,立即改口说:「有。」
  「多少?」
  「我也不清楚,够给你们的了。」
  「师父,怎么办?」
  老唐尚未答覆,杜幽兰便开口了:「我去提。」
                 9
  高森做完一场白白梦,才返回李兄弟家,姓何的记者就来电话了。
  「好消息。」他开门见山说:「唐老鸭现身了。」
  「在哪里?新店吗?」高森急忙问。
  「不。」他卖了个关子,在电话那头似乎点香烟,然后才缓缓道:「你说巧
不巧,这老家伙居然藏在你住的地方,板桥。」
  「快告诉我地址,我要报警。」
  「兄弟,你多大年纪了?」对方莫名其妙地问。
  他一头雾水,不过脾气好,仍老老实实地答:「三十。」
  「你看看,都这种岁数了还这么沉不住气,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是,是。」他在电话这头苦笑,摇了摇头。这位老成的何记者待事情办完
后,他真想邀他南游一趟,找回他失去的一些天真来。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外边放出的几条线,其中一条今天回答了,说老唐被
他一个拍档绰号叫「假仙」的家伙藏起来的。这假仙是个伪造高手,一个造假证
件、一个窃车,正好搭配在一块,所以这条线索真实性相当高。」
  「通仔呢?」他打断他的话问。
  「你又来了,兄弟。」对方叹了口气:「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通仔极可能
是他徒子徒孙,找到唐老鸭还怕胞了他?我,我说到哪了,哦,对了,对方报出
这条线索特别提到,他们这一挂打算先采取行动抓老唐,向那角头老大邀功,所
以跟我提出三个条件:一、不准报条子。二、三日内不准见报。三、见报不准提
帮派的名字。所以,你说要报警不是害死我?」
  「兄弟,对不起。」他诚意地道歉:「那我接下去该怎么走?请指教。」
  何姓记者沉吟了会方回答:「这样吧!晚上会有行动,你在家等我电话,我
们一起出发。」
                10
  阿兰提出她去提钱的事,又引起了一番争执。现在,四人皆坐在沙发上,程
远和阿兰在内,唐老鸭和通仔在外,通仔还握有那把菜刀,所以整个场面还是被
师徒二人控制住。
  「我们怎能相信你?」老唐抽着烟问:「万一你卷款潜逃,或者干脆报警,
我们岂不倒大楣了?」
  「我也不能相信你们呀!」程远一直转动他右手臂,以减轻余痛:「要是你
们多提了,吃亏的不是我吗?」
  「提二十万是守信用,多提是你活该。」老唐占上风声音大:「想这存折里
的钱,还不是我跟众徒弟们多年的风险所得,被你吃人不吐骨头吞了而已,伪造
个证件有啥技术,真他妈敲竹杠。」
  「是嘛!是嘛!」通仔晃动着菜刀应和着。
  「你说话得凭良心呀老唐,我可没用刀架在你脖子上做生意。」程远望着通
仔手中的刀道:「我熬不住了,我要弄点安来吸。」
  「我肚子也好饿。」通仔看看手表道:「师父,快两点了,早、中饭都没吃
耶!」
  「少罗噱。」老唐下指令:「先解决提款的事。不要用提款卡,存折交出来
赶三点半。」
  「我去拿,我知道存折和印章在哪。」阿兰说。
  「贱女人…」程远大声骂道:「早不该听松木的话,给你喝什么符水,喝毒
药毒死你三世冤魂差不多。」
  「原来你最近对我好,都是有用意的。」杜幽兰冷哼了一声,转对老唐说:
「你以为我会依恋这种男人,我恨不得他死。让我去提钱,把它提个精光。」
  「不,不。」老唐沉吟了一会,说:「我还是不相信你,这样吧,我跟你一
起去。」
  「我呢?师父。」通仔问。
  「废话,当然是看管住假仙,我会帮你带吃的上来。」
  「我要安…」假仙开始吵嚷。
  「去。」老唐吩咐通仔:「带他到卧房让他吸个过瘾。死了最好,反正以后
不会跟他合作了。」
                11
  杜幽兰带着程远的身份证、图章和存折,被老唐挟着出门了。二本存折各有
十八万及六万元存款,提二十万所剩也不多了。
  老唐十分谨慎,要她骑摩托车,他则在后座环抱住她的腰,防她乱来。到了
银行门口,看见有警察把守,他压低声音在她身旁说:「听好,我无心害你,希
望你也别害我。你快去把钱提出来,我放你自由,再也不用跟着那杂碎了。」
  他放阿兰进入银行去了,自己则在外边候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心
愈发忐忑,看那警察时不时地出现在门口,他有一股加油逃跑的冲动。似乎经过
一年那么长久的时间,总算见到阿兰提了个纸袋从银行内出来,他悬在喉头的心
方才放下。
  「好女孩。」老唐赞道:「走,到第二家去,把钱全部都提光,剩下的那四
万,我送给你。」
  「我不要。」她断然说:「我要走,你刚才不是说肯放我走。」
  老唐未接腔,还是让她骑车,在后面抱住了她。从第二家银行顺利地提完款
后,老唐环抱她腰的手不老实地往上挪移了,压住她的乳房。她没有反抗,只是
专注地骑车。
  「丫头,跟着我好不好?」老唐在她身旁说:「我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绝不
像程远那狗娘养的只会欺负你。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只要你点头,我们连家都
不要回,直接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返回你老家过日子,如何?」
  你瞧!这不要脸的老家伙心机多重?起初他徒儿想打阿兰的主意,他以江湖
道义骂他一顿,之后,阿兰要帮他们提款,他又以怕她逃跑为理由,便要架她出
来,原来是有这么一堆私心话想向她吐露呢!
  可不是我要骂得难听,在江湖上称这种人为「老养的」。满嘴江湖道义、伦
理的老唐,原形毕露在最后这节骨眼上。
  回到家附近的那座公园时,她骤然煞住车,老唐立即缩回搁错位置的那双魔
爪,欣喜地问:「你决定了吗,好丫头,就别回去了。」
  「不,让我好好思考一下。」她下了摩托车说。
  「好,好。」他轻拍她肩道:「随你的意。」
  杜幽兰来到她惯常坐的那张椅子上,燃起了烟;地上仍有她早上坐在这儿留
下的烟蒂。不过,有几截不同烟嘴的。高森也是抽烟之人,会不会是他留下的?
  阿兰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四百多公里外之人。
  「你答应了?我看见你笑了。」老唐在一旁追问。
  她未答腔。怎么又会想念起高森了呢?从屏东返回台北之后,面对热情的程
远,她又重燃起希望,遂将高森从记忆浅处逐渐往深处推移;如果将脑袋中的记
忆库划分为一层层的柜子,那么就是她亲手将他从随手可取的柜子,挪移至最底
层的柜子里了。这是现实问题,不能怪她,不过她仍深深自责。
  当她自以为她终将有一个完美的归宿时,她只能先看眼前了;最底层的柜子
虽不至于永远埋藏着,但极少极少再有翻动它的意念了。
  现在,她的男人的形象整个地破减,不但是回到了从前的恶劣,甚至更为可
怕,使她茫然了。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她完全体会到;心死了,其他的还用说
吗?所以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回去或不回去、跟老唐或不跟、生或死,又有什么
差别呢?
  唯一值得留念的,或许还是藏在最底层的那个柜子吧!她自然又主动地重新
将它挪移至随手可取的位置,并且抹拭了上头的灰尘,教它能保持永恒。此外,
她别无欲念;若硬说有,就是想大醉一场。
  「我想喝杯酒。」她突然开口了:「不,我想喝很多很多,醉死为止。」
  「然后呢?」唐老鸭兴奋地问。
  「随便你。」
  「好。」他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到哪喝?」
  「回家去,喝完就收拾东西上路。」
                12
  他们买了一堆酒菜,方才推门进屋就傻了眼。整个形势丕变。若以历史学家
评断朝代更迭的眼光来看,未免太快了吧!只能说是历史的缩影。通仔像一条猪
一般被绑在椅子上,嘴里还塞着一条毛巾,嗯嗯啊啊唤着,而那条他口中的程老
狗反而手持菜刀,扬起对着老唐的头。
  「怎么,怎么回事?」老唐给吓呆了,适才要跟阿兰远走高飞的邪念全吓跑
了。
  「唐老爷,别怕,让我跟您好好解释一下。」程远这会露出了小人的嘴脸:
「您这徒儿的毛病又不止您一人晓得。我告诉他,酒柜里有一瓶上好的威士忌,
是我在国外旅游时特地带回来的,他一见到杜康老爷就臣服了,我还劝他,空着
肚子少喝一点哩!他偏不听,酒一下肚便敌友不分啦!我真担心您太早回来,穿
帮了,还好您很配合,直到他醉得差不多了,我才动手捆绑他,可是他又鸡毛子
乱吼,逼得我只好塞住他的大嘴巴。」
  「真是贪杯大嘴巴,不知误了多少事?」老唐又转头对幽兰说:「你看吧!
  要是听了我的话别回来,一点事都没有。」
  「什么意思?」程远问。
  「哼,你还好意思问?」阿兰面无表情地道:「你的女人被别人欺负了,你
带绿帽子很好看是不是?」
  「难怪这么久没回来,他对你怎样了?」程远一手扯住老唐臂膀,一把刀架
在他颈上问。
  「提完钱以后,他坐在我后面,双手猛抓我的胸部,还要我跟他远走高飞。
  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一直拖延时间,在公园内就坐了好久,还买了酒菜,
打算万一你没摆脱通仔,再上来灌醉他们。」阿兰仍是面无表情地说。
  「有你的,那钱呢?」程远问。
  「在老唐身上。」她答。
  他迅速地从老唐的身上搜刮走了那笔款子,算算恰是二十万,遂对阿兰道:
「番婆仔好,就是老实。」
  「他要我多提,说送给我跑路我都没要。」
  「你这个贱女人,乱说谎。」这会换老唐骂她了。
  「呸!她可是我的好女人。」程远欢欣道:「老子一顿安公子伺候得精神大
振,慢慢再来折磨你们。」
  「老唐呢?不绑起来吗?待会跑掉怎么办?」她问。
  「当然要。」程远转对唐老鸭说:「乖乖给我坐在椅子上,让你尝尝五花大
绑的滋味。」
  在他菜刀的淫威下,老唐就坐下了,还帮助他拉扯绳子,一副就范的姿熊。
  「假仙,拜托你,让我徒弟松口气,把他嘴里的毛巾拿掉好不好?」老唐在
他捆绑之时哀求道。
  「不行。」杜幽兰厉声道:「苦头慢慢吃。」
  她坐在沙发椅上,将菜肴一一打开,然后开了瓶酒,连杯子都不用就直接灌
起来。
  「喂喂,别喝醉了。」程远也在她畔旁坐下:「这两个家伙可松懈不得,万
一逃脱了会倒大楣,都是小人吶!整起人来可有一套。」
  「我们都是小人,谁怕谁?」阿兰说着又灌了口酒。
  程远顾不了许多亦吃喝起来,瞧他那副馋相,肚子是真的饿了。
  「喂,阿兰。」他补了一口酒道:「刚才他们得势时,我说的那些话全是谎
言,就为了要哄他们,以为我们起内讧的,其实是我在找机会,你明白吗?」
  「我当然知道。」她频频饮酒,什么都不在意地说道:「我不会让他们整你
的,老公。」
  「知道就好。」程远开心地笑了:「等这事情过去以后,我再陪你回家乡一
趟。」
  他说完这话,仍不忘啐骂松木师那老瞎子一声。二人喝得愉快,不觉暮色掩
至。
                13
  不止他们二人,连高森也不知暮之将至。
  这一天很奇怪,他才在早晨做了那么个白日梦,看见了他和阿兰的最初接触
──也就是在理发厅内的第一次接触,不过就在这个下午,他又梦见了和颜如玉
的第一次接触。
  那一天,他应邀到雾台村喝酒,请客的那主人家就在如玉她家下边,隔了一
个坡。他喝到一半时,一个女孩走了进来;在那种场合,这是极稀松平常而不会
有人注意的,但主人的女儿迎上前偏就拉住她,牵她入了席。
  高森望着坐在对面的她,忽然酒醒了三分之一;他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丫头,
只觉得明亮耀眼。在旁人的介绍下,他有了个概念,抓起酒杯就敬她;她羞答答
地略扬了扬杯子,以示矜持,更令他想追求下去。
  「乌鲁谷,颜如玉是你小妹的同学哩!」有人提醒他:「也算是你妹妹,你
不能追她。」
  「高大哥我久仰大名了。」颜如玉道。
  「为什么不能追?亲上加亲呀!」他反驳道。
  「你在开玩笑。」如玉笑得像一朵花般绽开。
  他兴奋起来,藉着酒意起身拉她跳舞;这一舞,就从室内舞到室外。
  「大哥,里面的人在看吶!」如玉偎在他怀中提醒他。
  「怕什么?」他半醉不醉地说:「你未嫁,我未娶,ㄍ一梭多不行吗?」
  就为了这一句话,如玉不说话了,随他边跳边牵引地到了学校旁边。
  「这是我母校,也是你的吗?」他牵着她的手问。
  「废话,他们不是说我是你小妹的同学?」她笑说。
  「啊!对呀!」他再牵引她走到升旗台:「我曾在这里升过旗呢!」
  「那我一定见过。」她在回想着一个理着光头的小学生,站在此地升旗的模
样。
  一轮明月从那旗竿上直贯而下,恰恰将他们二人罩住了。在这样月色下,他
搂住她亲吻了上去。
  好一会,她探出舌头说:「你这动作代表什么?」
  他考虑了一会才道:「我要你。」
  跟着,他的动作转趋激烈,由她的脸颊开始一直往下狂吻,到她胸部时,她
遮住了;但他毫不理会地将她的手挪开,继续吻她的乳头。
  「大哥,不要…不可以…我们…」她唤道。
  他未理会,非但用力吸吮她的乳头,一只手且向她的阴部探去,插入内裤之
际,她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想伸手阻挡,却转为撕扯他的头发。
  「啊…哥哥你好坏,你…你在…干什么?」她一面浪叫一面高高抬起臀部,
显然是言不由衷,身体不自主地配合着他的动作。
  已从阿兰那儿初尝禁果的他完全瞭解女人内心的渴望,两根指头便努力在她
花心内翻搅剪动,浪水立即盈满了,顺着阴道悄然滑落。
  他将两个乳头都吸吮过一遍后,转而亲吻她的脖子,才一会儿,她便忍受不
住地抬起他的头,嘴像吸盘一般直接吸住他的嘴,紧紧不放,她的舌头则与他的
舌头像条龙般缠斗;不仅如此,她的手也探入他的胸膛,捏住他的乳头,死死掐
它,扭转它,痛得他蹙了眉头。
  他突然反转她的身体,将她拥入怀中,然后一边嗅着她的发香、一边脱她衣
物;脱光之后,他玩弄她的阴唇,听着头顶上被风吹得啪啪响的旗声,黑暗中竟
感觉是与杜幽兰在做爱。她不安地扭动下躯,双手则反转过去解他的裤带,松脱
后猛然伸入内裤,抓住他那具充血的肉棒,紧紧握住它上下筛动起来。
  他受到极度刺激,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她的身体便往自己阳具上放,准极
了,那小洞穴分毫不差地落在他小弟弟上,一下子吞了它,简直是连根没入。
  他们二人同时间嗯啊地叫了起来,开始互相摩擦、往复、扭动着,月光下性
器官发出的唧唧声十分清脆。
  他双手绕过她身体交迭地各握住一个乳房,一会轻揉、一会使劲搓、一会又
捏乳头,如此亲昵地接触令她快活极了;仰着头,双手抱紧他颈脖,继续吻他的
唇。
  这姿势对她而言挺辛苦的,遂从他的身上滑脱出来,仰躺在地,等待他的君
临。他翻身骑上了她、硕大的「君王」很快地回到了「宫殿」,长驱直入地往复
抽动,双方均在兴奋中忘却了痛苦。
  她的背及他的膝均在冰凉坚硬的水泥平台上摩擦,换做平日早受不了了,但
这时却毫无感觉,等到筋疲力尽时,那痛楚才逐渐感觉得出来。
  他停住了,一个大翻转,让她居于上位,在月光下,静静地欣赏她丰满的上
半身躯,甚为爱怜地抚摸着她。二人就这样互相望着,微微喘着,等待下一回合
的攻势。
  她开始行动了,臀部稍稍一扭动,阴唇便夹住了他阳具,再一下滑便含住了
它;接着,她闭起了眼,猛烈摇撼身体,愈来愈快,嘴里还嘶嘶地址着气。
  「啊…」他差点叫出「阿兰」来,遂赶快改口:「啊,我受不了…用力,再
快一点。」
  他抬起头一口咬住她的乳房,双手紧紧掐住她两片屁股肉,在最后时刻,使
劲向上一顶,然后停住不动了。
  啪啪旗响,月光轻柔,一切皆永恒了。
  永恒是假象,包括电话铃响。
  「喂,兄弟。」是何记者的声音:「我已经在你家楼下,该出发了。」
                14
  我答应过要带你去偷窥高森和颜如玉第一次做爱的情景,刚才我已实践了诺
言;他们在国小的升旗台上做爱,我们则当到学校夜游,无意中看到好戏的小学
生。
  你有没有感到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甚至看完后还问我:「他们在干什么?
  好心噢!」
  我肯定偷窥是一种病态,不过,我偷窥是为了写小说,而你偷窥则是为了看
小说,所以我们都是健康的。
  可是,那天晚上阿兰的行为算不算是病态呢?
  她喝完了最后一杯酒后,猝然将杯子砸碎,然后捏起一块碎片,走到通仔面
前,扯出他嘴中的布条说:「你,你不是…想要找我吗?现在就…好好陪陪你…
  玩一玩。」
  「你别乱来哟,番婆。」通仔紧张地嚷着。
  「好,好,用劲玩。」喝得亦差不多的程远高兴地拍着手。
  在数公里之遥的高森和何姓记者却是握了手。对方是个大块头,留有浓密的
胡子,倒像是道上的大哥。
  「快上车,迟了就错过一场好戏了。」何记者催促他道。
  「兄弟们呢?」他跨上车问。
  「已经出发啦!」何记者一踩油门飙了出去。
  杜幽兰这回可是真发飙了,她一把扯脱通仔的衬衫,却突然温柔地抚摸着他
的胸膛道:「好…结实哟…做起爱来…一一定好好棒啊…」
  「嫂子。」原本喝醉了才被捆绑住的通仔,这会完全被吓醒了:「原谅我,
下次不敢了。」
  「别怕,乖。」她话才说完,碎玻璃片猛然朝他胸膛上划去,在双乳头上方
横过。
  通仔惨叫一声,血丝立即渗了出来。他痛得急欲挣脱,可惜那大理石椅太重
了,仅能移动少许。
  「假仙,快制止这疯婆子,待会闹出人命就玩完了。」老唐现在才知道事情
的严重性。
  「马上就轮到你了,别急。」程远对他嘻皮笑脸。
  「拿绳子套…套…套住他的头…头…他要敢…敢动,就勒…勒死…死他。」
  阿兰吩咐程远。
  程远立即做了两个绳套,为他们师徒二人加上了这「紧箍咒」,他则坐在中
间,一手各持绳套的一端。
  当阿兰再从通仔背部纵划一道口子时,他再欲挣扎。程远可不客气地一收绳
子,顿时他被勒得不敢动了,只是鼓凸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嘴里嗯嗯啊啊地。
  「拜托,程兄…」另一边的老唐眼泪都淌下了。
  阿兰像发疯一般,又在他的腰胸部位乱割一气,边嚷着:「杀死你…狗男人
…杀死你,杀死你。」
  通仔似乎麻木了,一动也不动,但双胯间渗出了尿液。
  何记者一下车立即躲在公园角落尿了一泡,等在一旁的高森却觉得这公园十
分眼熟。
  「憋死我了。」何记者出来道:「快去跟他们会合。」
  他们二人来到大楼底下,东张西望了一会,何记者就带着他走到了一辆轿车
旁,车窗摇了下来,里边坐满了人。
  「怎么进去?在几楼?」老何连连对驾驶车子的人问。
  「八楼。」他回道:「我们会假装是送挂号信的邮差,一骗开门就闯进去抓
人。记住,你们跟在后面,不准照相,还有要坚守那三条原则。」
  「兄弟,没问题。」老何拍拍他肩:「上楼吧!」
  在八楼的好戏仍未完结,阿兰转移目标了,她走到老唐身前。老唐吓得手脚
乱动;口里哀求道:「程哥,救救我,救救我…」
  「阿兰,给他死,哈哈…」程远反对她喊叫。
  杜幽兰却在此刻突然弯腰抬起茶上那把菜刀,对着程远头上砍去。
  「啊…」程远惨叫一声。
  他转头望着持刀的阿兰,一脸惊吓,阿兰也楞住了。看看菜刀,竟未泄有血
迹,模模糊糊间猛然发现,菜刀原来拿反了,砍在他头上的是刀背。
  程远也发觉了,回手摸后脑,却有血迹渗出,他知道那刀背砍中的正是他上
次摔下的旧伤。这一下他立即跃起,冲向卧室,但阿兰也不慢,正持刀挡住他的
去路。
  「阿兰,我求求你……」程远急得泪水直淌:「我是个杂碎,以前都是我不
好,我打你骂你,不把你当人看,而且还听那老瞎子的鬼话,设计你…这都是我
的错。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即成佛」,你把刀放下好不好?」
  「杀死你,狗男人,杀死你,杀死你…」阿兰不断挥刀不断喊。
  「阿兰,所谓的一夜夫妻百日恩…」
  正在这紧要关头,门铃响起,程远这才警觉,何必一定要往卧室躲,冲出背
后的大门岂不更安全?他不再啰嗦,转身冲到门口,急忙将锁打开,立即高喊救
命,不过,他定伸一瞧,门外却站着一群陌生人。
  高森跟着众人闯入程家,随即看见两个被捆绑住的老少;老的还好,只是频
频叫道:「救救我…」
  那年少的就惨不忍睹了,简直是浑身浴血,满面死灰地瞪着天花板,对嗜杂
的人声皆不闻问。
  「唐老鸭?是你吗?」为首的兄弟问老者。
  「我是,我是。」老唐高兴地唤道:「你们是不是条子?我要自首,快带我
离开这鬼地方。」
  「是,我们当然是。」那兄弟朝大伙扮了个鬼脸,然后笑着对老唐说:「我
们会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就算服监我也认了。」老唐回说。
  「这家伙怎么回事,你砍的吗?」兄弟指着通仔问程远。
  「不是我,不是,我没犯罪。」程远忙辩解:「是我女人砍的。」
  「她跑进卧室去了。」老唐补充道,「菜刀还在她手上。」
  「很危险。」兄弟对他手下说:「快把门撞开,事情闹大了不好。」
  高森走到浴血青年面前,从未泄血的臂膀上发现了裸女刺青,遂问他:「你
是通仔是吗?」
  青年未答腔,还是痴痴地望着天花板。
  「他就是通仔已经吓傻了,警察大人,快送医吧!」老唐插嘴道。
  碰碰碰的撞门声中,何记者问高森:「是不是他?」
  高森点点头。
  「他们一撤,立即报警处理,你就了了这件案子。」
  「阿兰…」程远大声唤道:「快开门。」
  阿兰?高森狐疑了,正想问程远一些问题,门已被撞开,众人冲进去,却没
见个人影。
  通往小阳台的落地窗是开着的,高森走出去探头下望;底下围聚了一些人,
中间摊着一堆东西,像是个人形,像是个长发女人,像是他青梅竹马的杜幽兰。
  「阿兰…」他的心悸动着。
  「快闪,出人命了,条子马上就会到。」兄弟吩咐众人:「架唐老鸭走。」
  「阿兰…阿兰…阿兰…」
  是高森在呼唤她,还是故乡那日夜守护着子民的雾头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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